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苦笑一声,他从小便知母亲的严苛,小时练功稍有偷懒,便是一下棍棒,这种事情也不新鲜,是以听见她的责问,他便自觉跪下。就这么在冰冷的地上。把前因后果种种各说一遍,小半个时辰才把话说完。赵夫人越听越是怒火冲天,讲到生子那段,脸色才缓和了下来,打断儿子的叙述问道:“她确定把女儿认你?”
“是,娘……女儿名为天倩。”
赵谦只觉得膝盖一片麻木,显是跪了太久早被冰僵,却不敢起来,只能这么跪着,心头一片冰凉,本想着母亲会继续骂下来,不想等了半天却不闻声音,他偷偷抬起头来,见母亲坐于椅上,两鬓飞霜,一片老态,不由悲从中来,此时就算母子相逢,他又能为亲生母亲做些什么?百善孝为先,可是他却让母亲一个人在外逃亡数年,自己跟着妻子过安稳日子,怎能不叫他心酸。
赵夫人沉吟半晌,根本未曾注意到儿子的疲惫,口中缓缓道:“这样说来,你倒也是替我们赵家留了血脉,算了吧……你的能力也止于此,不能怪你。”
这表为宽恕,实为责备的话如果让纭舟听了,保不准又是气血上涌,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赵谦却只是低头不语,任母亲责骂一声不吭,直到听到一声“起来吧”才慢慢地爬起来,膝盖还是一软差点跌倒,赵夫人见着儿子弱不禁风地样子,不仅没有心疼之感,反而皱起眉头,在她看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是不配做赵家子孙的,念在他留下唯一的血脉份上,现下也不好说些狠话,更重要的,她此时唯一能倚靠的,也只剩下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了。=〓3〓Z〓中〓文〓网〓…首…发=
这个原本豪爽女子经历这四年磨难,性情大变,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到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现在猛然有了依仗,脑中也开始洛络起来了,那一线复仇地希望也骤然燃烧地无比炽烈。
“谦儿……”
“娘。”赵谦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道,“在这儿,您叫我过儿吧,原本地身份还是……”
赵夫人柳眉倒竖,低声吼道:“怎的!?赵家的名字难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事吗!?你这逆子现在有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她猛然间发现,她与儿子间的地位并非平等,在这个地方,无疑是儿子的妻子最大,而她,不过是一个男从的寡母罢了,能叫嚣什么?又凭什么叫嚣?她唯一能骂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是以发了一通无名火后,还是沉下声来问道:“你现在能不能抓紧那个天纭舟?”
赵谦明白娘亲的意思,自然是叫他控制好那位妻子,对于这个要求,他也只有在心中苦笑,如果说纭舟是那么好控制的,他也不会拼得所有去慢慢影响于她,就象当初的散功,要在两者之间煎熬,最后不过是与奚南分庭抗礼而已。
“娘,舟儿是个和您一样坚持自我的人,她的决定不是我能随意更改的,娘……”
“如果你不是在她心中重要,她怎会为了救你的命诞下女儿!?”赵夫人仍是直接打断了儿子的话,她狠声说道,“我也是女人,仅凭这一点,我便肯定她是钟情于你的。只是碍着别的身份而已!如果你更加讨好于她。她肯定会一心拴在你身上不是吗!?难道说你还摆着架子不愿意去服侍她?”
望着娘亲憎恨的眼神,赵谦觉得肩膀似被压上千斤重担,孝之一字不可违,他不敢违,也不能违。更不可以违,他唯一能做地,就是恭敬地低下头去吐出一个“是”字。
等到纭舟与太清互相虚伪的打着哈哈回到家中时。意外的发现在门口迎接她的赵谦,再看着他身后的赵夫人更加觉得诡异,当她发现他被推着往前一步时,正在脑中努力拼凑出这对母子相逢时所发生地场景,却听见这个从不在人前出现,总是把身影隐在黑暗中的夫婿僵硬的说道:“舟儿,你回来了,辛苦了……”
她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场面便冷了下来。几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纭舟眼尖的发现赵夫人从伸手用手指在儿子腰间一戳,赵谦便如打开开关的机器般又说道:“舟儿,累了吧?进去屋里吧……”
一边嗯着,纭舟一边奇怪的举步迈进屋里,眼见着赵夫人又是一戳儿子,赵谦连忙上来扶住她的手,在诡异的气氛中,几人进了家里,司马早恨不得与爱人双双独处。直接说道:“那我就与娘子回屋了……”
令纭舟惊讶的是。玄真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任司马和不情愿的太清离去,自从一见后。他的眼神就盯在多时不见地敌人身上,在他眼中,这个“村妇”地运气确实无比的好,一路下来顺风顺水有了今天的地位,要地有地要人有人有粮有粮,除了一个封号,她俨然就是未名村的小女帝,在经过奚南的地盘时,见得那一批批的军士,他不由心中发寒。
这样的兵力居然盘锯此地朝廷不管!他却有所不知那是因为周渊的杀婴举动,让凤汉上下朝臣都紧张不已,算着哪一天突然就被打个措手不及,纭舟这个人,就暂且先被放下了,在他们看来,让这只小蚂蚁多活几日也无妨,况且还有骄阳坐阵深宫,虽是被砍枝去叶,可是根基还在,一时间两人朝野呼应,女帝一派也奈何不了她们。
而纭舟,也终由一枚小小的棋子,升格成与骄阳平起平坐之一,当这一项,她足可自豪。
当太清和司马地身影离开,玄真嘻皮笑脸地道:“舟儿,许久未见了,过的可好?”
