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等于是笃最后的遗言。
“…………”
妮娅缩回手,拭去泪水,将手按在自己胸口。
感觉到咚、咚的血的脉动。
那股,暴力之血的脉动。
——杀了笃的、血的——
如笃所说,那是无可否认的东西。
只要活下去的话,或许自己必须与这血统相伴直到永远。
那股,一瞬间将自我冲走的,如同激流般的冲动。
与潜伏在自己内心的“人狼”——
但是,那种事情到底能做的到吗。
妮娅,自己无法确定。虽然无法确定,
…………鄙人不努力不行。
没错。正面面对,然后,不练出就算是在那浪潮中也能坚定地维持自我的内心的话,——她所期望的梦想就无法实现。
即便那里已经没有作为她目标的背影了,
——以被他们所救的性命,自己也想要像他们一样保护许许多多的人。
因为那份心情,还留在这胸中。
——不拼命的话。
不久,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妮娅得出了一个结论。
“————东先生。你说过,会尊重鄙人的意志的吧。”
“是啊。”
“那么,希望能让鄙人——参加队员测试。”
追捕麦克拉根。
就算护国课不追捕他,光凭一个人,也要追捕到他。
追啊追。——一定要打到他。
而且那也不是以“人狼的人格”,而是作为“结城妮娅”。
——能做到那点的时候,通往梦想的道路一定也会打开吧。
那就是妮娅得出的结论。
“…………当真吗?”
“鄙人要想为自己骄傲,就必须得跟那个男人做个了结啊。因为只要那个男人还活着,鄙人就无法感到自豪,也无法原谅————”
◆
“自那之后过了两年。”
妮娅讲完那些犹如浮在夜天之中的星星一般,因为爆发所以才会放出强烈光辉的故事,再次看向现在的自己。
不断修炼的妮娅连“人狼形态”都能自在地控制了。
但是————
“即便如此,鄙人还是…………输给了自己的血、“人狼的人格”。”
结果,本质上跟两年前毫无改变。
又因为麦克拉根的挑拨而失去了自我,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在这二年间,鄙人没有偷懒。…………在我所知,在我所能考虑到的范围内,应该是问心无愧的。不论被怎样奇怪的目光看待——也绝不怀疑自己是正确的。……努力到死了哟。”
那些全都是,为了对抗暴力之血的奔流。
为了回报相信自己的笃。
但是、
“但是那些…………好像全部都是白费功夫。”
——这次也,跟那时候一样。
连对抗血之奔流的想法都没动过,妮娅解放了“猛兽形态”。
这事实。
二年间积累起来的一切,都像砂子堆成的城一样被轻易冲垮的时候,重重地打击了妮娅。
然后,萎靡的心情无限低沉下去,
“…………果然,鄙人……人狼,或许就是想麦克拉根所说的那样,自打生下来就是野兽。”
得出了这个结论。
然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说自己“不是野兽”的笃是“人类”。
人类没道理想象的出“人狼的血”,那股奔流是何等的凶暴。
“静马小姐也那样想吧?”
“…………”
说到这里,妮娅终于察觉到了一个劲地发牢骚的自己的根性。
自己,想要静马给自己决定性的一击。让她对自己说出决定性的那句话,干脆一了百了,这么想着的自己的卑屈而卑鄙的根性。
————多么的、丢脸。
妮娅打从心底里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
“非常抱歉。说了这么久无聊的事情……”
面对感到抱歉而缩起身子来的妮娅,听了她的话的静马,
“——我说妮娅小姐。我只是个人类,所以就算跟我说沉睡在血液里的“人狼的人格”这种东西也很难懂呢。从你所说的,只能理解到那是非常难以抗拒的凶暴性吧的程度哟。所以,人狼生来就是野兽,又或者不是,你抱有的这个疑问我无法回答。……不过只有一件事,我可以说。”
笔直地凝视着妮娅绿色的瞳孔,说道。
“你稍微,性急了点呢。”
“性急、吗……?”
“没错。就算那种无聊的男人说了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的确,那男人是魔学士,或许对人狼的研究造诣很深。但是,那又如何?那男人对于你“结城妮娅”本身是一无所知的不是吗?把那种男人的话全盘接受,得出对自己的结论不是很傻吗?”
静马指责妮娅性急就是因为这点。
她总喜欢向他人寻求答案。
是的,静马察觉到了。
妮娅对她说明自己的过去的,真正的理由。
其中包含的不中用的动机。
“你的疑问。人狼能否战胜“血”的凶暴性呢。那一定,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二年就能得出结论的疑问。你的战斗,一定还很长很辛苦。正因为知道这点,结城笃先生才不想让妮娅小姐走上这条道路呀。”
因为能跟“人狼的人格”战斗的,只有妮娅而已。
静马刚才也说过了,身为普通人类的他人,无法想象其严酷性。
当然,也不可能帮得上忙。
是真正的孤独的战斗。
“但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所以他才对你说“给我拼死命努力”不是吗?”
