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一个亲卫跑进来,看到容简和欧阳徽打起来,也很惊讶,夏长峥却面沉如水对他摆了一下手,亲卫道,“刺客一共二十人,死十四人,活捉六人,都已经取出了他们嘴里的毒药,将他们绑了起来,等着送回京。”
夏长峥道,“你先下去。”
欧阳徽的仆人们也都被看守了起来,只是在暗卫同夏长峥汇报之后,才知道少了一人。
夏长峥马上让赶紧去查,把人搜出来。
才刚说完,主屋卧室旁边的一间房就发生了爆炸,在雪花纷飞里,火光冲天,这边的主屋也跟着颤抖起来。
房子要倒塌了。
容简一阵担忧,分心去看闵湘,欧阳徽一剑刺中他的肩膀,在容简格挡时,不顾自己受伤地另一只手却突然飞出一把匕首,分明是偷袭要容简的命。
两人就在闵湘前面不远,看到欧阳徽动作,闵湘一声惊呼,一下子冲了过去,将容简往旁边撞开了一点,那把匕首打在了闵湘的身上。
闵湘瞬间就往地上倒。
容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把搂住闵湘,剑已经刺中了震惊的欧阳徽的胸口,甚至用力多插入了几分。
欧阳徽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人跌倒在地上。
他一下子脸色灰白,血从他的伤处涌出来,瞬间湿透了白色的中衣。
房子又颤了颤,要倒了。
夏长峥已经和另外几个亲卫冲了过来,将容简闵湘要带出去,闵湘因为疼痛而身体痉挛,目光却朝欧阳徽看了一眼,欧阳徽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不知为何,闵湘觉得自己完全看懂了他的唇语,他在说,“湘儿,你别走……”
闵湘疼得说不出话来,被夏长峥从容简怀里接过去要抱出去。
闵湘明白容简的意思,一定会让欧阳徽死在这里的,闵湘抓紧了夏长峥的胳膊,眼睛却看向了容简,眼里带上了哀求。
容简因为他的眼神非常震惊,也回头看了欧阳徽一眼,欧阳徽死死盯着闵湘不放,其他一切都没看在眼里。
容简在被亲卫带出内室的时候,说道,“把他也救出来。”
又一轮爆炸发生,主屋这边房屋被炸掉了一半边,另外一半也在火光里摇摇欲坠。
看来容简是准备十分充分才来的,在士兵之后还有太医也跟着。
后院的火在风雪里席卷,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只因房子是砖墙青瓦,才在后面屋子坍塌之后,保住了前院。
在距离此处很近的村长家里,两个太医,一人给闵湘处理着伤口,一人在为欧阳徽检查。
本是该给容简处理的,容简却让他去为欧阳徽处理去了。
容简自己身上的伤,只是让夏长峥给止血包扎起来。
容简守在闵湘的身边,闵湘完全是因为穿得多,和那件容简的厚披风才保住了性命,匕首刺入不深。
大夫检查完伤且为他包扎好后,就说,“还差半分就伤到肺了。”
欧阳徽就没有这么好运,他在半途就开始咳血,一般人恐怕早就昏迷过去了,但他还强撑着。
太医觉得他救不活了,看他一直在唤湘儿,心情复杂,赶紧过来对容简说道,“王爷,欧阳大人怕是不行了。”
容简面无表情,他和欧阳徽,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此时就该高兴的,但是心情却很复杂,并不是高兴。
闵湘因为疼痛本闭着眼睛,此时也把眼睛睁开了,眼神里带着恍惚的忧愁。
容简道,“你去问他有什么遗言。”
太医道,“他一直在叫湘儿,微臣不知这是谁。”
容简看向了闵湘,闵湘朝他伸了一下手,容简咬了咬牙,对夏长峥道,“你们小心些,将湘湘抱过去。”
夏长峥知道他家王爷心里定然很不好受,看了闵湘一眼之后,就上前小心翼翼将闵湘抱了起来。
欧阳徽在隔壁的卧室里,躺在炕上,面色已经灰白,只是不甘心让他不肯闭眼。
闵湘身体有伤,不能坐,只能躺着,在夏长峥一番犹豫之后,将他放在了欧阳徽的身边。
欧阳徽看到闵湘果真眼睛亮了一下,几乎说不出话了,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闵湘,嘴唇翕动着,他在说,“我不后悔,有来世,你第一个见到我,你见到我,不要避开我,我只是输在比容简后见到你……”
其实他是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的,但是闵湘却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办法答应他,只是眼神柔柔地看着他,他之前以为自己必定是非常恨他,恨不得他赶紧去死,恨不得他不得好死,恨不得他死了下地狱……
但是现在这样,他却一点也不希望他死,他希望他活着。
希望他活着,但是不要再爱自己,因为他爱得太苦了,而自己又没有办法回应他。
欧阳徽死死盯着他,眼神非常痛苦,“湘儿,湘儿,你答应我,你来世会爱我……”
闵湘还是不说话,血迹又从欧阳徽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呛了一口,血不受控制地不断往外流。
闵湘要强撑起身子来,这时候一个人伸手将他扶着坐了起来,闵湘看了一眼,发现是容简,容简眼睛通红,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闵湘握住了他的手,胸口的伤让他疼痛难忍,但是,他还是强撑着,伸手握住了欧阳徽的手,因为伤,而声音很低,“如果有下辈子,我会的。”
欧阳徽眼神柔了下去,像是盈着一层月光,慢慢地,光芒消失了,眼睑慢慢合拢,他像是沉睡了过去,安详地睡过去,只是等待下一辈子醒的那一刻。
他的被闵湘握住的手,也从闵湘的手心里滑落,手落下去,闵湘也因为疼痛和心力交瘁而突然昏迷。
只有容简坐在那里,发现闵湘昏了,惊恐起来,赶紧让太医来检查。
太医说,“只是晕过去了,过一阵就会醒的。”
