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与奚南从认识到现在,总是分分离离,开初便一再错过。西北又分开,赵谦死后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两人间的关系比之血浓于水又多了几分纠缠。
当盛夏如潮时,他终于进了奉天,单人快马。如同上次救她于危时一般。也不知凤萧打了什么心,居然给他置了行仗。鲜衣怒马,俊秀将军。当他地红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扬时,多少女儿家的眼神也跟着水光盈盈。
只是,世人都知道,他是羽公主的正夫,是与当今帝父平位的男人。是百姓们不敢高攀的传奇,于是又有多少少女地心,在同一天摔了个粉碎,纭舟如若知道了,恐怕由心里会升出一丝得意来——掺着几分苦笑地得意。
受封、领命,凤萧对着这位竞争者并未做出厌恶之举,反倒是殷殷切切,执手相语,言谈之间多有笑语连连。朝臣们数目望着。知这是**裸的示威,可是却无可奈何。成王败寇,时机转瞬即逝。
笑语欢歌地假像在转入后殿便消失,两人同时敛了笑容,奚南问道:“舟儿呢?”
“会派人带你去。”凤萧漠然反问,“你的兵置好了没?”
“至少不会突然打到这儿来。”
奚南强硬地回答令凤萧皱起了眉,却没有如从前般出言冲撞,沉吟片刻后道:“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比之外人还是互相安份点好,不然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许是他的话语中显出真诚,奚南点了点头,把这话题就此揭过,不知作何想,他居然亲自带着奚南去见纭舟,进了府中,先见了柳香和李凉,三人虽是关系不好,此时相见,都有种亲密之感,正说说笑笑间,冷不丁一把女声插了进来:“奚南?”
这声呼唤恍如隔世,红发男人背部一僵,缓缓转身,仍有着少女脸庞的女子立在外面,扶着门边望着他。
纭舟以为心不会再有波动,可是她错了,当再见到奚南时,只是背影便让她忘了呼吸,当他迎着门外阳光转过身来,眼中晃动的情感明明白白的化作未言,令她无法移开眼睛。
不知何时其他人退出去,凤萧虽是不情不愿,仍是抵不过李凉地武力被硬拖了出去,柳香掩上门扉,把空间留给那久别重逢的两人。
“你胖了。”
奚南第一句话让纭舟失笑,轻声笑语的道:“你想我瘦?”
“胖点好。”他的话平凡无奇,她的回答也如白开水般,淡淡的怀念扩散了开来,“你的身子在……之后一直不太好。”
“赵谦吗?”禁句说了出来,纭舟却不如想象中锐痛,她直直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由伸出手去整理他耳边的乱发,“天倩在哪里?”
这两字把他从迷离地气氛中惊醒过来,怔仲片刻后答道:“我亲信带着,回了丘元村,天家也是。”
“丘元……”她喃喃重复道,那个从小生长地地方,有着她童年的全部回忆,如果说和娘亲他们生活在一起,天倩应该也会有个无忧无虑地童年吧,“也好,反正凤萧找到了替身,应该不会再去骚扰他们了。”
“你呢?”奚南的问话让纭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仰起笑脸:“去哪里?”
他伸展长臂把她揽入怀里:“去能够让我们平静的地方,和柳香、李凉、玄祥,还有天倩,去找一个别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能够安静的生活……”
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从心底干涸的泉眼,她努力憋在眼眶里,打趣道:“不带凤萧吗?”
“他估计有着更喜欢的事。”他也笑,“但是我找不到我更喜欢的事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的眼前划过周渊淡漠的眼神,撑离他的怀抱,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他的眼神益发温柔,似乎要把前面所有没有表白出来的感情全塞给她,“所以我来了,我对不起我的兄弟,可是我不能不来,我不想再错过。“不说一夫一妻了?不说你的责任了?不说……”
脸上突然覆上阴影,奚南的吻落下,如同以前一样霸道。却带着微妙地软化与试探,吻毕唇分,他叹道:“我仍然喜欢你只属于我,我也觉得我是个不合格的王,但是如果硬要在这些中和你选择一个。我还是选择你。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以前就能发现。可是当你再次离开时,我才能下定决心……你对我失望了吗?”
她的沉默给他带来了紧张。他却不知,她的眼神跃过他的肩膀,看向阴影处站立地隐约人影,那个不存于世地男子似乎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好似春风化雨般融入明暗交接处,她看向眼前的人,突然扑进他怀里,把他撞地一跌,低声说道:“还有五个月,这之后,我们就离开吧……”
奚南心中不是没有喜的,只是他压住这喜悦,不能肯定地追问道:“真的?这次。你可是下了决心?”
纭舟呆了一呆。又笑道:“先不急,到时候看吧。”
刚才瞬间放开的心怀又急急收紧。令他从期望的山峰跌进失望的深渊,接着压下心中地波涛,本就下定决心的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小挫折就退缩了。
在屋里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纭舟抬头猛然发现日头已偏了西,从中午说到现在,从天倩说到娘亲再说到爹爹,仙门的大哥偷跑了回来,奉天的二哥亦被凤萧放了回去,太清生的儿子办了满月酒,司马高兴的象个孩子,还有玄真、纭帆、晨暮钟午、天月天秋两个丫头,这些名字一一说了出来,都能激起她心头的涟漪。
他们,是她生存过的印记。
柳香推门进来喊道:“聊够了没你们?聊的午饭都不吃了,真服了,奚南,你不该让舟儿饿着,她现在不比从前,就一个连我也打不过地死丫头!”
