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舟下了班,变了个装才去,进去后,那人果然还在,她坐上位子,笑道:“你居然还在,也不怕我耍你。”
那人一笑:“瑄说过,羽公主决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既然如此,为何苗瑄不来见我?”
纭舟佯装不悦道,那人也不辩解,说:“如果羽公主信得过我的话,跟我来就可知道原因。”
“我怎知不是个陷井?”纭舟嘴上这样讲,心中却在犹豫,她无法从这寥寥数句话上判断出真假,可是直觉却在告诉她,这人并没有恶意,罢了,我天纭舟赌命之事做的还少么?也不多这一回。
那人在前面走着,纭舟远远缀在后面,不久后,路是越来越糟,周围出没的人也多非良,幸好她打扮成贫民,在这环境里倒也融洽,那人钻进一间草屋,她跟进去就闻得一股子草药味,就着昏暗的光线一看,床上躺着的,赫然便是当时与她对阵的汉子,那高大的男人,现在却面黄肌瘦,躺在床上看起来弱小不堪,右腿上一条长长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散出阵阵臭味。
纭舟看的眉头纠结,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脸上现出踌躇神情,苗瑄听见声音睁开眼睛,见到她就要下床行礼,被男子按在床上,喘了好几气后才嘶着声音道:“冬,你先出去,我与羽公主说些话。”
不知为何,纭舟总觉得这两人互看的眼神有些异样,待得那人出了屋子,苗瑄又沉默了半天,突然道:“不知羽公主是否听说过我大齐风俗?”
苗瑄说的含蓄,纭舟却恍然大悟:“你与那人是……”
“不错,我与他是爱人。”
说出爱人二字时,苗瑄眼中显出紧张,这在生死关头都不曾动容的男人,此时却象个承认错误的孩子,纭舟等了半天不闻下文,问道:“然后呢?你把我喊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苗瑄一愣:“羽公主不觉……异常吗?”
纭舟好笑的说道:“你爱你的,与我何干?”
“毕竟,这与常理不符……”
纭舟见苗瑄气短模样,很想告诉他,在某个世界,还有男人想和充气娃娃结婚,你至少爱的还是活物咧!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嘴上应道:“不要讲这些废话!”
“其实,苗某走到这一步,是来投靠于羽公主的,不过现下这个模样,恐怕比废人好不到哪里,只盼羽公主能借我一些银两……”
那苗瑄看着纭舟的眼神,以为她是厌恶于他,越发的说不下去,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乞讨比死亡更可怕,自尊心破碎殆尽,心情忧愤,身体也起了一阵剧烈咳嗽,在外面偷听的男人闯了进来,扶住爱人上半身,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憎恨。
“如果羽公主是来羞辱于我们的话,现在可以回了!”
纭舟平静的回道:“你们有何价值让我特意跑来羞辱你们?”
“你!那你为何刚才要那样说!?”
男人看起来比苗瑄年纪轻上一些,性子也烈了许多,纭舟看了眼他,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叫我来的是你们,来了就告诉我一句你们是来借钱的,我还没说什么,何来羞辱一说?”
“那你刚才又说是废话!”
“不是废话是什么?”纭舟也有些恼了,“你们爱谁去爱好了,关我屁事!如果没事,我不奉陪了!”
说罢起身欲走,喘不过气的苗瑄却挣扎着起身,拖着一条腿跪在阴冷的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苗某……咳咳……谢羽公主!”
纭舟急忙把他拖回床上,口中怒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这会儿又谢我什么?”
那汉子抬起头来,居然虎目含泪,道:“从来没有人在知道这件事后,能对苗某说一句你爱谁去爱好了,善意些的,劝我回头,恶意的,斥我是怪人,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尊重我的选择,对我说一句,这是你的事!哈哈,好一句‘关我屁事’,羽公主,苗某果然没看错人!”
纭舟此时却有些后悔,早知道有这效果,刚才就选个帅点的句子了啊!
—拾—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日两更,晚9点后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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纭舟随那小僮去,一路上猜测着领君样子,非常希望是如周渊般的俊美人士,养眼之余心情也好,兜兜转转,走走复走走,出了土楼后,天空中居然飘着小雨,白云碧峰海,空谷绯天蒙,那人独坐在山崖边上,雾湿的细雨打湿了宽阔的后背,手边的酒盏中溶入了雨水,他自在独饮,好一出山水写意图。
小僮早已经退下,纭舟静静的站在崖边,痴看了那人好久,不需言语,那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美,无关男女,无关皮相,仅仅是一种意境,也仅仅在这里能够实现。
那人挥了挥手,示意纭舟过来,她走过去,坐在旁边,才看见他的侧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与柔软悠绵的中国画意味竟是相辅相成。
“你有皇炎女帝的信物?”那人的声音沙哑铁屑般低沉,听的纭舟浑身起鸡皮疙瘩,默默点头,把腰带交过去,他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突然一扬手,腰带在她震骇的眼神中飘入云海,消失不见。
那人饮干手中杯,问:“怎不去追了来?”
“我的命不止一条腰带。”
纭舟咬咬牙,应道,那人细笑了一声,又道:“可是如果没有这条腰带,你早已上了黄泉路。”她无言以对,无论是周渊、骄阳,面对这些立于时代顶点的人物时,她总有沉沉的空虚感,即使穷几千的智慧,却总抓不到与他们相抗的资本。
“历代的领君都在等。”沙哑声音相起,那人看着手中杯接满雨丝,叹道,“等你来,而我,终于等到了。”
“等拿着凤皇炎信物的人来?”
