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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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第4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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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怕的。”杨进周哂然一笑,轻抚陈澜那柔滑的秀发,这才淡淡地说,“我是没想到有人竟然会用这样直接的手段,算是棋差一招,但要知道,此前各家府邸都多了三五十守卫,本就是说朝鲜和倭国内乱,有大臣派了刺客进京来,阳宁侯遇刺也算是验证了这回事。至于别人想利用这事造出风波来……澜澜,相对于之前那些步步紧逼的招数,你不觉得这一招来得太狠太猛太激进了么?”

    这几日闭门不出除了吃就是睡,镜园几乎是消息断绝,陈澜自然也不例外。因而,听到杨进周这话,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突然只觉得脑际灵光一闪:“难道是你们之前……”

    “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位武陵伯府的大总管,在大理寺内供述说,这出首告发等等都是晋王挑唆的他,还说之前的金簪,指使红檐自尽等等,也都是他听从晋王之意,暗中挑唆的武陵伯及其世子。再加上你和你家老太太先后命人送到大理寺去的那几封信,所以那边上下一团乱,而得到这些消息的别人也是一团乱,否则何至于做出这样过头的事?”

    说到这里,杨进周略略一停,继而才看着陈澜说道:“这次的事情,纪曦居中策划,小四奔走宫中,至于武陵伯,则是萧世子出面胁迫。所以,武陵伯府的那位大总管才会在大理寺反水,晋王才会疑上咱们那位元辅大人用心不良,至于那位元辅大人,必然要疑神疑鬼,担心被别人反咬一口。小四身边统共才没几个人,镜园上下为人守卫得严严实实,至于我那军营上下早已戒严,此前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谁要是信我们派人行刺阳宁侯……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他的说辞!”

    陈澜看着杨进周那自信洋溢的脸,忍不住心安了许多。然而,当他紧挨着她坐下之后,她仍是忍不住低声说道:“既如此,明日早朝,胜负就要见分晓了?”

    “没错。”杨进周揽着陈澜的肩膀,声音低沉地说,“江南事没绊倒他,这一次若不能把他掀翻下来,江南事就不能彻底了断!澜澜,你就等着吧!明日之后,这最后的一条绊索就应该差不多了!”

    这一个大年夜,尽管从晚饭时分开始,京城上下各处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但体验到浓浓年味的,却只有平民百姓而已。世家豪门虽是照旧例祭祖摆宴,但从前一块来过年的旁支亲戚,这一年却因为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士而选择在家过年,至于那三位日理万机的阁老,则是没有一个回家过年,连带六部都有不少人在衙门里头当值。至于才经历了分家的阳宁侯府,当子夜新年降临时,就更说不上什么过节的气氛了,因为重伤的陈瑛竟是情况越来越糟糕,刚刚从宫里急忙赶回来的罗姨娘和陈汐站在床边,脸色都是苍白一片。

    “怎么会……好端端的老爷怎么会遇刺!”

    尽管这几日罗贵妃说了陈瑛无数不是,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丈夫,罗姨娘仍是忍不住悲从心来,见这话无人回答,她不禁扭头怒视着陈汉。正要再质问,她只觉得袖子被人使劲拉了拉,扭头却见是陈汐。陈汐冲着罗姨娘摇了摇头,随即用手轻轻指了指床上的陈瑛道:“姨娘,老爷醒了。”

    闻听此言,不论是罗姨娘陈汉,还是匆匆从许家回来的陈清许吟,连忙都围了上去。而睁开眼睛的陈瑛漠然看了一眼床边上的人,却艰难地抬手指了指陈汉的方向,嘴里好容易才迸出了声音微弱的两个字:“小五。”

    陈汉本来紧紧咬着嘴唇站在后头,此时听见这声音,方才沉默地近了前去,却是在床前的踏板上跪了下来。直到那只大手一下子覆住了他的手,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叫了一声爹后,竟是泪流满面。就在这时候,他只觉得手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就发现父亲陈瑛赫然是额头青筋毕露,而那只手却犹如铁钳似的将他的手越收越紧,仿佛丝毫不在乎左肋伤口再次迸裂开来,伤口染得那白色棉布血红一片。

    “记住,代我上奏遗言的时候,你务必,务必多多陈述我昔日之功劳,就说是陛下提拔我才有今天,我只恨鬼迷心窍,会有今天是咎由自取。”说这句话已经耗费了陈瑛许多气力,因而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随即看着陈汉道,“但是,你一定要,一定要一口咬定之前那些都是栽赃陷害,欲要置我于死地。箭镞淬毒,这更是别人存心想要我死,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只要……只要皇上还有那么一丝念旧怜悯之心,你就能……你就能……”

    “爹,你别说了!”陈汉狠狠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稀罕这些,再说,论嫡论长都轮不到我,都这时候了,爹你还记着这些干什么!”

