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点?甚么意思?”
“就是这整起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刚好是入江父子来饭店那天。”
“怎么可能!那只是刚好吧!”
“如果只是刚好就好了。”
根津的言下之意是,这整件事的主谋会不会是入江义之。动机当然是他死去的妻子。如果他认定意外的原因是由于滑雪场的安全对策做得不够完善所造成,会想要报仇也是很合理的动机。
“你忘了吗?在那起意外发生大约两个礼拜以后,入江先生去案发现场献花的时候说的话。当时还是你为他带的路。入江先生不是很清楚地说过他不恨这座滑雪场吗?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喔!”
“这我当然记得。只不过,也有可能他在那个时候已经计划好这次的犯行了,说那句话是为了在事件发生的时候,不要让我们怀疑到他头上所埋下的伏笔……这也是我想太多了吗?”
“你想太多了。要是这样疑神疑鬼的话,可是会没完没了的。如果他想要追究滑雪场的责任,应该在意外发生后就马上提告了,根本不需要用到恐吓的手段,直接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地要求赔偿不就好了?”
“如果他的目的不是钱,而是要把滑雪场逼入绝境,最后让滑雪场关门大吉呢……”
“我再重申一次,这是不可能的。听好了,根津。就连意外刚发生的时候,入江先生也没有说过一句责怪滑雪场的话。正常人都会因为方寸大乱,下意识地讲出很多有口无心的话吧!还是你认为打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入江先生就已经计划好这次的事件了?”
“我又没有这么说……”
“根津,跟这座滑雪场的任何人比起来,你应该是跟入江先生他们走得最近的人,他们最相信的人也是你。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有这种想法的话,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我也不想怀疑他们啊!可是总觉得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才会打这通电话给您。说老实话,我自己也不好受。”
“这我明白,我很能体会你的心情。我刚才也说过,你跟那对父子走得最近,所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正因为了解他们有多绝望悲伤,才会想到他们可能是犯人吧!你说的我全都明白,只不过,接下来在面对入江父子的时候,请不要再去想那些无谓的杂念。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
根津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终于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毕竟我接下来还要面对那对父子,如果心里存着奇怪的想法,对方肯定也会有所察觉。结果变成像是把责任全部推到您身上,真不好意思,那么一切就交给仓田先生处理了。”根津的音调和语气似乎都变得豁然开朗。
“包在我身上。明天犯人很可能会做出更进一步的指示。这次的交易如果再不成功的话,就会赶不上越野赛的开幕了。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今晚好好地休息。”
“我会的,您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
挂上电话,仓田坐回椅子上。管理事务所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并不认为根津的意见是在无的放矢,事实上,就连仓田自己也想过同样的可能性。
虽然还不知道犯人究竟有几个人,但是到目前为止,犯人的确曾经两度出现在这座滑雪场上。就拿今天来说,犯人在电话里告诉藤崎绘留“今天观众太多了。”,表示犯人当时应该就在附近。为甚么老是指定滑雪场作为交易的地点呢?或许是因为犯人在滑雪场上可以使出甚么巧妙手法把钱拿走也说不定,但是在可以确定滑雪场没有报警处理的现在,根本不需要采取那么大费周章的手法。只要命令负责运送现金的人把钱送到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等到负责运送现金的人离开之后,再把钱带走即可。话说回来,犯人在过去几次所采取的交易方法,都是只要有警察在一旁监视,就无法成功的手法。
仓田不禁怀疑,犯人是不是有甚么特殊的理由,所以才执意要把交易的地点局限在滑雪场内?究竟是甚么样的理由呢?想到这里,脑海中便浮现出犯人可能就住在这家饭店内的可能性。
在这之前,他都一直以为犯人是从外面来的,拿到现金之后就会离开滑雪场了。然而仔细想想,犯人还不如直接潜入内部,更容易确认滑雪场方有没有报警。
犯人是住宿的客人吗?……当他想到这一点时,第一个浮现在脑子里的,就是入江义之。
虽然他对根津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敢断言入江真的不怨恨这座滑雪场。就算在刚发生意外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怨恨的情绪反而一天一天地与日俱增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仓田并不打算把他的推理告诉任何人。因为就现阶段来说,他还没有半点证据,全都只是假设而已。但就算只是假设,如果被别人听到的话,还是会对入江父子投以怀疑的眼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耳边传来宣告夜间营业时间结束的广播声。今天也平安无事地结束了一天的营业──虽然只是台面上的假象。
仓田离开管理事务所之后,前往二楼的酒吧。他的目的不是喝酒,而是想从酒吧的窗户眺望整座滑雪场。等到滑雪吊椅全面停驶,留在滑雪场上的最后几位游客们也全部离开之后,大约再过十分钟,照射在雪地上的灯光就会熄灭。仓田就是想要目睹那最后一刻。
仓田一走进酒吧,就有几个熟悉的服务生面带笑容地向他打招呼。他从来不会点酒来喝也是这家店里众所周知的事。
店里只有一组客人。有三个人坐在靠窗的那张桌子上。看到那三个人,仓田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因为其中一个人正是入江义之。而且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前几天曾经在缆车中遇到的那对老夫妇。
“晚安。”仓田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达树呢?”
