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他阳刚俊朗,予人一种朝气蓬勃的印象,可现在……现在的他脸色阴沈,目光黯淡,浑身散发著一股森冷的寒气。
除了森冷之外,他的身上还另有一股味道,那是……那是一种血腥的味道?!
拾章 叛教(四)
申艾琳上前几步,担心的看着他,踌躇了一会才道:“真田,你怎么啦,是我,艾琳啊?”
真田从门里出来后,一直倚在门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些甚么,这时忽一抬头,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并非他脸上起了甚么变化,而是他的眼──原来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瞳,此刻整个没啦,只剩下米粒大小的两个点!
申艾琳连退数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绝非甚么大惊小怪的女人,但这时却尖叫:“真田,你──!”
真田上前一步,手中的长物拖到了地面,“艾琳,妳来啦,妳终于来啦……”那物笔直而修长,黄澄澄的放着毫光,靠近他的一端,有一对华丽的羽翼形护腭,瞧来像一柄长剑。
“扫罗王之剑?!”申艾琳叫道,“谁让你动这柄剑的,除了祭司长外,没人能──”
她忽然哑了,因为她也见到了剑尖上沾的东西──那是鲜血──由剑尖淌至地上,在门前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艾琳,退后!”我一惊,上前把她拉退了几步。
真田头一偏,怪模怪样的歪着脖子,蓦地一笑,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讥嘲。他说:“艾琳,怎么妳还记得我吗……我以为,妳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啦……”下巴一奴,遥遥的指向我。
申艾琳脸一红,飞快的瞄了我一眼,嗔道:“你在胡说甚么,甚么新人旧人的?我问你,你拿扫罗王之剑干嘛,还有这些血,还有,你的眼睛──?”
她像是终于想起了,叫道:“对,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难道,难道你──”
这时剑尖上鲜血汇聚,凝成了一滴血珠,真田举剑,凑近了舌尖一舔,疯狂的笑道:“怎么回事?哈哈……因为我想通啦,我想通了甚么才是我要的,甚么才能带给我快乐──”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怒视着申艾琳:“十年──我被妳们耍了足足十年,甚么光明大神,甚么善的力量,全都是狗屁!”他拿剑一比,“就像妳,我守了妳那么久,而妳给了我甚么,妳只给我一句:妳喜欢那个小子!妳说……妳对得起我吗!”
我愕然,不由自主的看着申艾琳。
申艾琳满脸通红,跺脚道:“你说的甚么疯话!我问你,你拿这剑做甚么?还有,剑上的血──?”她深吸了口气,“难道──难道这是总坛──?”
真田大笑,声线凄厉得不像人类,笑声中的愤懑,像极了一头处于疯狂边缘的凶兽,他叫道:“那些人不知好歹,怎都不让我取剑,死了活该!我要他们背弃那狗屁大神,他们居然不听,我只好一个一个都杀啦!”
他睁大眼,走近了几步说:“艾琳,妳最聪明啦,妳肯定知道好歹的……来,跟我一道,我们永远都能快乐的活着,他答应过我的,我们永远能在一起的……”手一伸,痴痴望定了申艾琳。
申艾琳几乎要疯了,悲道:“你杀了他们,你竟杀了他们?!他们是你的兄弟啊!”她银牙紧咬,恨不得要抢上与之厮拚,“真田,你还是个人吗!”
我见她将要上前,一把拉回了她:“艾琳,这人不再是妳熟悉的真田啦,妳看他的眼睛,他被魔党控制啦!”
真田歇斯底里的大叫:“你!又是你!是你造成这结果的!你这狗娘养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手一并,将剑握了满把,疾电般的向我劈来。
那剑来的好快,我推开申艾琳,向后急急跃了开去,半空中感到胸口一凉,瞥了眼,衬衫竟被他劈了一道口子出来。
他一击不中,疯兽般的向我进逼,挥一剑,口中便喊一声:“是你!都是你!”
这把“扫罗王之剑”,也不知甚么材料造的,当真是锋锐极啦,空中一挥,轻盈的彷佛一片薄纸,划过大树时,竟然将树身一斩而断。若在平时,我肯定要拿来做个定性分析的,但现在,我只希望此剑离我越远越好。
我拚命的闪躲,拿他们一人一剑毫无办法,蓦地臂上一痛,竟被剑尖带到了一点毛边。真田见了血后,兴奋的眼睛都红了,加力猛砍,忽然一旁引擎声大作,有辆BMW冲了过来。
就听碰的一声,真田被车给撞飞,摔进一片杂草堆里,普通人经此一撞,腿骨肯定没得救──然而真田已不是普通人啦!
就见他从草里蹦了出来,暴跳如雷,跃至了引擎盖上狂劈,等申艾琳想到要倒档之际,引擎盖已被他劈开,剑刃在车壳里翻搅着,发出尖锐的切割声。
我趁他分神,纵过去扑在他背上,穿过腋下扳他的后颈,全力擒拿住他。这是个很经典的摔角招式,我做的也极之到位,实在不信他能挣开。
他怒吼着跳下车来,背着我,两手向后反抓,我正想发力扳他颈项,忽地身体一轻,登时被他举了起来──他居然一只手就举起了我,这是甚么怪力?!
