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藤井树连续三年蝉联刑事小队C组私下记名投票:“最希望殉职的人”的冠军,甚至在警视厅刑事总队的网路匿名投票中,也得过两次“最希望被调职”的榜眼。
现在在藤井家中的现场,一定是充满了笑声吧。
赤川想想,的确,也该轮到自己升职了,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当官,但当了官,至少可以减少被骂的机会,钱也比较多,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用枪报告书乱改一通。
乱改用枪报告可是很重要的。
赤川这两年刚从警校毕业后,就靠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胆识,在街头的枪战中以绝佳的冷静,击毙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暴徒;别的刑警在歹徒的火力压制下,连头都不敢探出来,但赤川就是敢拼,敢拼得很,甚至曾经大叫一声就冲进毒贩的火网,手持双枪,在三秒内轰掉五个毒贩的脑袋。
如果不提那次赤川拿着双枪,于一分钟又五秒内,在码头干掉十二个人手一枪的泰国毒贩的话,那一次的街战绝对是警界的经典之作。
但这种事情作得多了,对升迁反而是种阻碍。
因为,如果做官的老是想冲进枪林弹雨里,一边狂吼,一边毫不留情地指挥下属送死,那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也因为,手持双枪,代表有另一个刑警将配枪借给了赤川,这可是严重的违纪。
但肯把守护自己生命的武器交给赤川的,当然也只有赤川的最佳拍档,金田一八零。
事实上,金田一八零已经不只一次将配枪交给赤川了,即使是只有两人执行攻坚任务的危险时刻。
这不完全是信赖。
因为金田一八零根本不懂开枪。
“我为什么一定要会开枪?”金田一八零老是喝着有益身心健康的蔬菜汁,一边不以为然地这么说。
“因为你是刑警啊!”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我当刑警是靠脑袋,开枪的事交给赤川就够了,说真的,要是赤川不拿双枪,还真浪费了他另一只手。”这是金田一八零的标准回答。
“没错,我们是天下无敌的拍档。”赤川也永远这么附和着。
这话说得很对,金田一八零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推理破案的天才,经手过的刑案破案率,高达八成四六,也常常只凭着没人理会的线索,跟赤川两人进出歹徒虎穴得手。
要不是他老是把枪借给赤川,要不是赤川开枪老是难留活口,要不是日本警官僵化的升迁制度,他们俩现在早就是督察级的高阶警官了。
在警视厅刑警总队里,人们管他俩叫:
‘ 虎 豹 小 霸 王 ’
………
冰箱后记(5)
东京。
烦恶的感觉。
女子在港口旁的堤防上喘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一直打哆嗦。”
“是害怕真相揭露后,我会将你撕成碎片吗?”
“怕,但更怕东京给我的感觉,好像来到地狱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这城市……………好邪恶。”
“坦白说……………………………我也一样,不过………………………”
“我知道,该还你的,我不会退缩。”
“………………………………………………谢谢。”
“………………哪有人跟自己说谢谢的。”
………
(6) 血脚印
挂满封条的藤井家。
“你终于来啦,小队长。”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却戴着红色胶边眼镜的男人,站在封条旁,手里还拿着一根红萝卜。
一根已被啃掉一半的红萝卜。
“恶心死了。”赤川皱着眉说。
“的确,现场超暴力的。”西装男咬了红萝卜一口。
“我是说红萝卜很恶心,金田一八零,你是兔子吗?”赤川拿起刑警证,进入命案现场。
“在尸体旁,唯一可以吞进肚子里的早餐,好像只有蔬菜类吧。”金田一跟在赤川后面,小心翼翼地进入已有多名法医勘验的现场。
“放屁,你什么时候不是在啃红萝卜?”赤川一看到藤井夫妇倒在餐桌旁,两人的尸体被砍得模模糊糊的样子,内心不安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总是在尸体旁工作,有时候是为了破案,但更多时候是为你收尸。”金田一吃吃地笑道:“我看过你制造出来的犯人尸体,比被害人的尸体还多,也许你应该好好考虑去申请个什么奖的,像是金氏世界记录之类的。”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赤川低下头,仔细端详藤井树脖子上的切痕。
“那是因为你的枪法一级棒。”
金田一突然脸色一暗,又说道:“住在藤井家隔壁的煤图家,一家三口也被挂了两个,唯一幸免的煤图太太,已经被带回警局做笔录了。”
“隔壁也?”赤川。
“嗯,奇怪的是,煤图太太在我们赶来现场时,她人不在自己家里,而是抱着死去的儿子,坐在藤井家的地板上。”金田一。
“那孩子呢?怎没看到?”赤川大致扫视了藤井家。
“被煤图太太抱进警局了。”金田一无奈地耸肩。
“啊?你刚刚不是说那孩子已经死了吗?”赤川。
“是没错,但是煤图太太怎么样也不肯放开他,大概是伤心过度吧,我们只好用救护车送他们去警局,再把孩子送进医院里勘验。”金田一扬扬眉,说:“我告诉他们,这是新任小队长的命令,不要糗了。”
“嗯,反正办案我是马马虎虎,听你的就是了,不过,什么小队长的,已经确定了吗?”赤川的眼睛一直检视着尸身上的刀痕。
“在你挂掉电话后一分钟,警部的公文就以急件命令发布,在这三个月内,你都是代理小队长。”金田一继续说道:“只要破了这个变态的大案子,你那小队长的头衔就会一直挂下去。”
“变态?我不觉得。用利刃狂砍被害人,这应该算是凶残吧。”赤川突然为藤井感到很悲哀。
