”
“救他出去要那么久么?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离府有二十一天了!你让知情的外人怎么想?你又让安亦辰怎么想?”
我心中寒了一下。
也是,我舍家弃夫,与另一个男子相守了大半个月,换了谁都会猜忌,说不准连身畔的侍女们都在猜测我是不是跟人私奔了。
想了一想,我握住夕姑姑的手,柔声道:“夕姑姑,我和宇文清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说着,我将救宇文清的经过,以及救出后宇文清重病,拖宕了我回府时间,后来又因为放心,才送到江边的事,一一的说了。
夕姑姑不仅是我的乳母,也曾救过安亦辰,名义上算是下人,可身份颇尊,安亦辰也肯听她的话,若她支持我,帮我在一旁多说好话开解,安亦辰心头的结应该能解得快些。
夕姑姑听了,微微咪着眼,问道:“他病着便病着,你是旁人的妻子,要你在一旁守着做什么?”
我讷讷道:“我不放心啊!”
“可是傻孩子,这样一来,你让秦王心里怎么想啊?他又知道你和宇文清那一段旧情……还有,我听仇澜悄悄告诉我,说秦王找到你时,你正和宇文清在江边抱头痛哭,上百双眼睛看到了,是不是?”
我茫然道:“我……我一时情不自禁……就怕亦辰因为这个误会我……”
“你喜欢宇文清?”猝不及防间,夕姑姑突然发问。
几乎是保护自己的本能,我立刻答道:“没有。我不喜欢他。”
“真的吗?”夕姑姑的咪起的眸子很尖锐地盯住我。
我抱起肩,惊慌地只想找地方躲起来。
在秦王府呆了那么久,安亦辰待我那么好,我总以为自己已经将那负心人忘却了,至少,已经成功地将他冰封于连我自己也看不到的角落里。
但再度见面,了解其中可能另有内情时,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露出曾经的最柔软的那片情意。
当最终控制不住与他相拥而泣时,感受到他为我颤抖的手,为我纵肆的泪,为我跳动的心,我怎能再骗自己,说我不再喜欢他?
只不过,那份情,早已无法如当日那么圆满无瑕,安亦辰和风细雨般的精心照顾,早将我的爱情分去了太多太多。
“我……我更喜欢安亦辰。”面对夕姑姑不屈不挠责问的眼神,我终于艰难地说了出来。
是的,这两个优秀的男子,都已走入我的内心深处,我无法否认,也否认不了。
与我白首不相离的,只能是安亦辰。
含泪勉强抬起手,摸向他腰间的伤口,却被他刻意的蹂躏和摧残迫得无力将手垂下,眼前一忽儿清晰,一忽儿模糊,迷惘间,似看到安亦辰伤心绝望的俊秀面容,满是晶莹的泪水,顺颊倾落,无声渗入我的伤口,一阵阵钻心的刺痛……懒
“他就这么好么……那么久,你还是只想着他……要跟着他!皇甫栖情……我恨你,恨透你……”他疯狂用力地啮咬着我,竭尽深入地冲击着我,断续地吐字。
“安亦辰……”我哭泣着,悲伤无奈地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却已微弱得连我自己也听不到了。
壁上那盏小小的烛火,跳跃着的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虚幻成惨淡的白光,扑地盖地将我笼住……
我晕过去了。
我总算知道,男人的妒火,远比男人的仇恨,男人的野心,更要可怕许多。
它竟能让一个雍容有度的沉稳男子,迅速变成完全陌生的食人恶魔。
后来醒来时,已换了干净的寝衣,躺在我自己绵软的床上了。
稍稍一动,便觉四处的伤口闷闷地疼,却没有那般尖锐的痛楚,显然已经上了药。
周身的骨骼,似散了架般无力而疼痛,慢慢提醒我曾经发生的事。
“公主,公主,醒了么?”夕姑姑在耳边焦虑地呼唤着。虫
我睁开眼,已看到夕姑姑通红的眼睛,担忧而怜惜地望着我。
“夕姑姑……”我蹭到她怀里,一扁嘴,呜呜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小夫妻么,床头打架床尾和,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夕姑姑将我抱在怀中,心疼地抚着我身上的道道鞭痕,劝慰道。
昨晚的安亦辰,仿如魔鬼凶残,还是当日那个爱我惜我把我当作自己性命般呵护着的安亦辰么?感觉好……陌生!
