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已经深入魔界腹地,空中没有丝毫光芒匹及,也不再是如魔域森林那般的灰色地带,一切都陷入黑暗,就好似没有月亮,没有星光,暴风雨来临前的黯夜,但奇怪的是,此处本应是伸手不见五指,寒续却觉得自己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是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还是他的灵魂原本就属于此处?
“到了!”寒续吸了口气,低声道。
与魔域森林交界处一样,此处依然有浓雾迷漫,有了先前的经验,寒续头也不回地穿了过去,同时他也听到了身后的轰隆声——山岭正在逐渐恢复为他最先看到的嶙峋状,随着轰隆声的渐渐平息,寒续心中的疑问却在慢慢放大:
每一个抵达此处的人都会看到同样的景象吗?还是单单只是我?对它来说,我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梦中的那个绿眸男子是谁?还有那个小男孩,为何感觉如此熟悉?熟悉得就好像是,我自己?!
“你自己?呵呵。”神秘人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寒续耳边响起,令他全身不由一颤,但当他反应过来时,除了回荡在脑海中的残响,什么也听不到,就好像是他的幻听。
不错,与其问我是谁,不如问:你是谁。寒续俊眉微皱,在心中喝问,你究竟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沙沙——”回应寒续的只有吹过荒原的风声,以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就是你吗?”来人在寒续前方十米处停了下来,身形竟好似与四周的一切融为一体,只能看到黑暗中闪烁着阵阵杀气的一双紫眸。
毁灭之王?寒续暗忖。
不等寒续确认来人的真正身份,他的眼前寒光一闪,一个细长之物倏然袭向他,只听“锵”地一声,一道灵光从寒续手中的灵剑砰出,在那一刹那的光芒中,寒续看清眼前身穿黑色斗篷,全身都缠着绷带的男子,只是原本柔软无比,用于包扎伤口的绷带此刻已然变得比钢刺还尖利,它的攻势虽被寒续手中的灵剑挡下,却依然还在往下用力。
“咝咝”,一道道灵光在灵剑剑身上游走,随着绷带的不断往下探,寒续握剑的右手虎口开始有些发麻,他猛地一挥剑,将其弹开,然后趁势往后一跃,将两个的战距拉开。
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都在黑暗中紧盯着对方。
“呼——”一阵阴风吹过,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拂动着两人的衣物,“哗哗”作响。
眨眼间,那双如同镶嵌在黑幕上的紫曜石骤然消失,与此同时,寒续感觉到身后煞气大增,他本能地往前右闪开,就在这一瞬间,他刚刚站的地方被击穿了一个大洞,碎石四溅,栖身在里面的虫子纷纷逃散,寒续也由于惯性滑出了十丈远,不等他站定,摩洛克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两根好似随意舞动的绷带,已经不快不慢地分别攻向寒续的喉部与腹部。
寒续向后一仰,双手撑地的同时双腿也夹住了摩洛克的手臂,就在他准备用劲时,被他夹住的手臂竟像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两团散开的绷带,里面却空无一物。
“!!”寒续还没得及后空翻起身,摩洛克的绷带竟趁势缠住了他的双腿,然后重重往自己面前一拖,将他摔倒在地,绷带也像迅速生长的藤曼,竟在这眨眼的功夫往上漫延,趁势缚住了寒续的身子、喉部,只露出头部。
好强!!寒续在心里叫道,比之前那个贪婪之王还强!!这就是毁灭之王的实力吗?
“你的力量,”摩洛克握住绷带的一头,走向捆得像木乃伊的寒续,用阴沉的声调说,“只到这种程度吗?”若他只是人类,能够与他纠缠这么久,也属不易,但珊瑚不是说他是死亡之王吗?魔王级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弱?而且这双绿眸……,听说人类中也有不少人是绿眸,应该不值得在意,也就是说他在人间界呆得太久,已经被人类同化了吗?
摩洛克的话无疑像尖刀一样击穿了寒续的自尊,从他到异界开始,就知道自己与他们的实力相差甚远,也清楚以自己人类的身躯,是不可能拥有与他们匹敌的力量,虽然知道,可是寒续一直不想承认,他的潜意识在排斥,体内也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澎湃、在沸腾,似乎他内心深处被沉封已久的那扇禁忌之门正在逐渐开启。
“只到这种程度吗?”寒续重复着,可话语中分明还带着戏谑的笑意,“只到这种程度吗?”
寒续的声音令摩洛克觉得不舒服,他本能地戒备起来,同时缚住寒续的绷带也在逐渐缩紧,发出“咯咯”的磨擦声。
“真是怀念哪,”寒续继续道,“好久没听到如此美妙的交响曲了!”
他在,笑吗?不自觉地,冷汗爬上了摩洛克的背脊,眼前明明只是一个任他宰割的手下败将,可他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
“啊,对了,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吧?”寒续望向摩洛克。
“啪啦”,绷带撕裂的声音从各处传出,霎时间,原本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竟在一瞬间自行崩裂,寒续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只是他没有长出双翅,而是握着一把透着咄咄杀气的灵剑。
“!!”摩洛克对寒续的突变吃惊不小,但寒续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在这一刹那,他已离他近在咫尺,原本淡漠的绿眸中反照着摩洛克惊恐的紫眸,竟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
“哗——”寒续举剑挥下,一道耀眼的光束从两人之间扩散,直冲阴霾的暗空。
待光束消失后,寒续依然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而本应受他一剑的摩洛克却不知去向。
就在寒续和摩洛克交手之际,魔龙宫
“嘁,摩洛克那家伙竟然趁我没注意……”塞碧娜望向后方,极不甘心地冷哼道。
“魔王的气息几乎没有,他真的是死亡之王吗?”艾利诺目光深邃地盯着珊瑚。
“这个嘛,”珊瑚耸耸肩,“在下也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哦,只是在治疗他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不过嘛——”他拖长了声音,“差不多他也应该觉醒了,呵呵。”
“我听说,死亡之王与魔皇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这便是你发现的‘有趣’的事?”艾利诺的腔调倒像是在询问犯人。
“艾利诺殿下关心的是,能不能利用此人打倒魔皇,对吧?”珊瑚“呵呵”一笑,反问道。
“你以为如何?”艾利诺不置可否。
“在此之前,请容在下问一个问题,艾利诺殿下究竟为何要反对魔皇?真的只是想让整个世界回到混沌状态吗?要知道,这可不是由魔皇决定的,而是要看大神的意思,或者说,艾利诺殿下只是单纯地认为身为半神半魔的他,没有资格成为魔皇呢?”
