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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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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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你!”
    三两句把芸儿轰走,她又看了低头抽泣的陈滟一眼,口气方才放缓和了些:“四妹妹,二叔三叔留下你和五妹妹,是来照应老太太的。着绣帕毁了我知道你着急,可总得体恤体恤老太太的身体。”
    陈滟跪在那里,听陈澜竟是当仁不让地教训起了自己,朱氏则是一言不发,不禁使劲咬紧了嘴唇,膝行两步上前,又磕了两个头,这才抽抽噎噎地说:“老太太,都怪我一时情急。实在是我预备的礼原本就轻,不过是靠功夫不是靠其他,可这一下子十几天的苦功全毁,到时候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丢自己的人是小事,丢咱们侯府的人却担当不起!”
    朱氏原本今日心情不错,可陡然之间捅出这么两桩事情,她顿时又觉得咯得慌。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便突然开口说道:“五丫头人呢?两个姐姐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能在屋子里坐得住?玉芍,去看看五小姐在做什么,请了她过来。”
    此话一出,陈澜兵不动声色地瞥了陈滟一眼,见其一味低头拭泪,心中不禁暗自生了计较。自己的屋子里向来没断过人,能够进进出出的,只有这院子里的人。现如今陈滟那儿和她遭了同样的事,陈汐只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想到这里,她又再次看了看陈滟。正好陈滟在朱氏呵斥下款款站起身,不经意地扭过头,两个人四道目光恰是碰了个正着。
    想到自己这三天几乎一直在外院忙忙碌碌,陈澜不禁心中哂然。这一招都用的太拙劣了,以为这天下没有明眼人了么……亦或是,原本就不为瞒人,只为剖心?


    第八十三章 雷霆,宫使

    被父亲留下的时候,陈汐并没有得到只言片语,只她从前也习惯了一个人应付所有大小事情的日子,因而留下之后便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倒也从容镇定。只不过,知道父亲忌惮的是老太太笼络长房,她自然是对陈澜姐弟的一举一动极其着紧,特意让丫头时时留心。奈何陈衍大多书时间不是在外院练舞,就是干脆出门,陈澜也是一日中少有留在房里。偏生老太太还把那位周姑姑请了过来,更是完全绊住了她。
    所以,这时候进了屋子,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满脸脂粉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的陈滟还在那儿用帕子擦眼角,她忍不住心里一阵厌烦,随即目光就落在了陈澜的身上。陈澜就坐在炕上朱氏的旁边,那个位子从前一向都是二房两姊妹占据,如今却已经换了人,不知道以后若是老太太把长房利用够了,会不会也一脚把人踢开。
    想着这些,她便没注意到陈澜的表情,只是恭恭敬敬屈膝行了礼。然而,接下来朱氏说出的话却让她陡然之间一惊,目光先是陈滟身上一扫,旋即就落在了陈澜身上。
    “你三姐和四姐为皇后千秋节预备的礼物,不知道被哪个心思歹毒的人给毁了。我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的礼物可别跟着一块遭了秧。”
    陈汐好半响才收回了目光,随即垂着眼睑说:“有劳老太太关心,只是之前我那条织毯已经都预备停当了,就放在家里不曾带过来。”
    此话一出,她自然能感觉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不禁攥紧了帕子,这才镇定自若地说:“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应该好好查查。这寿礼本就是如今最紧要的东西,若是敬上的时候方才发现有了岔子,那可怎么好?”
    “因为火盆里用的银霜都是从府里运来的,数目有限,所以东厢房里只有中间那间屋才摆着,平素进出也就是我和五妹的那些丫头们。”陈滟抬起头,却是楚楚可怜地说,“三姐成日里忙碌,她那儿的丫头一直没过来串过门,更何况三姐的东西也给毁了,肯定是那几个喜欢乱逛的丫头干的!”
