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亦然不大喜欢菜色中有薄荷,顾眉生与他一起吃过一餐午饭就已经记住,下次再点餐时,她会自动略去那些含薄荷成分的菜肴,就算真的不小心点了,顾眉生还会耐心地将薄荷一片片夹去。
栾亦然无法去形容那样的感觉。
顾眉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如此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嘴巴那么毒,常常气得他一向淡然的性子焦躁烦闷。
可她偏偏又能贴心讨喜地令人忍不住心生温暖,想少疼她一点都难。
到底还是怕她觉得太热,栾亦然带着女孩去了一间小餐厅避暑。
“觉得无聊吗?”
顾眉生又负责点餐,点完后,她看了眼栾亦然,答,“怎么也不会比被人关着更无聊。”
栾亦然替她倒茶的动作有极短暂的停顿。他目光所及处是女孩纤细的柔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太聪明会令身边的男人压力很大。”
顾眉生端茶浅酌,微笑不答他。墨镜遮住了她的美丽蓝眸,栾亦然看不清她眼中的表情。
既然看不清,那就猜一猜吧。
她端着茶杯的手极放松,心情多半是好的。顾眉生不是情绪化的女孩。相反,她的情绪自控能力极佳。
没过多久,餐厅老板端了菜肴上来,顾眉生这才摘下墨镜,问他,“你不爱吃薄荷却非要带我来越南,是为了什么?”
栾亦然淡笑,“你猜一猜。”
顾眉生将一盘高楼面拌匀,说,“这两天四周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说明岘港没有不该出现的人。”
“又或者,他们虽然找来这里,却被人消无声息地带离,所以近不了我们的身。”
栾亦然闻言,脸上笑容越发深了。他知道,这孩子这样聪明,很多事都无须说得太过透彻。
他凝着她,“这里很安全,除非你不信我。”
顾眉生笑着看他一眼,垂下眸,专心吃起了面。
她信不信栾亦然一回事,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有危险的呢?
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次,是谁要害她呢?
栾亦然多半是知道的,但他选择了不说,只是不着痕迹地将她保护在安全区域之中。
顾眉生无法不去怀疑,这件事可能与栾倾待有关。
吃过午饭,艳阳正烈。两人在餐厅里歇了一阵又喝过一杯冰咖啡,栾亦然开口问顾眉生,“你想不想玩什么水上项目?”
“风筝冲浪。”
栾亦然有些不相信地挑了挑眉,“真的?”要知道,风筝冲浪可是一项技术系数很高的高危却刺激的水上运动。
顾眉生摊了摊手,“但我什么装备都没有带。”
栾亦然道,“这倒不难。”
绵长的碧蓝海洋线旁有许多的游客,可真正会玩水上项目的人却不多。
更衣室里,顾眉生仔仔细细地穿上黑色紧身裤和T恤,又请教练教她穿风筝冲浪的装备。
那名女教练是个20多岁的法国人,见顾眉生体型偏瘦弱又是生手,开口道,“你确定你会玩?”
顾眉生站在镜前看向她,“我如果真的会,还请你做什么?”
“那你……”
顾眉生将长发利落挽起,转过身,说,“你有过特别喜欢的人吗?我喜欢的人很喜欢玩风筝冲浪,所以我想学。”
女教练看着她,“是与你一同来的那位男士?”
“是的。”
栾亦然喜欢碧海蓝天,他连飞机都开得得心应手,风筝冲浪于他而言根本毫无难度。上一世,他数次想要教她学风筝冲浪,但最后都因为顾眉生心中的恐惧而作罢。
这辈子,顾眉生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已经将栾亦然的生命融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她将他的喜好变成了自己的喜好,将他的个性活成了自己的性情,将他的习惯学成了自己的习惯。
“你要明白,风筝冲浪是个极高危的运动。尤其你是初学,不如先在岸上练习一下动作。”
顾眉生点头,“好,我听你的。”
女教练陪着她走出更衣室来到沙滩旁,开始耐心地教顾眉生如何使用那些巨型的设备,如何装风筝线,如何应急自救。
栾亦然与两个本地人玩了一圈回来,见顾眉生还在岸边跟着教练学习基础动作,于是上前直接将顾眉生拉近自己,“从来没有玩过?”
顾眉生看着他,点点头。
栾亦然带着顾眉生站在自己的滑板上,替她系好绑带,“别怕,一会儿我会控制横杆,你握紧把手就可以。”
栾亦然说着,双手已经再一次扬起了充气风筝,将顾眉生圈在自己怀里,往海中间滑去。
海浪带着冲力,很快便浸湿了两人的双脚。就在顾眉生刚刚适应了他的速度之后,栾亦然却突然放松了横杆,带着她渐渐离开了海边,漂悬在半空之中。
“别怕,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脚下。”
顾眉生双手紧抓着横杆,缓缓地睁开了刚才因为害怕而情不自禁闭起的双眼。
碧蓝清澈的海洋在他们的脚下已然与蓝天混为一体。入眼处,有渐渐变得渺小的人群,有水下隐隐可见的海石,还有一个个彼此追逐不停的海浪。
“是不是很美?”
顾眉生很想回头,但风太大了,她转不过去,只得点头。
然后,她感觉到栾亦然的吻落在自己的头顶,他说,“你比碧海晴天更美。”
海上一圈玩下来,海风吃了个饱不算。顾眉生站在岸上良久,依旧觉得身体浮浮沉沉,头晕目眩。
可恨的是身边的男人却依旧精神矍铄,挽着她,说,“歇会儿?”