肌肤上的疼痛已经好多了,可心头裂开的口子,被灌入了呼呼的寒风,凛如刀割,更比**上的疼痛更不可耐。
“夕姑姑,昨晚,一定是我在做噩梦罢?他……他怎能那样待我?”我抱着夕姑姑瘦瘦的腰,哽咽道:“他不肯听我解释,执意认定我和宇文清有染……”
夕姑姑如儿时一般拍着我的肩,温慈地柔声劝慰:“没事,那孩子也是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气得疯了,才对你下这样的狠手。
……早上我看他从房中出来时,眼睛都哭肿了,只怕心里也在懊恼。打的是你身,疼的是他心啊!”
“是他不肯信我!我想解释,他怎么也不肯信我!”我摸着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肌肤,又是生气,又是害怕。
我怪恨他不信任我,居然能对我下这样的狠手,可心中,似乎更害怕他从此掉头而去,再不理我。
我迄今记得,当日白衣不告而去后、萧采绎又死去的那段时光,心如荒漠,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甚至是……万劫不复。
那种心灵的孤寂,灵魂的惨淡,比死亡和毒打更令人痛不欲生。
我绝对不要再过那样荒凉可怕的日子……
夕姑姑感觉到我的惊惧,将我搂得紧紧的,叹道:“公主啊,你若跟别人的出去那么久倒也罢了,偏生跟那个宇文清在一起那么久!秦王是个男人啊,他日日找你,早就找得疯了,只怕夜里梦里,都认为你背弃了他,跟那个宇文清私逃了!有怒气,让他发泄出来也好,一直憋闷着,以后闹起来,更是不得了。”
有怒气,让他发泄出来也好。
我默默品度着夕姑姑随口说出的话语,忽然之间意识到,安亦辰的怒气,并不是从我私放宇文清开始积攒。
从浏州初见宇文清开始,到后来的驿馆会面,再到为了我的药方千里追踪,我所表现出来的烦躁不安,自然半分也不可能逃过安亦辰的眼睛,早就成了横亘于两人间的一根刺了,扎着我,更扎着他。
但他几乎没有怪责我半句,自始至终,都是隐忍不发。
隐忍,不代表能够忍住,所以他才会诱擒宇文清,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他的身上。
当我救出宇文清后,以安亦辰的要强个性,虽然表面上维持着自己的雍容自若从容淡定,而内心潜隐的怒气,必定越积越炽,早已如到达临界点的火山,终于在昨晚发作。
只是我不知,这火山爆发完后,还会不会接着喷那熔金烁石的岩浆,不断伤害我,从此不让我接近他半步。
“他……他现在在哪里?”我喃喃问道。
看窗外日光,早已是午时以后,经了昨晚那场折磨,我昏睡了很多个时辰了。而安亦辰一早就走了。他的伤不轻,腹部流了很多的血,又急着去哪里呢?
望着雪白肌肤纵横的鞭痕,我发现自己并不恨安亦辰,反而担心着他的身子。难道我的内心深处,也觉得对不住他,宁愿领受他这一顿责罚么?
或者,他没有错,我确实背叛了他。纵然我的身体不曾背叛,但我的心里,的确已将那个曾被驱赶开的男子再度放入。这种心灵的背叛,让我负疚,而对安亦辰,更是一种挫辱。
他本来可以选择更好的女子。
毕竟,我嫁给他时,只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亡国公主,失过身,甚至连腹中的孩儿都不是他的。
他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拯救我,我却一再伤他的心……
“王爷早上出去后还没回来呢。”夕姑姑安慰道:“别担心,他再欺负你,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消了气,自然会回到你身边来。”
========================
大家情人节快乐!
