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秦氏不意外在此看到她,这新进门的孙媳妇与叶钟氏这儿媳是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威仪的眼睛扫了一眼后即看向叶钟氏。
“婆母,您来了,先上座吧,儿媳自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您说清楚。”她上前要扶住叶秦氏。
叶秦氏微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由叶肖氏扶着坐下。
“大嫂,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丫鬟奴仆也是下人,哪有逼得下人没路可走的?传出去指不定这京城的人要怎么编派我们府邸,弟妹我的话是不中听,那也是为了大嫂你好啊。”
这话听来相当刺耳,林珑看到叶钟氏微眯眼,而后面进来的叶明恂早已是愤怒的神色,借着给老太太奉茶的机会,道:“三婶母先别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再说也不迟。”
叶肖氏听到反驳的是林珑,眼里的不满与犀利一闪而过,“我这不是担心你刚成婚就被人背后编排话嘛?当然,尧哥儿媳妇你不喜欢听,可以当三婶母没说过。”
倚老卖老的人很是令人厌恶,叶钟氏冷笑道:“她一个初进门的媳妇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你这当婶母的却连珠炮似的,也好意思吗?她可是晚辈,你身为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
叶肖氏被这么一削面子,脸色哪里还挂得住,顿时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都给我住口。”叶秦氏这老太太一出声,众人立即噤声,“老大家的,我且问你,人死了没有?”
“死了。”叶钟氏老实地回答。
叶秦氏与叶肖氏这对婆媳立即倒吸一口凉气,这举动略嫌夸张,林珑看了有几分不屑,这分明就是在做戏。
“她为何投井?我当家理事的时候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老大家的,你给我说清楚。”叶秦氏立即发难。
叶钟氏朝林珑一使眼色,林珑立即会意地将那对碎玉镯子摆出来,“请老太太过目,这是今儿个婆母准备给孙媳妇的,哪知被人暗中做了手脚弄成这样。”
老太太看去,眉头深锁。
“老太太有所不知,这投井的人叫柳喜,是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这玉镯子就是她趁太太身边的绣缎不注意弄碎的……”林珑解释道。
“就算是如此也不至于投井自尽吧?”叶肖氏挑着刺儿,不给大房婆媳二人机会。
“如果是这样,当然不会。”叶钟氏冷然地回应,“三弟妹要挑刺也得等我这儿媳妇把话说完吧。”
老太太叶秦氏看了眼三儿媳,这般沉不住气将来如此做得成大事,抬起下巴看向林珑,“接着说。”
“是,老太太。”林珑应声,“本来若是这样,太太心慈哪里会要她的命?大不了查出幕后真凶遣出去发卖了事,留人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偏偏她还真的投井自杀了,后来一查,在井边倒有一物遗下,老太太您过目?”
她将一物交给老太太,是一只绞丝金镯子。
叶秦氏拿起细看,打量良久,也没能发现这是何人之物?“这是谁的?”
林珑道,“太太也有这疑问,正在开始调查,所以这事还悬着呢,不过倒是由此可证,这柳喜之死背后有蹊跷,绝不是简单的一句投井自杀。”
言下之意,凭此物件,很有可能会是他杀。
老太太打了个寒颤,这事情倒是颇有些出人意料,“老大家的,你打算怎么办?”
“依儿媳之意,自然是在府里开始搜查这绞丝金镯子的主人是谁?查得出来,打断我这对绿玉镯子的幕后主使者也就会现身。”叶钟氏道。
全府大搜查?
叶秦氏与叶肖氏对视一眼,这不像是叶钟氏的作风,依以往来看,叶钟氏不会把事情闹得如此大,随意安了个罪名就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府里人多口杂……”叶秦氏找着借口。
“正好借机清理几只害虫。”叶钟氏接口。
叶秦氏一时之间语塞,不过也在瞬间读懂叶钟氏的意思,她是要借这件事在府里搞整风运动,这样一来就更难办了,“这样太过于劳师动众,我不同意。”
“婆母,您既然已经放了权给我这儿媳妇,儿媳妇也不怕麻烦,就怕府里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坏了我们襄阳侯的名声。”叶钟氏寸步不让。
老太太不高兴地一拍桌面,“你现在是打算不听我的了?”