“…………”
妮娅低下头,回想起笃的话。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与人不同的血液。而你,不得不与那血液战斗。……那是你这辈子不做不行的事情。不管有多辛苦,多不愿正视,也不是能逃避的事情——
没错,不是能逃避的。
妮娅也隐隐懂得。
不管做多少好事。
不管如何坚定地贯彻自己认定的正义。
恐怕这场战斗——会一直持续到自己的人生完结的那一瞬间,是漫长无比的战斗。
懂的。
懂的,即便如此————
作为“结城妮娅”而度过的温暖的那些日子中诞生在心中的想法。
想着总有一天要像他们一样的梦想,还是没有放弃,
——自己不是追着那个男人来到这里来的吗。
“……无论如何都觉得辛苦的话,就你一个在这里折返也没关系哟?”
“不!”
妮娅大声否定道。
“鄙人该做的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将身为队长仇人的那个男人,作为队长的女儿“结城妮娅”来打倒他。因为这个结果,对于鄙人同自己内心的“人狼的人格”的战斗,是绝对必须的东西。”
这么说着,——妮娅朝静马微微低下头。
“非常感谢。多亏了静马小姐的叱责,……回想起了当初的想法。的确,比起那种男人的话,鄙人更应该相信信任鄙人的人们。”
“…………是啊。但是——并不是值得你道谢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心意这种东西,可以变成任何样子,所以是最没有办法的事情。”
静马低声嘟囔道。
对于那声音——实话说妮娅相当惊讶。
……居然,是会发出这种纤弱的声音的人啊。这样。
发觉妮娅的这副样子,静马微笑起来,
“我,以前也那样过——所以很了解哟。”
“静马小姐也是,这样吗?”
“嗯。我也是,就在前不久——脑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变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过要做什么了。”
静马打算了结冬马,结束一切而回到了这座城市。
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静马却无法将剑刺向冬马。
明明就是为此而刻苦锻炼至今的————
在最佳的机会,期盼已久的机会面前,静马无法行动。
因为不知道到底想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但是在那个时候…………被大和君叱责了。胆小鬼——,这样。然后终于发觉了。……我,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现在的静马才在这里。
大和会说他自己什么也没做吧。
确实,从直接的意义上来说,或许什么也没做这话不假。
但是,即便如此————正是那时候有了大和的引导,静马才能够选择出真实。
“我跟妮娅小姐大概是同类呢。”
“是哪种同类?”
“俗称“废柴”的那种哟。”
“是、是废柴吗!”
“……是的。所以,在人生这条没有路标的道路上,做不到只相信着自己笔直向前迈进。无法像睡在那边的大和君,还有妮娅小姐的父亲那样活着。所以,像妮娅小姐刚才说的那种,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之后才能得出答案的那种事,想太多是不行的哟。因为是废柴,光是那样想,就会感到害怕、变得不安起来了。所以别看的太远——从现在自己最想做的“手边的事”开始一件件做起就行了,我这样想。”
“手边、的事情…………”
妮娅看向针针刺痛的右手掌。
被血渗透的绷带,和那下面的刺伤————
“住手吧…………就算在这里杀掉老子,也只会让你后悔罢了——更重要的是,那只拳头应该揍的对象……应该在别处吧,妮娅。”
使她回想起了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听到的大和的声音。
没错,自己能不能战胜“人狼的人格”。
人狼能不能抵抗血。
寻求那些答案还早。
比起那些事情,还有现在该做的事情。
那就是,打倒夺走妮娅最重要的人的男人。
将那个男人轰杀至渣。
意识到这点时,妮娅感到自己心中如雾霭一般的倦怠散去了。
先融入夜风之中,将头脑放空。
——现在,只想着做到那些事情而已。
然后,在妮娅从败给血的失意中取回自我的时候,
“呼啊啊啊~………………,啊—,睡得好饱啊~”
大和终于醒了。
“大和先生!太好了,你没事啊!”
“啊啊、是妮娅啊…………”
妮娅靠近过来,大和伸了个懒腰,
“清醒……过来了啊。”
如此问道。
那是,多么搞笑的台词啊。
至少不是揉着惺忪睡眼的人说的台词。
但是,妮娅察觉了其中的真正意思。
“嘛,如果在战斗途中搭错筋朝老子冲过来的话,就跟今天早上一样给你来一发让你恢复正常,安啦。”
……意外的孩子气呢,大和先生。
觉得那很可爱而在心里微笑起来,
“是的。完全醒了。”
用力地,尼亚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的大和,没有责备妮娅刚才的暴走,也没有体贴地安慰她————
“很好。那么,去海扁一场吧。”
浮现出可靠的笑容,朝妮娅伸出握紧的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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