“栖情!”后来将无恨抱还给我时,他俊朗的眉眼灿若春阳,兴高采烈道:“这孩子很听我话,躲在我怀里巴眨着眼,笑咪咪的,看来和我很有缘分。
”
我望着咧着小嘴挥舞小手的小家伙,笑道:“有缘份好啊,他以后要在这里长大,还得靠你这个叔叔多加照应呢。”懒
昊则蹭到我身畔,贼眉鼠眼地说道:“我不做他叔叔,做他父亲好不好?”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侧过身子不去理他。
昊则席坐在我身边,割了只羊腿在手中,一边看草原的人们敲着锣鼓载歌载舞,一边嘀嘀咕咕:“若不让我做父亲,你好歹也该给他找个父亲啊!瞧你才多大点子,难道还就这么过下去不成?”
我僵着声音道:“他有父亲的,我干嘛还给他找个父亲?”
昊则不以为然道:“安亦辰已经不要你了,更不要他,还算是什么父亲啊?”
似乎给针扎到心里,口中的奶酒失去了辛辣,清水一般淡而无味。
我咕咕喝下半碗,咬牙说道:“没父亲也没什么相干,我一个人自然也能好好将他养大。”
“嘁!安亦辰在瑞都,把大夫人小夫人找了一大堆,千方百计只要弄死你和孩子,难不成你还打算为那个混蛋守身如玉不成?一个人过,长夜漫漫,受得了嘛你?”虫
昊则越说越不成话。
我气得发晕,随手将刚倒的奶酒泼了他一脸。
夕姑姑忙赶上前为昊则擦着,陪笑道:“公主怕喝醉了吧?”
而雪情则远远看着我们,冲钦利可汗笑道:“瞧瞧,栖情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有小时候一样的淘气!”
钦利也在微笑:“是啊,这俩孩子怎么长不大的模样?隔了这许多年,还是见面就绊嘴吵架。”
昊则不敢再说什么了,而我却真的喝醉了。
耳畔,还听得夕姑姑在自语般说着:“咦,今天这么热闹,怎么也没见宇文公子?莫不是又病了?”
他还没走么?模糊听到了,我又是悲恨,又是心酸,暗暗诅咒着:他病了好,病死活该!眼不见,心不烦,权当他当年在华阳山就死了,我还要快活些!
出了月,我的身体已然大好,也开始四处走动着散散心。
有意无意间,我再没有靠近过宇文清的帐篷,只常带了无恨到雪情以及其他首领的内眷那里说笑闲聊。
偶尔,我也会将无恨交给奶母和夕姑姑他们照料着,带了几名侍从纵马驰骋,直到满脸冻得通红,背心却渗出汗意来,方才信马而行,缓缓踱回帐中。闷了那许多的日子,乍然回到那蓝天白云之下,便是在寒冬腊月,也觉心胸畅朗许多。
于是,还是忍不住想起宇文清。如果不是他丢开他的越国战场,千里迢迢跑到这极北之地来为我医治眼睛,只怕,我还得继续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要到哪年哪月吧。
正想得心烦时,忽见前方大片黄尘漫过,一队骑兵纵马而来,队列整齐,铠甲鲜明,却不似黑赫装束。诧异之时,那队骑兵中已分出数人来,向我这边驰来。
“公主!”为首那人唤一声,已跳下马来相见,却是林翌带了几名骑兵,满面笑容迎过来。
我笑道:“嗯,在演练咱们的凤卫么?”
林翌回禀道:“正在排习阵法。以前咱们只知道一昧的刻苦操练,宇文公子来帮忙,我们才算对行军打仗动用战术阵法懂得了些门道。”
“宇文公子?”我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林翌有些古怪地望着我,说道:“公主难道不知道么?宇文公子一个多月前就由昊则王子引过来教习大家行军布阵之道了,连他手下的青飒等高手也来帮着教武功呢。青飒,就是我们来黑赫时路上帮我们的黑衣人,此次见了,才知竟是宇文公子派来的。”
从宇文清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暗中救我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