    “论嫡论长?你爹我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陈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是撑着胳膊又坐起了一些,“我也不指望你立刻袭爵,但你一定要立刻去军中,立刻!不要去云南,不要去北边,去肃州,那里我给你打了根基,军功,只有军功才是最好的根基……”

    PS:初步预计是二十号左右开新书,至于能否真正开出来,就只能看进度了……


    第五百零七章末日(四)

    眼看父亲已经把爵位当成了执念,陈汉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偷眼觑看哥哥陈清,见他站在那儿忧心忡忡,这番话仿佛并没有让其生出不快,再看看眼睛红肿的罗姨娘,他就知道不用指望了,一时又将头转向了陈汐,恰逢这个姊姊正好也把目光投了过来。姐弟俩你眼看我眼,陈汉就发现,陈汐冲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陈汉竟是读懂了其中的意思。摇头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妄图说服陈瑛,免得父亲急怒攻心伤势更加恶化;至于点头,则是让他多说说好话,至少让激动的陈瑛能够平静下来。因而,他在心里忖度了许久,终究是扭过头去,就这么凑在陈瑛的耳边低声说道:“爹,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但你也要安心养伤。那些话与其让我转达,你自己若是能挺着到御前说,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这三言两语果然是让陈瑛猛地精神一振。他一下子又倒在了床上,再次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了一阵,他终究是回过神来,看着身上那累累新伤,突然冷哼了一声:“我这辈子,在战场上看多了九死一生的情形……我就不信……会折在他们手里!”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完,他就立时伸手指了指陈汉。陈汉见状不敢耽误,立时去取了之前用开水烫过烘干的干净棉布来,小心翼翼为陈瑛重新包裹了伤口。陈汐见陈瑛心无旁骛,根本没有搭理自己母女的意思,立时拉了拉罗姨娘,死拖硬拽地把人拉出了屋子。

    “汐儿,他毕竟是你爹,都这时候了,你也别耍小性子……”

    话还没说完,罗姨娘就被陈汐眼中的森然冷意给吓了一大跳,后半截话再也没能说出口。果然,陈汐见下人们都忙着往东屋转悠,没人理会自己这边,便看着罗姨娘一字一句地说:“刚刚父亲的话,姨娘都听到了?”

    罗姨娘愣了一愣,随即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你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心里怨气越大,不过是吩咐汉儿一声……再说了,这好端端的突然被人行刺,背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名堂,他的疑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陈汐哧笑了一声,面上露出了几许嘲弄,“姨娘难道也以为,是三姐或是三姐夫,亦或是老太太和四弟指使的勾当?这当口父亲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大理寺那边就是死无对证,看上去对别人有好处,可谁会做这么明显的事?父亲是糊涂了,那番话真要让五弟代奏上去,别说什么爵位,五弟的前程兴许都一块搭进去了!”

    “汐儿……”

    “姨娘你让我说完!”陈汐不由分说打断了罗姨娘的话,随即嘴角往上头勾了勾,露出了一个说不上是哭是笑的表情,“姨娘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从光华庵被接到宫中,也难怪,就连贵妃娘娘也不知道,请托贵妃娘娘的安国长公主也未必知情。就在我入宫之前一天的深更半夜,晋王殿下突然微服造访了光华庵。而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是第二次来了。”

    罗姨娘听到晋王去光华庵时就已经大惊失色,可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更是脸上血色褪尽,整个人几乎都有些站不稳了。然而,陈汐却是仿佛在叙述别人的遭遇似的,淡淡地将晋王先后两次到来的经过娓娓道来,末了才冷笑道:“现在姨娘该知道了吧?父亲兴许会重视五弟这个儿子,但相比之下,他更多的是不甘心!他既然连把女儿不记名分地送给别人那种事情都可以做出来,自然是和晋王有什么其他的协议亦或是合作,甚至做了更多足以让家里天翻地覆的事情。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我在耍小性子么?”

    “你是说……你是说你爹这次的遇刺……”

    罗姨娘毕竟曾经在云南为陈瑛打理过许多事情,一边听一边琢磨,终于品出了陈汐的言下之意,一时后背心已经全都湿了。她一把抓住陈汐的手,看看四周就把人拖到了更角落的地方,一时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说……你是说你爹和晋王……或者还有别人秘密筹谋,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结果如今看似要东窗事发了,于是他们就……”

    “也许。”陈汐见罗姨娘满脸惶然,便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三姐,外头的事情我不想管,也无力去管。我只知道,爹的打算很糟糕……若是他真的有什么万一,不能让五弟照着他的话去做。而且姨娘还得看着二哥二嫂,千万不能……”

    才说到这儿,就只见里头传来了一声惊呼,紧跟着,又是一阵叫嚷。陈汐见罗姨娘已经是懵了,便快速拖了她进去。母女俩才一踏进屋子里,陈清就同他们擦身而过迅速跑了出去,紧跟着,迎上前来的许吟脸色黯然地说:“姨娘,老爷又昏厥过去了。”

    子夜的晋王府亦是一丝年节的气氛也没有。武陵伯府大总管的反水已经给了晋王重重一击,而这时节陈瑛遇刺的消息传来,更是让他只觉得眼前扑朔迷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仿佛是把他死死拽在了手心里——年夜饭上送到的那封信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这些预感。因为那上头一字一句把他的小动作都写得清清楚楚,他几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没有当场掀桌子。

    人前没有,但人后回到书房的时候,他仍是一气摔了桌案上不少贵重的笔墨纸砚泄愤,随即就烦躁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这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时辰。直到他已经走得满身大汗腿脚酸痛,这才一屁股倒在那张酸枝木的太师椅上,脑袋搁在荷叶托首上出神。

    “殿下,后门有人求见。”

    “求见?那些军汉大年三十偷懒了,居然肯放人求见?”冷笑一声后,晋王就坐直了身子问道,“说吧,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居然跑来要见我?”

    “回禀殿下,是镇东侯萧世子。”

    “快请……等等!”

    闻听此言,刚刚还漫不经心的晋王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本能地迸出前两个字之后,他立时醒悟过来叫了一声,待到心里盘算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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