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就这样动起了手。
顾眉生坐在那,声音还挺好听地对帕塔说,“老师,不能打输哦。你要是打输了,我就把你那天在餐厅非礼秦婉如的照片都放到泰拳馆的网页上去。”
帕塔一听,回神气愤地瞪了眼顾眉生,“女娃娃,你特么又坑老子!”
顾子墨这时一个旋腿踢在帕塔的右脸上。
顾眉生倒吸一口凉气,问帕塔,“老师,疼不疼?”
帕塔气得简直快七窍冒烟,可顾子墨身手也不差,帕塔轻易不敢大意,只得暂时专心对付他。
帕塔毕竟是专业的,顾子墨渐渐还是败下阵来,被帕塔不停地砸在地上,铁拳如急雨般落在顾子墨的身上脸上。
眼看着顾子墨已经被帕塔打得爬不起身,顾眉生这才走上前,直奔主题,折断了顾子墨的双臂和双腿。
他疼得冷汗浸湿了满脸,目光死死地瞪着顾眉生,却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警察进来的时候,顾眉生面色极诚挚地答道,“哦,他坐着坐着,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停地用身体去撞墙,还自己用力地打自己,然后就把自己打成这样了。”
帕塔在一旁听着,“……”
警察皱了眉,瞪着她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哪?!他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这怎么可能?”
顾眉生倏尔正了神色,眼神透着几分清寒,盯着对面的警察,“为什么不可能?他之前说顾礼墨是自己把自己戳瞎的,你们不是也信了吗?”
“这……”警察被她问得有几秒钟的语塞,再要开口,却已经被顾眉生抢了先。
她冷冷看向地上筋骨俱伤的顾子墨,道,“他弟弟瞎了眼躺在医院里,他心里该多难过,多内疚啊。亲兄弟间,难道不该感同身受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警察皱眉看着她,“分明是你们俩把他打成这样的!”
顾眉生轻扬了唇,站起身看着那警察,闲闲问道,“证据呢?”
她朝着那警察一步步走近,眼神难以言喻的冷冽,“你要是没有证据就随口冤枉我,我一定告得你直接从警察变成囚犯。”
那警察被女孩身上仿佛深入骨髓的冷鸷气息所惊到,思维根本跟不上她,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这样难缠?
探访室里一片寂静。半晌后,那警察才讪讪地开口道,“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
顾眉生看着他,忽然笑起来,只是眼神一如既往的凉寒,道,“警察先生,这人都伤成这样了,你难道不该先把他送医院吗?”
“原来,你们这些狱警一向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吗?”
那警察被她三两句话一问,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完全无言以对,极其胸闷地开了门走出去唤人。
地上伤重的顾子墨死死地盯着顾眉生。她转身看向他,轻哼一声,一字字极清晰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苏棠。
☆、你我之间,凑巧的藤葛
从看守所离开后,顾眉生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工作日的下午,街道清静,她独自走在梧桐树繁盛茂密的街沿上,眉目寡淡疏离。
秦年驾着车在她身后缓缓地跟着。
树影与树影之间,阳光似乎越来越颓败,天阴沉地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
阴影晃动着树叶,落在女孩的肩头。
秦年许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被他一路看着长大的女孩。去年的春来时分,顾眉生还是那个柔软,温暖,笑容真挚的孩子。
不过一年光景,她仿佛换了个灵魂似的。
他想起自己的儿子。与顾眉生差不多的年纪,不出众,很平凡,日子里觉得最艰难的也不过是考试与学分,或者是脸上又冒出来的青春痘令他在学校里收到了同学的耻笑。
而顾眉生仿佛从来没有这些普通人的烦恼。她忧烦的,是身边藏了太多太多的贪婪和不堪一击的人性。
这样的顾眉生,无法不令人心疼。
秦年的心思,顾眉生不知道。她在路边走的累了,便上车,对秦年道,“秦叔,去华庭一号。”若她没有记错,栾亦然住在那里。
她想他。心从看守所出来就觉得烦闷得仿佛快要窒息。
顾眉生本能地觉得,这样的时候,惟有栾亦然才能安抚她所有的坏情绪。
半个小时后,她走进华庭一号19栋27楼。
复式公寓里仿佛没有人,她按了半天门铃,都不见有人来替她开门。顾眉生不愿就这样离去,下楼回到车上,翻开电子书。
等他。
车窗外,风声呼啸。秦年看向天边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轻声道,“怕是一场大雨要来了。”
当一场倾盆大雨泼洒了整座城时,栾亦然终于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他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步伐在大雨间依旧稳健而笃定。
顾眉生开了车门走进雨中。
四目相对,急雨如线。
栾亦然见女孩一身翠色薄衫,婉然立于大雨之中。一张如玉容颜在水中显得湿润盈动。
雨丝纷纷点青衣,佳人如锦。
顾眉生的美,仿似能够慑人魂魄。
他走过去,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拥着她往公寓走进去。
秦年急急下车,却听到大雨中传来顾眉生微带沙哑的声音,“秦叔,你先回去。”
走进公寓,栾亦然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见她一身衣衫几乎湿透,又从睡房中拿了一件自己的黑色t恤,让她换。
栾亦然很高,他的黑t恤,顾眉生可以直接当睡裙穿。
换好衣服,栾亦然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她身旁坐下,“既然来找我,为什么不打电话?”