纭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个无赖流氓道士,她现在已经无须给过好脸色,可是看见他时,却又有股怀念的感觉,是以淡然答道:“过的当然好,玄真道长看起来也过的不错吧。”
“非也,没有舟儿在身边,怎能让我心安?”
手段还是这么低俗,语言还是这么贫乏,比之十七王敢在骄阳眼皮底下摸女人胸部来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纭舟撇了撇嘴,道:“那你就继续不心安吧,我不奉陪了。”
“舟儿……”
玄真见她要走,急欲上前阻拦,却不想被横地里冲出来的妇人挡住,他见那妇人生的粗壮,身材高大,以为是下人之类,一挥手就想推开,那妇人正是赵夫人,在她看来,这陌生男子居然对自家儿子的妻子虎视耽耽,怎能放过,正想出手伤人,赵谦看出母亲起手势狠,急忙打岔道:“娘!让儿子带您去家里转转吧。”
玄真此时才明白这人是纭舟婆婆,自然不敢再怠慢,丢下一个充满了诱惑的眼神便径自离去,赵夫人这才收了劲,在媳妇面前也不好落儿子面子,却又拉不下脸来讨好媳妇,唯有摆出一付无视的态度,直接走了出去,赵谦冲着妻子苦笑一声,跟了出去。
一阵风来后,纭舟抱着胳臂打了个寒颤,入冬以来这天气儿,是眼瞅着就冷了下来,未名村还地处南方,真不知道那北方的皇宫里,要点上多少碳火才能有点儿暖气。
抬头看天色暗沉,纭舟不知为何,心儿乱跳了几下,摇摇头把不详的感觉扔出脑后,便回到屋里儿,处理那永远处理不完的事。
—伍拾陆— 至亲至疏夫妻
纭舟这一忙便忙到了深夜,直到人静无声时才偷了个空,伸伸懒腰,对她来说这样子长时间的工作实在是勉为其难,虽然知道很累,真正做时才发现有多么不易,以前的赵谦屋里的灯经常是最后一个熄,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下人提起。/ /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黑黝黝的房顶,对于白天赵谦的表现有些在意,也许让他们母子重逢并非是件好事,赵夫人历经磨难,变的性子古怪,他又以孝为先,如果母亲说什么话,是绝对不会反驳的,见白天那位“婆婆”的态度,怎么也不象位好相与的主,她是自然可以摆脸色、摆态度,可是赵谦……
想到这儿,她深深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浮起十二万分的后悔,早知如此,怎样也要隐瞒这个消息,不舒服的感觉浮出胸口,她猛的站了起来,许是坐久了吧,这一下居然让心几乎停顿,好久才缓了过来。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她不由的步出房门,本只是想清醒下头脑,可是当停下脚步时,蓦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赵谦院口,天月打着灯笼偷看主人眼色,清了下喉咙,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云爷现在应该还没睡哪……”
当年河城跟着的下人们都十分小心,即使在家中也绝不会说出赵谦的本名,从头到尾的事儿他们一清二楚,对于他可说又恨又怜,是以前些时候一些势利眼儿对着赵谦不敬,也是天秋摆着泼辣劲儿指桑骂槐了一通才压了下去,这些,纭舟都看在眼里。此时听天月一说。不由笑道:“怎么?你倒比我还清楚。”
天月虽是跟着纭舟数年,此时也刷白了脸,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磕的生疼的膝盖,颤抖着声音说道:“月儿绝无此意!请小姐勿要听信他人谗言!”
纭舟皱了皱鼻子。这么多年过去,她跟这些下人开玩笑的水平仍是那么烂,但听见天月地话。::.首…发〓3〓Z〓中〓文〓网〓::又疑惑地问道:“谗言?什么谗言?”
天月脸色变了变,吱唔道:“没什么小姐,不过是一些别人的风言风语罢了。”
“少罗嗦,跟我还瞒什么?”纭舟不耐烦的道,“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脾气?到底怎么回事?”
天月脸红了红,吞吞吐吐的道:“那个……下人们嘴碎,乱传,说云爷因为不受宠,就和别的女人乱搞……”
纭舟沉下脸来。赵谦一惯深居简出。勿论女人,连男人都见地不多,无风不起浪,但她却不认为这浪和赵谦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
听出主人语气中的不悦,天月微微抖了下身子,她虽未一直跟在纭舟左右,可是由夫婿口中也确实知道了不少“辉煌”战绩,想到这位主人那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儿,她便不可自制地恐惧起来。
“小姐。其实是有天晚上。有下人见着……有女人从云爷的院里出来……”
听出天月的惧意,纭舟无奈的放软声音。接口道:“然后呢?”
“没了,小姐!”天月抬起头来,一脸慌张,“真的没了!”
她不屑的笑了声:“就这?造谣也得有点水准啊!起来了!”
天月这才擦着眼眶起来,回去少不得要向夫婿们撒娇一番,纭舟嘱咐她在外面候着,她推门进院,赵谦的屋子果然还点着灯,昏黄的灯光在清冷的深夜里显地格外温暖,虽说家里没几个人遵守她那个进屋敲门地规矩,她倒是一直坚守“**”的阵地,全家的人只要一听见这作派便就知道是谁来了。首发
清脆的两响后,屋里响起沉重的步伐,纭舟回忆过去,才蓦然发现,未失去功力前的他走路如尘过地,没有半点声音,而如今却是如此,感慨瞬生。
当门打开时,赵谦带着惊讶的表情问道:“舟儿,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纭舟好吃嗜睡是出了名的,如无特殊之要,每天五个时辰的睡眠绝不会少,她笑了笑,举步欲进屋中,说道:“其实我只是想来……”
话尾骤然消失,她地眼中映出另一个女人地身影,但她宁愿是看见赵谦与一个陌生女人躺在床上,也不愿意见着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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