“儿媳不敢。”叶钟氏屈膝,只是那双看向老太太的目光是绝不屈服。
叶秦氏还要再训。
帘子外有人禀告,“太太,老侯爷身边的念平来了。”
“让他进来。”叶钟氏应声。
念平这才进来,先给老太太见礼,再给叶钟氏等人见礼,随后道:“老侯爷说了,这家现在是大太太在当,自然由大太太处置,其他的人不得插手。”一说完,即低垂着头。
叶秦氏这老太太一听丈夫这打脸的话,分明就是指责她多管闲事,脸色瞬间青白交集,看得出来内心波动较大。
叶钟氏与林珑这回都不吭声,两双眼睛只盯在老太太的脸上。
“娘,爹都这么吩咐了,就让钟氏去办吧。”叶明恂立即道。
叶秦氏狠狠地剜了大儿子一眼,随后手搭在叶肖氏的手背上站了起来,“既然老侯爷给你撑腰,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多质疑,不过老大家的,你也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把这事闹大却收拾不了,到时候就算有老侯爷为你撑腰,我这把老骨头也会追究到底。”
“儿媳晓得。”叶钟氏道。
“我们走。”叶秦氏这才转身离去。
叶肖氏忙扶着婆母出去,心下大为不甘,这大房一直压在头顶上,花费多少心思都不能扳下来,这让她越来越沉不住气。
走在回廊上,叶秦氏低喝一声,“别给我丢人。”
叶肖氏这才打起精神来,“婆母,这太过份了,她这是要借机闹事,天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不是明摆着?我们静观其变。”叶秦氏突然话锋一转,“我且问你,她那对玉镯子是不是你背后指使的?”算来算去,这儿媳都是最可疑的人。
叶肖氏心头一跳,忙回应,“儿媳做这个有何用?”
“你知道就好,搞这些小阴谋离间不了她们婆媳二人的,你也看到了人家团结得很。”叶秦氏趁机教训这最疼爱的儿媳妇。“这人命的事情先看看大房是如何处理的再辩。”
“儿媳晓得。”叶肖氏应声,这回不再自作主张惟恐惹怒老太太,这老太太的支持还是不敌老侯爷啊,一想起又恨得要命。
屋子里,叶明恂冷颜教训了叶钟氏几句后,这才以有急事为由出府去,这一个早晨都没在府里看亲娘的脸色,他早已是到了忍耐的边缘,实在憋不住要出门透透气。
叶钟氏冷眼看他掀帘子出去,隐忍着怒火不发泄出来。
林珑在一旁也不好劝慰,夫妻的事情一向说不清道不明,再说她又是新媳妇,就更不好说话,遂把话题引开,好让叶钟氏赶紧释怀。
婆媳二人正商量着,叶蔓君领着叶蔓籽便急匆匆地进来,“娘,我听闻柳喜死了?是不是真的?”