顾眉生已经累得不想动弹,很想就这样直接躺在脚下细软的沙子上。
栾亦然望着她倔强中带着倦意的侧脸,英俊的脸上笑得挺畅快。他抱起她,往不远处的酒店套房走去。
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又在海上玩了半个多小时,栾亦然直接将女孩抱进了浴室,“你先洗一洗。”
顾眉生见他离开便脱了衣服走进淋浴房,用依旧颤抖地厉害的手打开花洒,试着调节了几次水温,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勉强用冷水洗完澡换好衣服,顾眉生走出浴室便直奔床而去。
这两天两人朝夕相对。白天待在一起不算,晚上更是同床而眠,相拥入睡。
但他们之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则栾亦然毕竟对顾眉生心存着怜惜,不舍。
二则顾眉生衣着大都中规中矩,没有能让他下手的余地。
这已经是他们在岘港的最后一个晚上。顾眉生因为太过疲惫刚一沾到床就睡得人事不省,身上的宽大白T恤松垮垮地,露出了她的半边香肩。
栾亦然躺到她身边,很快便闻到了女孩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极淡花香。
他侧过头去看她。只见顾眉生将半个脸都埋进了枕头里,长发凌乱地落在白色软枕上,灯打在上面,带着缱绻的光晕。
晕的不止是光,还有栾亦然。
顾眉生睡梦迷离间的美,足以令他目眩神迷外加头晕脑胀。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了她被青丝半遮住的优美脖颈。
一开始还只是抚摸,然后,他再一次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低下头,在她的腮帮处落下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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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二更七千字。
☆、二更:理智散,情丝长
卧房一面玻璃,两面白墙。墙上有影,交叠缠绵的重影。
顾眉生只觉得身体里有阵阵凉意蔓延,令她不由自主地轻轻瑟缩着。
栾亦然贴着她的背脊,吻一点点,像春风,似笙箫,落在女孩的脸颊耳垂。
夜仿佛被一阵若有似无的蜜浆粘稠得不动了,时光仿佛凝滞在这一刻的缱绻灯火之中。
男人的滚烫温暖了女子的冰寒,她渐渐在他怀里停止了瑟缩颤抖。
这一切,原本是不带任何男女欲念的。
一直到下半夜临近天亮的时候,顾眉生被身后那滚烫的身体暖得脖颈前焐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有些不适地睁开眼,头微动,粉唇就贴上了男人的唇角。
仿佛有一阵隐忍的轻哼声从栾先生的口中逸出,他望着顾眉生,眼眸亮过又沉,沉过又变深邃。
身旁女孩哪里像是一个普通的青涩少女?
发丝凌乱却极妩媚地微贴着她的额头和玉颈,发色如墨玉,雪肌却胜雪如花。
薄汗打湿了花瓣,迷乱了栾亦然的眼。
他低下头,肩膀抵着她的香肩,将女孩往怀里塞了又塞,吻更是密集似雨,一点点,染红湿润了她的唇齿。
屋外,潮汐声仿若从蓬莱深处传来,夹着男女亘古绵长的情事,带着他们年轻而契合的身体,一同奔赴云海深处。
身下柔软的床衿,一时间变成了他们彼此征服的战场。
身价地位,不如女孩意识迷离时不经意脱口而出的一声低吟轻诉。
深邃碧海,比不上顾眉生清亮难以自弃的那双潋滟蓝眸。
栾亦然的心乱了,理智散了,情丝长了。
他只想将身下的女子用万千情丝一层层地包裹住,紧锁在自己的身旁。
顾眉生这样的女子,初见时,他想忽视她,她却总在不经意间跑进他的脑海之中,掠夺了他的岁月。
再见时,她开始仿若空气,渗进他的生命中。
缠绵后,她则变成了一种瘾,彻底溶进了栾亦然的血液里。
天边,晨光吐露白丝,开始一寸寸染亮深蓝天空。
栾亦然轻轻唤起了顾眉生的名字。
“眉生。”
“嗯?”
栾亦然轻抚着她细滑的香肩,低下头,舌头和着牙齿,吮吸了上去。
那一口咬的不轻,顾眉生的右肩上很快出现一个带着淡淡血色牙印的咬痕。
顾眉生吃痛,睁开眼,不明白地看向他。
栾亦然笑望着她,却不解释,只是说,“你继续睡。回荣城的航班是晚上7:30。”
顾眉生真的是太累了,浑身又酸又疼,四肢全都不听使唤,连躺在床上想要翻个身都觉得很不容易。
她闭上眼,在心里轻轻骂了栾亦然一声。
他也未免太不知道节制了。
这一觉,顾眉生一直睡到黄昏五点不到,且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枕边的电话所惊醒的。
第一个电话来自张小曼,问她在越南玩得是否开心,又问她几点的航班回荣城。
第二个电话来自苏棠,同样是问她什么时候回荣城,只是结束通话前,他对顾眉生说,“顾先生一直牵挂着你的安危。”
顾眉生拿着电话坐在床头,问他,“其他人呢?”
“栾倾待找过你妈妈。他最近似乎在与白氏谈城北交通枢纽合作的事情。”
顾眉生挂断电话,静静坐着看了一阵窗外的海边黄昏,然后走进浴室洗漱,换衣服,等待栾亦然回来。
有些事不能细想。人世之事,多半都经不起仔细推敲。
返程的航班上,顾眉生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静,一直头枕在栾亦然肩上,闭目假寐。
*
顾眉生离开荣城三天,白锦恒的计划落了空。
他夙愿未能得尝,心中难免窝火,他私下找了许多的人,四处寻找着顾眉生的下落,又借学业为由硬着头皮登了秋波弄的门,旁敲侧击地询问着顾眉生的去向。
这一天,顾鸿华刚巧在家,他在书房里亲自接待了白锦恒。
面对着顾鸿华这样的商界巨贾,白锦恒就算平时个性再骄傲,此刻也难免显得谦逊起来,他先借故问了顾鸿华几个专业问题。
顾鸿华极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