容简还是忧心忡忡,看着闵湘虚弱憔悴的脸,心里疼痛万分。
他不得不想,如果自己和欧阳徽易地而处,要怎么办。
如果从一开始闵湘就是爱着欧阳徽而不是自己,他的一生,又会是何种状况呢。
欧阳徽是不得不死。
从容简在镇国寺回城途中遇刺开始,就注定他要死了。
之后的刺客被审,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但是他们愿意将罪名给死人背上。
无论刺客是不是欧阳徽买的安排下的,欧阳徽最后都会成为罪魁祸首。
所以他不得不死,他死了反而可以让皇帝顾念他以前的情意而放过欧阳家。
容简带着闵湘回了京城,因为行得慢,走了一整天才到。
闵湘受了伤,加上在欧阳徽那里本就被折腾得身体很差,在新年之后春天来临大地转暖之后,他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容简胳膊上的伤则没有大碍,养了一月也就全好了。
欧阳徽的死让欧阳家痛苦不已,欧阳尚书也因此而告老从尚书位上退下来,欧阳家从此再无往日辉煌。
不过权势名利本就如此,就如闵湘说容简,连皇家江山也不过是高低起伏的往复,一两百年后也会是别人家的江山,更何况是一般人家的权势。
皇帝微服出宫到齐亲王府的时候,闵湘还在养伤,欧阳徽对他做下的事情,欧阳徽的死都给了他很大打击,他一直精神不好,整个人恍恍惚惚,容简无论怎么开解他,也无法让他回到以前的状态。
皇帝来时,闵湘在碧水轩里看春日开放的海棠,碧水轩外的丫鬟们跪了一地,容琛走进轩榭,闵湘靠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却没有看,目光定在海棠上发呆。
容琛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丫鬟赶紧送来茶水,闵湘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转眼看到自己不远处坐着的容琛,人就愣住了。
他有十来年没有见过容琛了,从先皇驾崩就没有见过。
到现在,他对容琛已经没有了什么恨意,当年他很容琛,不过是恨他对吴家赶尽杀绝,后来知道他当时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也许因为容简的求情,他对吴家的判决算是很轻了。
掌握权力的人,本就没有办法让他有普通人的怜悯,如果他只懂普通人的怜悯,恐怕这个天下也就不是现今这样繁华的摸样。
虽然已经不再恨他,但是,依然是怕他的。
闵湘愣了一下之后就跪下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问万岁。
容琛端着茶杯打量了他一阵,才说,“平身吧。”
闵湘起了身,站在一边。
两人之后再没说话,容琛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容简回府得知皇帝来过很是惊诧,赶紧来看了闵湘,闵湘摇摇头说没什么事。
这下容简才总算是安下了整颗心。
看皇帝的意思,的确是默认了闵湘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容简这是找了个契机将欧阳名正言顺地杀了,不过,欧阳大约也是自己求死。
**了。
明天是番外。
关于容简给大家的弱攻形象,我还是解释一下好了。
有一位非常著名的美国历史传记作家说过,以前的**家,都是性格模糊的一类人,这样才能够在恶劣的条件下活下来,只有到现在了,**家才开始讲求个性。
容简的性格我觉得还好,给外界的感觉,他从来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太引人注意让人盯着他想抓他小辫子。这一类人,才是真正的能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好好过日子,不招忌讳的。
性格越突出的人,其实是越单一的人,性格越复杂的,就会看着平淡了。
大约就是这样吧。
96 番外
96、番外
番外之容简的身世
当年的这件事;现在还知道**的,没有人还活着。。D9123。org
容简的母亲;叫姜文质。
一个姑娘家;叫这个名字;的确很怪异,不过,她自己很喜欢这个名。
她遇到吴倬那一年,还是个没有名字的小丫头;在太学后门口陪着她娘卖东西,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点心;也有鲜肉饼之类。
总之是随着时节而定;太学里的学生们或者学生的书童小厮们那个时节爱吃什么;她们就卖什么。
姜小丫头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所以她是很受忽视的那个。
哪一天跟在她娘身后走丢了,她娘估计也就是回头找一找,没找着连心也不会为她伤一伤。
而且家里也没给她起名字,于是她就被叫四丫儿,只不过是代表她是家里第四个丫头。
上面三个姐姐,活了两个,老三在两岁多时掉进河里淹死了,家里甚至没有去认领尸首,就由着官府去葬了,毕竟葬个小丫头也是要钱的,家里实在不想拿那点钱出来。
她家是从外面**进京的难民,她爹就是个混蛋,什么也不会干,倒会吃喝**赌,家里全靠她娘支撑。
所谓家,也不过是在城东南边一个巷子里的两个小草棚罢了。
京城里出过一次大火灾,所以朝廷官员提议,要整顿京城的安全,设火墙,多挖井,不允许再有茅草棚等等。
于是害得她家连房子也要没有了。
就是这时候遇到了吴倬。
他是太学里最耀眼的学生。
满身脏污的四丫儿第一次见到他时,以为他是天上的天仙,或者天上的天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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