他扛着我原地打转,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坐了云霄飞车,跟着被他一抛,整个人飞往山外。
狂风呼啸声中,我好像听到了申艾琳的尖叫,随即撞上土坡,像个轮胎般的向下滚动着,滚了不知几百来圈,脑袋咚的一响,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 ※ ※
浑身的剧痛将我唤醒,好像我睡上了一张钉床。这张钉床还很奇怪,彷佛有按摩功能似的,钉尖不断起伏,扎刺着我的全身。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山林之中,四周空谷幽幽,虫鸣鸟叫,若不是那该死的痛,这倒是个颇为宜人的环境。
我动了动指尖,想确认指头们是否无恙,联系了好一阵后,发现二十位小朋友都在,心想自己是否该多躺一会,好庆祝大夥归队?
说也奇怪,我竟有点想不起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依我的姿势,似乎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但为何有此一滚呢,想必有很合适的理由?
这座山林相当陌生,印象中是申艾琳载我来的,但申艾琳干嘛载我来呢……好像是为了拿一把剑?
那把剑,那把锋锐已极的剑,扫罗王之剑,拿在真田的手上……真田……真田?!
我猛抬头,颈部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惨叫一声,乖乖的又倒了回去。
──对啦,真田,是他扔我下来的!而申艾琳……申艾琳仍在崖上?!
不行,我得回去,回到崖上去!
我忍着剧痛,缓缓撑起双臂,像个行为艺术家一般,分段的做着动作。好不容易做到七八十动,总算才坐了起来,一看全身,天,这辈子没有这么糟过,几乎没一处完整的,露出肉的地方都见了血。
深吸了一口气后,咬牙站了起来,试着不理剧痛走上几步,才算充分体认到“举步维艰”这四个字的意涵。
爬上陡坡的过程,精彩得可以写本回忆录了。
回到坡顶后,此间彷佛已过了千年,早已人事全非啦。总坛的建筑被人一把火烧光,柱倾梁塌的,连石墙也被熏了个焦黑。
木屋的余烬仍在烧着,残焰犹炙。我避开木屋,栖栖遑遑的往附近乱绕,地面上流了多处的血迹,却没见到尸体。
没有真田,没有申艾琳,只有一台破烂的跑车,几乎被拆解成散装的状态,我带着伤到处寻找,却全无着落,苦恼得几乎想抱头痛哭。
申艾琳落在真田的手里,将有何事发生,我根本不敢想像。
离开总坛以后,我像条流浪狗般的走在山道上,比出姆指叫车。这个社会还真是冷漠,车子们见了我,头文字D般的绕开,一部停下的都没有。
忽然嘎叽一声,有辆敞篷车停在前方,车上的男女向我招手:“喂,朋友,需要帮忙吗?”
我高兴的答应,跑上前还来不及开门,他们丢下一句:“那咱们山底下见啦!”排气管一喷,大笑着扬长而去──
他娘的!
我必须尽快回到公司!跌下边坡后,我不知昏迷了多久,加上爬坡的时间,一整天都快过去啦!
好容易死命拦了一辆车,送我回到市区。等我赶回总部,奔进了中央大楼以后,这个城市早已经灯火通明啦。我浑身血污,状似疯汉的冲到了总裁室外,推开门时,祈祷着总裁仍未下班。
两名秘书正在说笑,见了我后,一起愣住,左边的大叫:“天,方去寻,你刚打完越战回来吗,怎么这副德行啊?!”
我很清楚她们的“习性”,总裁若在,她们决不至于闲聊的。“总裁呢,总裁下班了吗?”我紧张的问。
右边的眨着大眼,怔了一会才说:“总裁正开会呢,与集团的部会主管们,一时怕还结束不了……你,你的伤不要紧吧?”她看着我一身惨况。
怎么可能不要紧,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还背着那张钉床呢!值得庆幸的是,总裁仍未下班,我不禁松了口气:“他们在哪开会?我必须立刻见他,我有最紧急的事!”
右边的满脸为难,看着左边不说话,左边的“啧”了一声,嚷道:“别开玩笑啦哥哥,若放你进去,我们准备辞工啦!”
我激动的大喊:“不,妳们没弄明白,我要见总裁,立刻就要!”扶着她们的桌子猛摇。
秘书们对望一眼,百般无奈下,右边的打了通电话,低语了片刻,对我说:“你跟我来吧,唉。”
我婉拒了她们帮我上药的好意,咬着牙,在厕所洗了洗,来到会议厅外,等不及秘书的通报,一把推开大门。
拾章 叛教(五)
连同申博义在内,几乎各部门的主管都到齐了,见了我全都怔住,有个人叫:“小方,你……你发生甚么事啦?”
我一看,是钱主任,朝他一点头后,迳自走向申博义。
申博义也很错愕,但依旧不动如山,他沈声问:“方去寻,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几步间已望遍了全场。马蹄形的会议桌边,男男女女坐了满桌,这显然是个闭门会议,里头全是集团的人。
我走进了马蹄形内,一个离申博义极近的位置,我说:“总裁,请您立即终止与达斯联合的合作案,并取消明天的演唱会!”话才说完,桌边有好几人登时诧了出来。
我的老朋友,金副理叫道:“姓方的,你发疯了不成?终止与达斯联合的合作,你不知我们已签约了吗?”
大块头的朴组长也叫:“这太离谱啦,我们投注了那么多心血,还有人力物力,在这一刻喊停──这真的太离谱啦!”
连钱主任都不认同:“小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会突然说出这些话的,你有甚么发现了吗……但,但现在停止合作,太不现实啦。”
我没理会他们的旁白,直视申博义道:“总裁,请您停止这项合作,希尔斯这个人非常危险,他是──”
“好啦!”申博义断喝,“方去寻,你别又来‘神之音’的那套啦!告诉你,这项合作不可能终止,绝不可能!你以为生意像在儿戏,只听几句无凭的话,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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