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为曹贼之虏,权亦是也!
江东愿全力助公子登荆州牧之位,掌荆州之军,江东江西可建破曹联军,共抗曹贼。
请公子早回江夏,遣使于江东,细谈合作事宜,权引颈相盼!
看罢此信,刘表的脸皮渐渐变成了酱紫色,强烈的愤怒蒙蔽了他的心智,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竖子安敢欺我!”
蔡瑁心中暗喜,又趁热打铁道:“陆绩就在外面院子里,但他反抗激烈,身受重伤,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能否让微臣先去替他治伤调理。”
刘表克制住滔天怒火,慢慢走得门口,望着院子里被几名士兵架着的陆绩,他低着头,气息微弱。
“把他脸抬起来!”
一名士兵抓住陆绩头发,将他脸抬起来,有士兵将火把凑在他面前,照亮了陆绩的脸庞,刘表点点头,果然是那个席间怀橘的陆郎,三年前他见过一次。
“带他下去疗伤调理,不要伤害他!”刘表认识其父陆康,既然是故人之子,倒也不好太过于虐待。
士兵将陆绩带了下去,蔡瑁心中暗喜,刘表没有盘问陆绩,那就表明他完全相信了此事,他知道,刘璟与江东暗中勾结谋荆州之位,这是刘表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之事。
“州牧,微臣愿亲自率兵将刘璟抓来。”
刘表仰头望着暗红色的天空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此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蔡瑁大急,连忙道:“可是州牧……”
不等他说完,刘表便摆摆手,“你去吧!我有点疲惫了。”
“是!微臣告退。”
蔡瑁无奈,只得退了下去,房间和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雨丝敲打落叶‘沙沙沙!’的声响。
刘表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在想中午王觊却试探刘璟之事,紧接着晚上又爆出了刘璟暗中和东吴勾结、谋取荆州的丑闻,虽然这件事让人感觉太巧了一点,但刘表现在宁可相信是真的,他只觉心力憔悴,万分疲惫。
良久,刘表轻轻叹息一声,“璟儿,这可是你逼我!”
……
蔡瑁带着手下和陆绩匆匆离开州牧府,在大门旁,一名丫鬟手持一封信,在焦急地等候着。
这时,丫鬟远远看见蔡瑁走近,她正要迎上去,忽然,两个黑影在他身后出现,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黑暗之中……
丫鬟手中的信很快出现在刘琮的桌上,手下两名侍卫禀报道:“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准备把这封信交给蔡军师,被卑下截获。”
“干得不错!”
刘琮夸赞一声,“赏你们一千钱,去账房领吧!”
“多谢公子!”
两名侍卫感激不尽退下去了,刘琮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心中暗骂:这个贱人,竟然偷偷送信给娘家!
刘琮撕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顿时一惊,蔡少妤竟然在信中提到他在试验一种奇怪的药,她打翻这瓶药,结果被他暴打,要父亲为她主持公道。
这其实是蔡少妤正常的述说事实,但在刘琮心中,就仿佛把他的秘密一下子揭开一样,让他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这个贱人,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刘琮咬牙切齿,从墙上抽出剑,冲了出去,丧失了男人之根,使刘琮的内心渐渐变得扭曲而变态了,充满黑暗和恶毒。
……
刘璟刚过了汉水,一行人刚到樊城,就在他要进城之时,一阵马蹄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几名士兵骑马疾奔而至,远远大喊道:“璟公子慢走!”
刘璟注视着几名士兵奔近,他好像见过为首之人,似乎是刘表的贴身侍卫,这时,骑兵们冲至眼前,勒住战马大喊:“州牧有急事要见公子,请公子速去襄阳。”
这是刘璟在短短两天内第二次去拜见刘表,第一次是他主动去拜见,而这一次是刘表召见他。
想起蔡进说的话,黄射似乎已抓到他的把柄,刘表的深夜召见使刘璟心中变得异常警惕。
他沉思片刻,刘表不能不见,但也必须做好准备,他立刻返回了住处,在衣内暗穿细甲,又事先服了解毒之药。
同时,刘璟安排三百名士兵在襄阳城外接应,又安排两艘大船在襄阳码头前等候,这才带着二十名精锐士兵跟随几名侍卫向襄阳而去。
……
书房里光线明亮,刘表刻意化了妆,遮掩住了他的苍老之态,他满脸笑容,显得异常亲切和蔼。
“呵呵!今晚把你找来,是想和你聊一聊,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刘璟恭恭敬敬行一礼道:“侄儿只是担心影响伯父的休息!”
“无妨!”
刘表笑眯眯道:“我下午小睡了片刻,精神很好,坐吧!”
伯侄二人坐下,两名石雕一般的大汉叉手站在刘表身后,就仿佛拙劣雕刻师的作品,两人身体粗壮得出奇,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机。
刘表亲自给刘璟倒了一杯热茶,望着热腾腾的茶水,尽管它是寒冷冬夜里最诱人之物,但刘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干渴的欲望,只是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碗碰了碰嘴唇。
此时他异常警惕,刘表苍老的模样使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剧毒,尽管他事先服了解毒之药,但他还是很小心。
不过刘表似乎没有注意到刘璟喝茶的虚假,或者说他看到了,也会装作没有看见,他此时的笑容何尝不是一种假装。
“贤侄,你今年应该十八岁了吧!”
“侄儿旦日后,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妙龄,当年孙伯符也是十九岁起兵,虽然我不喜此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过人之处。”
刘璟沉默不语,静静听着刘表说下去,他感觉刘表渐渐要说到点子上了,刘表话题一转,又叹息道:“我今天忽然想到了你的父亲,我的幼弟,他就只有你一根血脉留在世间,我有责任替他照顾好你,璟儿,你有表字否?”