那人望纭舟一笑,点头:“一千年,足足等了一千年,可是没有人来,谁在那个洞穴,都想赶紧逃出去,即使同行的人还在上面,他们却只知生路在下,却不知玄机在上。”
纭舟努力掩饰心中的震骇,说道:“你知道凤皇炎的秘密?”
“当然知道,每一代的领君,都会从上一代的领君那里知道这个秘密。”那人又饮了一杯雨水,再倒酒香,“那些说与外人听的,不过是糊弄些俗人的讹语而已。”
“你们为什么要等?”纭舟听得这些陈史,倒越发好奇了起来,就好象看一卷秘密,总会峰回路转。
“因为你来了,我们就可以让仙门归俗,就可以放下肩上的担子。”晃动手里的酒杯,看点滴化雨,“所有仙门领君都须修习一种武功,名为‘归仙’,‘归仙’会令人生出归隐之志,一般领君修习几年后,便已不耐尘俗,只想觅个清静的地方,从此不问世事,却又是不能,只能在这红尘之中苦苦挣扎,只盼着下一任仙门领君早日成长,把那担子一股儿全扔给他,那上一任的露缘道长,便是这样把仙门扔给了我,自个儿云游天下,倒真是快活。”
纭舟这才明白,为何初见他,便有种诗情画意的感觉,那人虽身在昆仑,心却早已不在这世上,相由心生,心中有仙,气质自然带着仙味。
纭舟等他又喝了数杯,问道:“我出现了之后,仙门难道会交给我?”
“不,你出现之后,便不会再有仙门了。”口中说得这样惊世骇俗的话,那人却面不改色,“你会搅乱天下,打仗哪有不死人,人死光了,自然就没了仙门。”
那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做这种豪放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粗俗之感,唯有仙风道骨的气息,绕在周围,他说道:“这仙门,讲起来是为了修仙,可是在背后却尽做些个俗事,哪里还谈得上什么仙门?散了有散了的好,从此仙与人,断了来往,人也不要去想那些个白日飞升的黄粱美梦。况且,仙门中这些人死,总比让天下人死来的好。”
“你倒是仁心。”纭舟嘲讽,换来那人的笑:“我虽有离世之情,可心中总也有着牵挂,想来是修行不到家,不过来日方长,倒也不急在一时。”
两人又看了半晌云端奇景,与这人在一起,纭舟倒有种沉下心的感觉,视万物如无物,猛的醒过来想着的这些,讶然发现她倒也生出疲倦之心,厌烦争斗,压下心中的波动,她问道:“那你准备怎样助我?”
“我不能予你实物,唯有嫁你,娶得仙门领君,你在骄阳面前、在朝堂之上,必然身价大涨,将来你需兵来助时,我自会带人去助你。”
纭舟有些呆滞,口中又重复一遍:“你嫁我?”
那人点头,又一笑:“当然,只是形式而已,消息散播出去,就行了,我这领君,要嫁你,还不需要骄阳同意吧。”
纭舟沉吟半晌,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比如封我个什么职位之类的。”
“仙门没有外职,如果你想获职,那除非你入仙门,你想当尼姑还是道士?”
身上一寒,纭舟嘴角一抽,答道:“免了,不过,我先说清楚。”
瞥了一眼那人洗耳恭听的模样,默默在心中为他相貌打了个九十分,色心又起:“如果我将来有天对你发花痴,你不可迁怒。”
那人显是没想到纭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愣突然仰天大笑,把她笑了个面红耳赤后,才道:“你这女子,倒是赤条条的色心放在外面啊,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又围着她走了两圈,看个够后才悠悠道:“归仙中,有九劫,其中最难过的一关,情劫,我至今倒还无缘一试,如果你有本事,自管来让我渡劫好了,我自恭候。”
说完,丢下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身影便穿过细雨消失,远远的有歌声传来,悠扬长远中,充满了空灵的气息,说不动心,是假的,这种类型,最最容易拨动纭舟的心神,又或者说,他那种气质,让人有种想把他拉进凡尘的**,破坏总是比建立更能引起快感,不知不觉间,纭舟的性情也发生了变化,当她获得的权力越大,这种变化就越明显。
在崖上吹风,有种发了场大梦的感觉,深叹口气,把那领君埋进脑海深处,收拾好心情后,纭舟转身离开,这次再没有人拦她了,路过的道人,都对她行礼弯腰,面色恭敬,走回土楼门口便看见奚南他们,见到熟悉的亲人,她才舒展了眉头。
“与领君谈的怎么样?”赵谦见得纭舟模样整齐,便不再罗嗦别的,直奔中心。
纭舟淡道:“他要嫁我。”
众人愕然间,妖道三人组从门内出来,不同以往的是,玄祥虽表情麻木,却是一跛一拐,脸上也多了数道伤痕,想来是因为私闯轮回道,被狠狠惩罚了,太清与纭舟视线相对,便立刻激起了火花,两人互不相让的凝视片刻,最终还是那绝色美人服了软:“太清给领君夫人请安。”
玄真倒也是个厉害人物,仍然笑嘻嘻的道:“天小姐好福气,先娶凤孙,再得仙君,坐拥天下美男,皇廷与仙门都要对您毕恭毕敬的了。”
纭舟见玄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心中不由生起几份怜悯,所有的孩子生下来都是白纸,他的父母该是个怎样强硬的人,才会把儿子培养成这副漠然的木头模样,是以当柳香的眼神飘过来时,她微一点头,算是接纳了他,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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