“在房间里睡觉。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滑雪了,可能是累坏了吧!所以我就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没想到遇到二位。”入江望着那对老夫妇说。
“刚好我们也一直在这里等,想说有没有人要来跟我们聊聊天……”老先生笑着补充,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一点。
“我记得二位也是入住蜜月套房的客人吧!跟入江先生住在同一层楼……”
“没错没错。”老人猛点头。“房间很舒适,我们住得非常愉快喔!”
老先生递出一张名片,上头印着一家仓田从没听过的公司名称和“顾问 日吉浩三”等字样。日吉也向仓田介绍了坐在他旁边的妻子,名叫友惠。
“日吉先生有五十年的滑雪经验喔!”入江告诉仓田。
“那真是太厉害了。”仓田张大眼睛,发自内心地赞叹。
“哪里哪里。”日吉伸出手在脸前挥动。“我只是滑雪的时间比较长而已,至于技术,早在二十年前就再也没有进步了,反而一年比一年退步。”
“您太谦虚了。我曾经看过您滑雪的样子,两位的技术都令人叹为观止。能够把屈膝旋转式的技巧运用得如此纯熟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真的吗?被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有自信。”
“傻瓜!人家是在讲场面话啦!”友惠面露不悦的神色。
“不,我是说真的。”仓田强调。“而且二位的屈膝旋转式步幅其实还满大的,即使是在深雪上也可以滑得很顺畅吧!”
“对呀!我最喜欢深雪了。刚好我现在也正和入江先生聊到这个话题呢!”日吉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听说北月滑雪区可以使用了?”
仓田大吃一惊地望着入江。只见入江露出了做坏事被抓到的表情。
“因为日吉先生一直提到北月滑雪区的事,所以我不小心就说出我今天早上才跟儿子一起去北月滑雪区滑雪的事。”
“原来如此……”仓田喃喃自语地说。他并没有要责怪入江的意思。
“真令人羡慕啊!可以在没有其它人的广大滑雪场上,而且是还没有压过雪的雪地上滑雪,简直就像置身于天国一样嘛!”日吉赞叹了半天,顺势央求:“这样好了,可不可以也让我们参加那个特别行程呢?”
“呃……这个嘛……”
仓田可没办法随便答应。因为松宫特别交代,除了入江父子以外,不准让任何人进入北月滑雪区。
“当然,我们也会支付相对的费用,不会白滑的。”
“这不是费用的问题,是我们原本就没有提供这样的行程。”
“仓田先生,我也拜托你了。只有我们可以使用那么棒的滑雪场,实在是很令人过意不去。可以请你也带日吉先生他们去吗?”
没想到就连入江也这么说。光是炸弹事件就已经让他够烦恼的了,他实在不想再增加不必要的负担。而且要说服松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当仓田看着入江义之的脸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计划。
35
千晶说的话让两个表兄弟呆若木鸡。两人手里还拿着啤酒罐,就像是服饰店橱窗里的人形模特儿一样,动也不动。结果,啤酒从幸太手里的罐子里流出来,滴在他盘坐的膝盖上。
“哇哇哇!好冰!”幸太手忙脚乱地把嘴巴贴到瓶口上。
“你在搞甚么啊?白痴!”千晶把手边的毛巾扔了过去。
时钟的指针已经跨过午夜十二点了。千晶结束在居酒屋的打工后,来到两个表兄弟暂居的度假公寓。三个人原本围着玻璃圆桌,一面吃着点心零食,一面喝酒聊天,没想到话锋一转,千晶决定把先前从根津那里听到的事实转述给他们听。果不其然,一听到滑雪场底下埋有炸弹,两兄弟都愣住了。
“妳说的都是真的吗?”快人再确认一次。“如果是真的,那不是很不妙吗?不对,是非常非常不妙才对。”
“你不用一直重复,我也知道事情很不妙啦!所以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喔!要是引起大骚动,害滑雪场关门大吉的话,你们就再也不能去那里滑雪了。”
“呃……不好意思,我再也不会去新月高原滑雪了。反正滑雪场多的是,再找就有了。”
千晶恶狠狠地瞪着一派轻松的快人。
“你的意思是说,那座滑雪场会变成怎样都与你无关啰?”
“我又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我不想再滑雪了不行吗?我知道妳的意思啦!我不会告诉其它人的。”
“一言为定喔!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后果你自己负责。”
“相信我啦!可是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到目前为止甚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也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爆炸了对吧?”
“是有这个可能。”
“天呀!”幸太做势往后倒。“这真是太恐怖了,千晶姊最好也不要再去那里滑雪了。”
然而千晶没有答腔,只是默默地喝着啤酒。感觉啤酒的味道似乎比平常更苦。
“咦?千晶姊,怎么回事?妳该不会是还打算再去吧?”
“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可是很危险吧!最好别再去了。”
千晶用力地把啤酒罐放在桌上,发出“匡!”的一声。
“我才不像你们这种卑鄙小人呢!”
“咦?我们这样算卑鄙吗?”幸太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寻求哥哥的意见。
快人拚命摇头。
“才没有那回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