“侄儿不知,好像……有过,但忘了。”
刘璟听蒙叔说过,他有字,但蒙叔也不知道,此时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能用忘了来回答。
刘表仰头想了片刻,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父亲是给起过一个字,叫延嗣,刘延嗣,不过被否决了,好像是族中已有长辈字延嗣,璟儿,我给再起一个新字吧!”
……
第218章 危机突发
刘璟欠身道:“一切由伯父做主!”
刘表笑着点了点头,他又捋须沉思片刻道:“你父亲名叫刘病,实际上这不是他的真名,是他长大后体弱多病,你祖父才给他改名为病,他真名叫刘庆,字文升。”
刘表停一下又笑道:“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为他这一支延续后代,所以我给你起一个字:延庆,这样你名字中既有我的名,也有父亲的名,璟儿,我希望你多生子嗣,到现在为止,我们几兄弟竟然还没有一个孙辈,太让我焦虑了。”
“延庆,刘延庆!”
刘璟心中暗忖,这个表字有点不够文雅,让他不由想到了延庆太子,还好,不叫晓庆,也不叫延安,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他也不拒绝,连忙躬身道:“多谢伯父赐字!”
“不必和我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
刘表呵呵一笑,又随手提起茶壶给他茶碗里加水,却发现茶水居然纹丝未动,他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暗暗恼火,这个混帐!居然这么警惕。
但刘表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亲情述完,开始进入今天正题,他又叹了口气道:“说起子嗣偏少,我不得不和你谈一谈婚事了,我听到一点传闻,你打算娶陶胜之女为妻,可有此事?”
刘璟点点头,“确有此事!”
刘璟已经准备等待刘表的暴怒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刘表却很平静,他沉思片刻,缓缓道:“陶家可是商人,而你刘璟却是我的亲侄,又是皇族嫡脉,这种门第之差,你考虑过吗?”
刘璟当然也考虑过,他很平淡地答道:“曹操发妻丁氏、嫡妻卞氏也未曾有尊贵的身份,刘皇叔之妻糜氏也是商人之女,未曾听他嫌弃,侄儿以为,男儿建业当以自强奋进,何必依靠妻子?”
说到这,他心里有点惭愧,他不一样在依靠陶家雄厚的财力吗?
刘表还是没有发怒,他眯眼问道:“你已决定娶她为妻?”
“我已决定!”
刘表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欢自主,当初让你娶蔡氏之女你不肯,偏要娶商人之女,也罢!我知道陶烈曾在南阳郡为官,我打算和玄德联合出兵攻打南阳,打下南阳后任命你为南阳太守,陶胜为南阳郡丞,你觉得如何?”
刘璟这才明白刘表的意思,用婚事来换取自己放弃江夏,同时用南阳郡来补偿,打得好主意啊!
刘璟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且不说能不能攻下南阳,就算能攻下,就一定能守得住吗?如果守不住,他刘璟只能来襄阳要饭了。
更重要是刘备,刘表更深的伏笔是想让自己和刘备争夺南阳内讧,他来坐收渔翁之利,想得倒是很好,可是自己的婚姻需要他刘表来做主吗?
刘璟低头不语,他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若自己断然拒绝,后果就是走不出刘府,可如果答应了,刘表就会立刻宣布任命他为南阳郡太守,安抚他的部下,而他同样也走不出刘府,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璟忽然听见了低微而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将书房团团包围,刘璟抬头看了一眼刘表,发现他的笑容中的亲情已消失,在他虚伪的笑容后面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凌厉杀机。
刘璟心念转得飞快,唯一的脱身办法就是挟持刘表离开襄阳城,可那样一来,他的不忠不孝罪名就会坐实,前途也就完全毁掉,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如何离开刘府?
况且两名保镖就站在刘表身旁,是的!在身旁,刚才还在身后,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一左一右,站在刘表两侧,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两双石雕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如利刃般凌厉,恶狠狠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两名保镖就会立刻发动,用山一般的身躯将刘表挡住。
汗水已经湿透了刘璟的后背,他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惊恐的叫喊,“救我!公公救我!”
这是蔡少妤的声音,刘璟也听出来了,就仿佛绝路面前意外开启的一扇门,刘璟心中蓦地亮了起来。
蔡少妤忽然大哭起来,“你们放手,快放开我!”
门‘砰!’一声被撞开了,蔡少妤跌跌撞撞冲进来,她倒不是这么无礼,硬闯书房,只是刘琮要杀她,使她心中惊恐万分,不顾一切冲进书房。
眼看蔡少妤要跌倒,刘璟连忙一把扶住她,“二嫂当心!”
几名士兵也冲到门口,他们没有能抓住蔡少妤,让她冲了进来,士兵脸上惊惶之极,蔡少妤的意外出现,打断了一触即发了危局,刘表也沉不住气了,怒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蔡少妤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今天下午写信给父亲,告诉父亲自己受辱之事,不料信却被丈夫刘琮截获。
就在刚才,刘琮持剑来威胁她,不准她对任何人泄露白天之事,蔡少妤发现了刘琮真有杀她之意,吓得她跑来向刘表求救。
一阵脚步声飞奔而至,刘琮也追到了书房门口,手中拎一口剑,恶狠狠地盯蔡少妤,这个贱女人若敢泄露他的秘密,他必将一剑宰了她。
刘表见儿子执剑进屋,更加忿怒,“畜生,你要干什么,把他拖出去!”
机会在刘璟面前倏然出现,不等机会消失,刘璟一步上前,抓住了刘琮,强行从他手上夺下剑,口中却大声怒斥,“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拿剑威胁父亲吗?快跟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