林珑忙招呼两位小姑坐下,“今儿个发现她投井了。”
“怎么会这样?”叶蔓君一边坐一边神色严峻,她不过是在敬茶后到四房那对双胞姐妹那儿坐了一会儿,一回来就听到这般惊悚的消息。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你娘能处理得了。”叶钟氏道,这回她也不会心慈手软,不然都让那群人嚣张到天上了。
叶蔓君看到母亲神色平淡,脸上的急切这才淡了下去,“娘心中有数,女儿就放心了。”
叶钟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胡思乱想。
“对了,大嫂,我听四婶母家的菡姐儿说,明儿她们几姐妹要到大嫂你的院子去拜访,这事我先跟你提一提。”叶蔓君道。
林珑也不怕她们登门,反正这些个同辈也是要见面的,“这样也好,省得我一一跑去送见面礼。”
叶蔓君笑了笑,“大嫂无须太将她们放在眼里,各房自己过活,若不是同住一府,这礼也能省下。”
其实她也不大看得起自家的姐妹,一个两个都被教得颇具心机,只是好歹都姓叶,也不能置之不理。
林珑知道叶蔓君是为自己着想,对这小姑的好感更是增加了不少,“不管能不能省下,这人情世故还是要着的。”
叶钟氏赞赏地看了眼林珑,这话就说对了,再不喜也要与之周旋,这才是当人儿媳妇的道理,哪能像当姑娘那会儿耍小性子?“籽儿,这点你要与你大嫂多学学。”
叶蔓籽一直安份地坐在一边吃东西,现在听到母亲的点名,忙正襟危坐,看了眼林珑与自家大姐,郑重地点点头,“女儿晓得。”
女儿终于改好了,这是叶钟氏最开心的事情,在这一点上,大女儿与林珑都功不可没,她就这么四个儿女,只盼着一团和气,人人都过得好,这心才能安定。
叶旭尧过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女人亲热的说着话,眉毛还微挑了挑,这样的情景以前可没见过,主要是小妹太不像话了。
“大哥来了。”叶蔓君忙起身问好。
叶蔓籽怕这个大哥,却也跟着起身,嗫嚅地开口,“大哥。”
叶旭尧轻应一声,顺道看了眼这最小的妹妹,叶蔓籽看到大哥的眼神柔和一些,这才止住打颤的身体。
林珑看到丈夫到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毕竟有他在,自己也能更安心。
叶钟氏自然留这对新婚夫妻用膳,除了正在书院上课的叶旭融之外,一家几口人难得一道坐下来吃个午膳。
林珑一直帮忙着上菜,身为新媳妇,哪怕叶钟氏这个婆母如何喜欢她,她也是不能得意忘形的,所以她也禀持着叶家媳妇的传统,那就是得立规矩侍候婆母以及小姑用膳。
叶旭尧没吭声,只是朝母亲看了一眼。
叶钟氏暗骂一声儿子,她让林珑站一会儿他就有意见了?真是有了妻子忘了娘,不过看在儿子的份上,她还是松口,“儿媳妇,你也一道坐下来吧,自家人用膳,这立规矩也就免了吧。”
“婆母,这?”
“让你坐你就坐,不用这么迟疑,往后你要立规矩的机会可不少,到时候再立也不迟。”
林珑这才坐在忆绵拉开的雕花圆凳上,不过席上也还是给叶钟氏布了几个菜,选的都是叶钟氏爱吃的,这让叶钟氏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儿媳妇居然心细如发,不就用过几次膳,居然把她的好恶都一一记下。
这一餐午膳,自然是人人都满意。
午膳过后,叶钟氏要午休一段时间,林珑自然随丈夫一道返回南园。
因刚用了午膳不久,两人漫步走回去,秋风拂来,滴汗不出,倒也舒适。
“对了,审那个叶旭凯有什么收获?”林珑抬头问他,其实她最想知道蜜蜂事件与叶旭凯到底有没有关联?
叶旭尧看了看她略有些紧绷的小脸,是越看越喜欢,唇角有着淡淡的笑意,“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还能瞒你不成?”
林珑俏脸一红,也对,他都是她最亲密的枕边人,遮遮掩掩的试探对彼此的感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正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就听到他道:“三朝回门过后,我带你到静王府去做客。”
啊?林珑一时愣住,之前不是还在讨论叶旭凯,他怎么突然转到做客一事?
叶旭尧看她呆愣,借机揽她在怀里,“傻站住在这儿做甚?”。
林珑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来丈夫的弦外之音,被他搂着腰走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蜜蜂事件与这静王府有关?”
有时候女人太过聪明就会没有了神秘感,叶旭尧以前是怕林珑不聪明,这会儿却又为她一猜就中的本事而微有懊恼,“有时候真希望你能笨一点。”
林珑一听这话,登时脸色一板,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瞪了他一眼,“越说越不像话。”
想要甩开他自个儿先行,哪知他抱得紧,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