“隔壁家的煤图二雄先生,四肢断了三肢,内脏里还留着一颗子弹,武田医生相信,那颗子弹是从肛门里贯穿进去的。”金田一露出‘很痛’的表情。
“马的,这死变态不要被我抓到。”赤川咒骂着。
“小队长,现在要怎么办呢?”金田一问。
“我命令你告诉我。”赤川自己也觉得‘小队长’这三个字加在自己身上,实在好笑。
“小的建议,趁媒体还没发现之前,一把火烧掉现场,把这件事以意外失火报备,省得跟变态纠缠不清。”金田一正色说。
“很好,TPCC5631,金田一八零警员,明天降转交指部。”赤川发现自己很想痛扁金田一一顿。
“开玩笑的。第一,武田医生判断藤井夫妇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六点到六点半,而煤图家人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六点半到七点,我刚刚已经叫大楼管理员找出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大楼所有角落的录影监视带,等会儿渡边跟三井会整理。”金田一。
“第二?”赤川。
“再过半小时,叫纪香录下武田医生的报告,第三,叫村上查查死者的交往状况,不过铁定没用就是了。第四,我刚刚已经叫鸟山把一大堆凶手留下的血脚印送去鉴定,而指纹、毛发采样大概到下午才会结束。 最后,等会你再多看看现场后,我们就一起去警部侦讯煤图太太,希望她的神智已经恢复了。”金田一。
“嗯,我也觉得是强盗干的,认识的亲友不会连屠两家。”赤川。
“不见得是强盗,因为两家的现金财物都没被拿走,甚至,我还怀疑屠杀两家人的凶手,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所为。”金田一。
“从脚印看呢?”赤川。
“好像是同一双鞋踩出来的,但在藤井家中的血脚印很明显,而走廊上跟煤图家里的血脚印却很轻,甚至有点踮着脚走路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在藤井家中行凶的歹徒,简直是用刀的偏执狂,但杀害煤图一家的,却是用枪的高手。”金田一。
“用枪的高手?”赤川。
………
冰箱后记(6)
旅社。
木门后传来放浪的欢愉。
婷玉将头压在枕头下,努力使自己睡着。
她担心‘她’会因此发狂。
隔壁激烈的撞击声排山倒海,婷玉仿佛闻得到汗水的原始、嗅到精液的解放。
“明天一定要换一家旅社。”
………
(7) 精密的暴力
“煤图家中没有直接爆开的弹痕,换句话说,那变态每一发子弹都直接命中被害人。”金田一。
“有什么了不起的,被害人几乎是没办法反击的靶。”赤川有点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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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突然将赤川拉到角落,小声说道:“还有一点很怪,武田医生说,煤图二雄的左手掌似乎是自己炸开的,而不是被子弹从外射爆的,村上他们搜集爆裂物碎片的结果,发现是………………………”
“掌心雷!”赤川脱口而出。
金田一双眼瞪得老大,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啊?掌心雷?
我在说什么啊?
赤川突然全身毛骨悚然,眼神呆滞,仿佛被这个问题击倒。
“没错,是爆膛的掌心雷,是谁跟你说的?村上?”金田一狐疑地说。
“先不要跟我说话。”赤川神色凝重地走出藤井家的现场,看着走廊上的血脚印,似乎正竭力思考着什么。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赤川闭上眼睛,隐隐约约的,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金田一识相地站在一旁,啃着最后几口红萝卜。
过了五分钟。
“我去看一下煤图家。”赤川终于开口。
“嗯。”金田一也跟了进去。
赤川蹲在煤图二雄尸身旁,看着地板上许多粉笔白圈圈。
“怎么那么多证物?”赤川。
“大部分都是牙齿,煤图太太的牙齿,那变态居然硬生生得挖掉了她二十五颗牙齿,而凶器老虎钳已被拿去采指纹,不过,这也应该是徒劳无功。”金田一也蹲了下来,又说:“这个变态恐怕是我们遇过最不正常的疯子,说真的,要是逮到了他,你不要急着一枪毙了他,慢慢地一枪一枪射烂他吧,反正现在用枪报告是你在批的。”
赤川好像没听见金田一说话,脸色迷惘,若有所思地说:“不对,煤图太太的牙齿不是凶手拔的,而是她自己拔的。”
“啊?”金田一张大了嘴。
“地上有没有一本习作簿?”赤川满身大汗地扫视地板。
“她干嘛自己拔自己的牙齿,还一口气拔掉25颗?”金田一并没有鄙视的意思,他反而很想知道赤川的推理逻辑。
“先帮我找一下地上有没有习作簿!”赤川急说。
“没啊!不过煤图太太怀中抱着的小孩,手里好像真拿了本作业本之类的东西,也许是在小孩被枪杀时,正在写功课,而死后手掌僵硬,所以就这样牢牢地拿着吧,你放心,我早就交代好煤图小孩的尸体跟那纸本都要好好保管,不过…………………”金田一突然感到背脊有些发凉,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作业簿这件事?”
“马的,太诡异了。”赤川霍然站了起来,问道:“兔子,说说你对这个变态的看法。”
“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所为,我先说说杀害藤井夫妇的凶手,嗯……………相当典型的暴力偏执狂,暴力的程度是超A级,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所以平常时期也不会假装是好好先生,甚至连小孩子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刀法狂猛,却一刀都没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