自从失了武功,柳香却没有任何一天把这当作忌语含在嘴里,每当提及这件事时,他总是直视着她地眼睛,那双坚定的眼神中,有着对她地信任以及支持,他相信,她仍会站起来,她,仍是原来那个挺直脊背的女子。
她,没有让他失望,而自此,他也在她的身边,找到了专属的位置——默默抵在她背后的亲人,他们可以没有肌肤之亲,她最重要的事也许不会与他商量,可是,当她跌倒时,扶她起来的,永远会是柳香这个人。
奚南惊讶的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到经脉中空无一片,不禁显出悲色来,他只从玄祥那儿听到纭舟以身下毒,却不知为了这毒失了武功。
她倒轻轻抚上他的大手,微微摇了摇头,轻柔的动作反衬出她心中的笃定。
再见着玄祥时,少年居然又长高了,唇上居然蓄起了胡须,淡淡的一层绒毛显出几分好笑,纭舟一时兴起去摸着他的头,笑道:“你也长大了啊,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少年瞬时红了脸,引得哄堂大笑,那顿饭吃的格外热闹,纭舟觉得心中的坚冰悄悄融化,春芽又顽强的露出枝头,虽是早已想到会有这一天,在这情景下,仍是格外怀念那个谦谦公子。
夜晚中,暑气散去,夏天最舒服的时刻莫过如此,纭舟看着月残如钩,居然说道:“我们去房顶上赏月吧。”
“房顶?”
李凉说完,柳香又接口:“赏月?这可是残月。”
“残月也有意思的!”
在她的坚持下,搬个小桌跃上屋顶,好不容易在斜斜的顶上找着地方摆正小几,再把酒杯茶碗摆上去,等到众人爬上去,会武功的几个已是累的不轻,柳香戏称她这赏月是折腾人。
左手是李凉,右手是奚南,玄祥坐檐边,柳香坐她脚下,手里的茶杯映入一轮弯月,檐下竹林繁茂,此情此景,当可入画,夜凉如水,月残如钩,她体味着那份宁静与安心,因为所爱的人都安全,无论在远处的,还是在她身边的。
当李凉带着纭舟下了屋顶,她才看见凤萧的身影,孤寂的坐在院中石凳上,当她走近后,传来的声音却是平淡:“还有五个月,周渊的三年之约,我们该先准备了。”
她抬头看月:“是啊,该准备了。”
—捌拾— 骄阳朝阳
纭舟现如今已能搞清三军是什么,投石机是什么,行军是什么,这些细节上的记忆花了她不少时间,也更为怀念曾经在她身边不时解释各种事情的那个男子,只是,这种怀念不再带着浓重的悲伤,只是细细的、如秋天的风,干涩而清爽,带来少许的寒意,也消去了夏天的炙热。
“准备的如何了?”
凤萧很关心练兵的情况,凤汉这些年的国财不松,幸好皇室的开销并不大,凤确实是个有能的君主,虽说没有创新之举,持守江山也没有问题,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纭舟直起身来,用着欣赏的眼光看广场上男儿练兵:“应是无事,毕竟,这些都不是新兵了,十万精兵,还是勉强凑的出来。”
这年月,本该是个繁花似锦的盛世,偏生遇上王巍百年未见的“明君”周渊,亮着白牙虎视耽耽之中,南边又有“仁君”苗,凤的头上,又压着骄阳这位野心勃勃的老祖宗,四面楚歌之下能够撑到今天,与男皇的扶持分不开关系,是以,当她柄持着那点点天真,试图与领君联手成就一番功业之时,最终的结局便已注定。
天真,女人最大的弱点,可是纭舟多么羡慕可以一直天真下去的女人,每次听到玄祥转述小梅说出的那些令人吐血三升的话时,她的心里都涌动着淡淡的妒忌。
凤萧最近很忙,忙的如陀螺般旋转,是以见着纭舟一身闲适地模样就不快起来。以别扭的口气说道:“你就没什么事做?”
她讶然望去,失声笑道:“怎么?你羡慕我啊?”
他这才醒悟过来举动有多孩子气,不禁红了下脸:“我只是觉得你也该分担我的重任了,毕竟你现在是帝母,你知道我最近有多累吗?”
“好啦。”她带着安慰的口气抚上他的肩膀。轻轻揉捏。低声说道,“这国事儿。我是插不上手地,你也清楚是为了什么。”
他默然片刻。道:“那帮着奚南你总能做到地吧。”
“你不怕我反了你?”
他抬起下巴,带着几分自傲道:“你不会。”
“哦?为什么?”她挑畔的笑问,他却没有回答,只在心里淡然道——因为你不屑,你所要地东西。并不在这森严皇宫里头。
有时候他会恶意的想,赵谦死了,于是舟儿一生无爱,那可才好,既然他得不到,那大家都得不到好了!这种源于皇家高人一等地想法,却从未敢在她面前透露出分毫,因为他深知,如若透了出来。必会得到重重的嘲笑。
“舟儿!”
奚南骑在马上的英姿实让任何男儿都惭愧。压迫而来的力量感,毫无疑问的表明了强势。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吧?即使落在凤萧地眼里,也是如此耀眼,他并未发觉自己的脸色随着红发男人的出现而沉了下来。
“你不该站在这儿,风大。”他把她拉上马儿,揽在怀里护着、埋怨道,“不然生病就麻烦了。”
“久病成良医……”她话说了一半,被他瞪回嘴里,嘻嘻一笑,转头对着伫立马下的凤萧说道,“你该回去了,不然宫里人又该到处找你了。”
吐出胸中郁积的气,凤萧收回凌厉的视线,疾步离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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