“不,”艾利诺一口否认珊瑚的猜测,“我本是神族,魔皇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关系,”他转过身,望向关着芙琪雅的房间大门,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但又很快被冰雪覆盖,恢复成以往的木然与淡漠,“只是因为我看清了神魔的本质罢了。”
“哦?”珊瑚扬扬眉,“在下愚钝,斗胆再问一句:何为神魔的本质?”
“我本是神族,是傲龙族的王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入宫跟随父亲学习处理天界事务,从而认识了前任天帝陛下。”艾利诺也无意隐瞒,道。
听到前任天帝的名号,珊瑚的脸色微变。
“前任天帝陛下即是魔族,他自幼被人类抚养,加入神籍,立下赫赫战功,后被当时的天后认作义子,成为天帝,继承天帝之位后,他一直是一位仁慈的君王,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者,也是我最尊敬、最祟拜的人!!”艾利诺说到这,眼神一变,变得凶狠又充满杀意,“天界在他的统领下一直相安无事,直到现任天帝亚伯起兵造反,令生灵涂碳,令原本一位伟大、没有过错的帝王沦为一个人人喊杀的恶魔,我不明白,究竟谁才是罪人?在人们心里究竟是怎么定义神魔的?没有做过坏事的前任天帝不就是神吗?挑起战事的亚伯不就应该是魔吗?为什么仅仅只因为体内留存的血液而决定他们的身份?”他说着冷哼一声,“天堂若是如此,我愿直入地狱!!”
“呵,仁慈的君王?”珊瑚轻声嗤笑,却没有反驳艾利诺的话。
“你是他的孩子,有这样一位父亲,你应该感到骄傲吧!!”艾利诺没有听出珊瑚话中的意味深长,“还有你手中的神杖,不都是他赐予的吗?”之前他们对珊瑚所持的神杖有诸多猜测,如今知道他是前任天帝的儿子,手中拥有如此神兵利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可就奇怪了,”珊瑚露出疑惑的表情,“王子堕落成魔,天帝亚伯却还是决定娶你的妹妹芙琪雅,也就是说他想借此挽回傲龙族的名声吧?”
“收买人心之举而已。”艾利诺不齿地说。
珊瑚耸耸肩,没有作声,只是他们的对话被关在房里的芙琪雅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她靠着门,却抑制不住娇弱身躯的颤抖,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亚伯的用心良苦,也明白因为自己的任性,将会给一心为傲龙族着想的天帝、给她的父亲、族人乃至整个天界带来多大的灾难!!
“塞碧娜殿下,你好像很担心哦?”珊瑚注意到塞碧娜一直很紧张地看着宫外,根本就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当然了,你也说死亡之王还没有完全觉醒,若是被摩洛克伤到脸蛋怎么办?”塞碧娜咬牙道,“可恶,摩洛克那家伙……”
“难得你这么担心他,去看看吧。”珊瑚笑着就开始往外走,“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哦!”
“意外惊喜?难道所有的美男子都会在一瞬间拜倒在我的美腿下吗?哦呵呵呵——”塞碧娜尖笑着与珊瑚一道向外走去。
艾利诺看着两人走远,再回头看看关着芙琪雅的房间,想到之前自己对她说的那番话,心中颇有不忍,他走到门前,想抬手敲门,却透过金色的门纹看到了镶在自己脸上的那双紫眸,刚举起的手又放下,微吸了口气,追上珊瑚、塞碧娜,与他们一道离开了魔龙宫。
三人刚走,芙琪雅的房门竟发出“叭嗒”一声,好像门锁自行打开的声音,接着芙琪雅小心翼翼地从三指来宽的门缝中探出头,发觉四周已经没人,暗自奇怪:
“门怎么自己打开了?难道是刚才那人……?”
芙琪雅无暇顾及太多,她隐藏了气息,垫着脚尖走出房间,可就在她蹑手蹑脚地刚走了两步,突然,一只手骤然从她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而此之前她竟没有感觉到他人的气息。
“!!”
与此同时,寒续和摩洛克处
“你想要,躲到什么时候?!”寒续倏然转身,像一道闪电往右后方冲去,但摩洛克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不等寒续挥下出招,身形一闪,便又消失在他眼前。
“啧!”寒续扑了个空,发出不满的声音,但他刚刚站定,又迅速奔向左边。
“!!”摩洛克微微有些动容,虽然他又一次躲开了寒续的进攻,但也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的寒续,不管是速度、感应能力还是力量,都与刚才大有不同,可是气息并没有变强。
摩洛克往后方连跃三步,很快将自己和寒续的距离拉到十丈之外。
寒续这次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前方那双闪烁的紫眸。
“虽然比刚刚大有长进,不过要达到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