    尽管不曾指名道姓,但话说到这个份上,矛头指向谁已经是清清楚楚。陈澜看见陈汐那清冷的脸色倏忽间变得更冷冽了,看着陈滟的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心中一忖度,已是差不多断定了此事明细。她知道朱氏眼下恨不得那个把柄把三房踩下去,可人都避到通州庄子上去了,有些事情就是逞了一时之快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不想让人当成了枪使。毁了她的东西,更想借她成事,以为她真是没气性的人?
    因而,赶在朱氏发话之前,她就站起身屈了屈膝,又轻声道:“老太太,您这两天才好了些,还是不要劳神。虽说事出重大,可贺礼家里赶一赶,总能拿的出来,总比不上您的身体要紧。而且,您如今是养病,出面发落了未必落得好。您如果信得过,这事情便交给我吧。”
    朱氏原本是想借着由头发作陈汐,可听陈澜这么娓娓相劝,她心里立刻惊觉了过来。郑妈妈派人送来的信上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卢逸云被免职的消息之外,还说了都察院两位御史弹劾陈瑛苛待嫡母,又说京中朝贵之中也颇有议论。可除去这些,当年陈瑛之母殉葬的事情却也是一样沸沸扬扬,却是将陈瑛的岢行冲淡了不少。如今回头再想想,她那会儿确实是多年积怨憋在心中,一刻都忍不住,否则又怎会给人留下口实?
    “也罢,连外头那么大的事情你都处置得稳妥,更何况家里这点小事?”朱氏须臾便做出了决定,慈和地朝陈澜点了点头,“就交给你去查吧,不论是谁,总得有个结果!”
    陈澜注意到,当朱氏说出交给她的时候,陈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等听到结果时,大约是发现她看了过去,又索性垂下了目光,反倒是陈汐不动声色。把这些看在眼里,她就答应了朱氏,随即才领着陈汐和陈澜出了门。
    下了两级台阶到了院子里,刚刚围绕着身边的暖气被寒风吹得无影无踪,她便自然而然地捂紧了手中的暖炉,这才头也不回地说:“赖妈妈,去穿堂对面的倒座厅看看,若是生好了火,就将东西厢房的大小丫头都叫过去,我和四妹妹五妹妹一块过去盘问。”
    赖妈妈才跟出门,见陈澜仿佛背后升了眼睛似的吩咐了一句,忙不迭答应了。随即就一溜烟地往前边穿堂跑了过去。这时候,陈澜方才转头看了看陈滟和陈汐两个人。如此近距离地审视,两个人的面色都很自然,她便微微一笑道:“若是别的东西丢了毁了,不过是盘问一番,问不出结果就责罚了一众管东西的丫头也就罢了,但这一回是丢的寿礼,若我真的问不出什么,恐怕那些牵涉其中的丫头就得一并全都撵了。”
    闻听此言,陈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当即冷笑道:“三姐这话不是在吓咱们吧?要真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撵人,她们岂会心服口服!”
    陈滟的脸色也不好看,却是强笑道:“五妹妹说的是,咱们三个身边大小丫头加在一块,怕得有十几个,若是都撵出去了,到时候从哪里再挑熟手使唤?”