顾眉生捧起水杯,轻声道,“刚刚从看守所出来,想让雨把我身上的晦气都去去干净。”
栾亦然深深看着她。
顾眉生抬头,看着他,微笑起来,“刚刚等你的时候,我看完了沈从文的家书。”
“他说:生命是太薄脆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起年月风雨。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凑巧的藤葛。”
复式公寓的客厅有些高远,她的话语传入栾亦然耳中时,仿佛带着一种厚重的回响。
他静默,耐心地听着。
顾眉生朝着他坐得近了一些,又道,“我是从不相信凑巧的。”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在她的鼻尖萦绕,那温热的暖意令这一刻的顾眉生深深地眷恋。
她此刻最想待的地方,是他风雨不侵的胸膛。
顾眉生凝着栾亦然的黑眸,大胆又直白,“抱抱我,好不好?”
栾亦然却细心地看到了她交叠在双膝上,握得有些紧,关节隐隐泛白的双手。
他不忍拒绝,亦不想拒绝。
栾亦然径直将女孩从沙发上抱起来,拥她入怀。
顾眉生克制了足足一天的坏情绪,在他真实而宽厚的怀抱里终于溃败。
她哭了。
这样的认知,令栾亦然一时间没有留意到她白皙的双腿正亲密地紧贴着他的身体。
心隐隐泛着酸疼。
他不爱她的眼泪,可他愿意纵容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所有的坏情绪。栾亦然甚至难得体贴地不去问她为什么哭。
他只是动作轻柔地替她擦着眼泪。
良久后,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情绪渐渐趋于平静,栾亦然才开口,“你该明白,无论你曾经经受过什么,眼泪都是无用的。”
顾眉生在他怀里轻垂着眸,没有出声。
栾亦然用手掌摩挲着依旧湿润的发丝,一下下,“可你以后要是还想哭,可以随时来找我。也只许来找我。”
顾眉生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垂眸把玩着双手,忽然轻问道,“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
栾亦然点点头,“没错。”
“你喜欢我吗?”她仰起头,一双蓝色大眼水润纯美,仿佛能望进他的心房之中。
栾亦然忍不住又点了头,“喜欢。”
顾眉生快乐一笑,凝着他又道,“你会待我好吗?”
“当然。”
“多好呢?”
“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亦不会容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顾眉生仿佛觉得挺满意,脸上笑容越发得甜,“那如果是你欺负我呢,怎么办?”
栾亦然撇撇嘴,答,“男人欺负女人,有时也是一种好。”他望着她白晃晃的两条细腿,脑袋有些懵,心神晃荡了。
“你悄悄买走了我一直想要的安美盾,也是一种好吗?”
栾亦然抬起头,看着她清丽的小脸,慢慢眯起了眼。
绕了半天,她竟然又挖了个坑给他跳?
顾眉生嘟起粉唇,慵懒地倚在他怀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娇软柔媚,“你把安美盾送给我吧,好不好?”
栾亦然突然觉得心塞了,双眸略显危险地看着她,“顾眉生,你平时难道都是这样求人的?”
☆、有他们没我们
此时的栾亦然还不知道,顾眉生重生后,曾在心中对自己发誓,这辈子,她的生命中永不存在一个“求”字。
她想要的,她会巧取,会豪夺,只不会去求。
即便那个人是他。
后来,有人对栾亦然说:“顾眉生根本是没有心的。”
他冷冷看向那人,轻吐出一个字:“滚。”
也有许多人说栾亦然向来眼光好又精明,惟独看女人的眼光太差。兜兜转转,千挑万选,偏偏挑了一个个性阴毒又残忍的蛇蝎女子。
只有一直追随着栾亦然的殷实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眉生的坏是被栾亦然惯出来的。
比如这一刻,他就是因为栾亦然的一个电话而匆匆赶来华庭一号,只为向顾眉生详细解释关于安美盾的一切细节。
殷实真的解释得极详细。因为牵扯到大量的金融知识和专业术语,他怕年仅15岁又从没接受过系统教育的顾眉生听不懂。
他可不相信,顾眉生能够从这些资料中发现什么端倪。
谁知,顾眉生看过所有的资料之后,问他,“这么多钱都去哪了?”
殷实愣住了。
栾亦然看了女孩一眼,悠悠然点燃一支烟,道,“你如果能追到这些钱的下落,安美盾我便送给你。”
顾眉生摸不透栾亦然的用意。他既然一早知道安美盾是个皮包公司,为什么还要买下来?
栾亦然淡笑,望着她,“有时候投资,并不一定要为了钱。”
投资不为钱还能为什么?他这话顾眉生听不懂,也一时没有心思去猜。
安美盾居然是个空壳公司这件事,顾眉生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从栾亦然那里回到秋波弄,顾眉生又收到了白锦恒送来的礼物。她打开一看,竟是一把名师用过的典藏版大提琴。
这样珍贵的大提琴,非高价不可能买的到。
她想起之前苏棠告诉她白锦恒因为买安美盾的股票而损失了一大笔钱。
顾眉生拨通了白锦恒的电话。
那一头,白锦恒声音听起来很愉快,“眉生,我送过去的礼物,你收到了?喜欢吗?”
“太贵重了。大卫波佩尔的琴几乎是孤品。”
白锦恒在电话里低低地笑起来,“美好的东西要遇到懂得它的人才有价值。最重要是你喜欢。”
顾眉生轻抚着琴弦,“这太贵重了,我把钱还你吧。”
“眉生,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样清楚吗?”
“我只是听顾钰墨说你前一阵子炒股折了不少钱。”
白锦恒听了她的话,声音又隐约带了惊喜,“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