    “我刚刚已经说了,若是寻常东西丢了毁了,自然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可这回的事情传扬出去,咱们侯府那就是丢人了!知道的不过是说丫头怀恨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里德姊妹兄弟之间不和,挑唆了丫头做下这等歹毒的事!四妹妹和五妹妹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看到陈汐眉头紧蹙,陈滟则是刷地一下脸色白了,陈澜这才淡淡地说,“不管怎样,眼下先去前头的小厅审一审再说。”
    撂下这话,陈澜见陈滟陈汐都不说话,却也不给他们回去和丫头通气的机会,又和她们并肩往前走。到了穿堂,她就看到自己屋子里的几个丫头也都来了,从苏木胡椒到红螺芸儿,面上都尽是愧色惭色,一贯爱说爱笑的芸儿更是眼睛通红,仿佛刚刚哭过。尽管平素里对她们都异常和气,但这一次她却是沉着脸,一一打量了过去,却是一句话没说。
    见陈澜冷着脸丢下她们就往前走,红螺忙追上前两步:“小姐……”
    “现在不要说了。”陈澜知道眼下说什么都会给陈汐陈滟落下口实,遂打断了红螺的话,见陈滟陈汐谁也不理谁,眼神中却都有些焦躁,这才淡淡地说,“不是每次都有机会知错就改的。”
    须臾功夫,穿堂对面不大的倒座厅里头就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十几个人。当陈澜说她和陈滟的两样寿礼被毁的事情之后,她就看到地下的丫头们全都是大吃一惊,彼此之间多有互相看的,仿佛是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这光景,她便把刚刚对陈滟陈汐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便说道:“如果没有人承认,没有人举发,那便只有如法处置了。”
    刚刚陈滟和陈汐被陈澜牢牢拖住,别说嘱咐丫头,就连使眼色都不敢过分,此时一左一右和陈澜一块坐着,一听这话,陈汐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都听到三小姐的话了吗?认下了就是一个撵出去,要是不认不举,就是一体全都撵了,到时候别再到我面前说什么冤枉不冤枉,要怨就怨那个心思歹毒只知道做这种鬼祟勾当的!”
    陈汐这一张口,陈滟顿时也坐不住了,少不得也开口说了几句,却是色厉内荏没多少气势。此时此刻,底下的丫头们终于慌了,就连进来时得了红螺嘱咐的芸儿和苏木胡椒,亦是有些惊慌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领头跪在地上,呼啦啦一下子跪了一地的人,就当众有的求饶,有的赌咒发誓说真的不知情的时候,外头帘子却突然一掀,竟是守在门外的赖妈妈。
    “三小姐,外头京里来人了,是宫里的夏公公!这会儿张大哥打发人来报信,说是夏公公指名要见三小姐!”
    果真是派人来了……可来的竟是这么快!
    心里转着两个互相矛盾的念头,陈澜看了看陈滟和陈汐,略一思忖,便站起身来,看着底下人又一字一句地说:“你们都是在府里伺候了多年的,应当知道我的脾性,我原本不是那等严苛的人,不过,若是以为我真的什么脾气都没有,那就是错了!别当我说的是什么气话,真要查不出子丑寅卯来,回头我就回禀了老太太,别怪我没给你们脸面!”
    说完这话,陈澜便径直朝门外走去,又对笑脸迎上的赖妈妈说道:“请赖妈妈带着四妹五妹把这里的事情问清楚,我请张妈妈陪我去见夏公公。”


    第八十四章 赐宅赐银,不若四字御言

    安园甫一造好没多久就换了主人,临波馆倒是布置好了家具摆设,可修造停当的正堂却一直空关着,连桌案椅子都尚未准备齐整。这次朱氏过来休养,祖孙几个在临波馆中安置停当了,张庄头忙这个忙那个,自然就把正堂布置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直至今天宫中突然来人,他方才想起这一遭,却也只能暗自叫苦,因陈衍又由楚平四个伴当陪着出门去了,思来想去唯有把人迎到了之前陈澜见佃户的那正厅。
    这会儿,平日虽有帐房,防备也不甚严密的小院中站着两排犹如标杆似的锦衣卫,一个个纹丝不动钉在地上,腰中配着整齐的制式钢刀。而大厅中,夏太监坐在左手第一的椅子上,却是根本没去动那盏小厮战战兢兢送上来的茶,而是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牙牌。
    宫中个制,但凡内侍,都得佩戴一块荷叶头的乌木牌,上头一面写着内使或小火者字样,一面中间加着盖长方火印,上书“关防出入”,而火印两旁则是分刻内使的名字和编号,因而凭着这官制的乌木牌,内廷倒也整录肃。而一旦升任奉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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