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气息。数学?可能!她的目光告诉他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孩。音乐?更加可能!女孩本身便是一支令人赏心悦目的歌。还有什么可能?体育?呵呵,这个倒是完全否定的。这么一个白晳清秀的女孩,怎么可以整日在操场上让风吹让日晒呢?这样的结果,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古铜色的肌肤以及结实的肌肉,不由轻轻笑出了声。
而此时,一个念头闪过:如果这个女孩真是一名老师的话,那么她工作的时候,怎么可能戴着一副口罩呢?那个故事里的护士,她整日以口罩遮面也是职业便利。而换做老师的职业,则是绝无可能的!
这种推测,更让沈力觉得释然,随之而来的是兴奋。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个计划要在下午才能实行。下午没有他的课程,他跟领导请了假便直奔那所小学。
在学校值班室,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工作证,然后编了一个还不错的借口,要找一位老师。他向值班室的师傅简单地描述了女孩的外型特征,还没忘了加上一句:她戴一副白口罩。
值班的师傅想了一下,居然一乐:“你找的莫非是展颜老师?”
沈力一愣。展颜?展颜一笑,百花失色。真是名如其人呢。只是,她的笑脸,只在他的想象之中。
他胡乱点头:“对。就是她。我就是要找展颜老师。”
沈力问清了展颜任教的班级,便进入了学校。
学校的气氛是他所熟悉的。他很快找到了三年级二班。
他还没有靠近那扇窗户,便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正在朗读课文。
“我国东北的小兴安岭,有数不清的红松白桦栎树……几百里连成一片,就像绿色的海洋。
……
夏天,树木长得葱葱茏茏,密密层层的枝叶把森林封得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人们的视线,遮住了蓝蓝的天空。早晨,雾从山谷里升起来,整个森林浸在乳白色的浓雾里。太阳出来了,千万缕像利剑一样的金光,穿过树梢,照射在工人宿舍门前的草地上。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真像个美丽的大花坛……”
他下意识地站住了脚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未看花容,先听花语。这天籁般的嗓音已经将他征服。
他站在原处,无比虔诚地站在原处。他害怕自己冒昧闯进她的世界里,惊扰了这么美丽的意境。他一直等到她将这篇课文朗诵完毕,才一步一步缓缓走近那间教室的窗子。他感觉那一瞬间,他的身体轻盈地飞翔起来。对,飞翔。这一刻,就似十年之前,那个飞向树丛的翩翩少年。
(注:本文引用的课文出自于小学三年级上册《美丽的小兴安岭》)
16)
孩子在沈婕怀里吃着奶甜甜入睡了。她在睡梦里无意识的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一点儿也不安分。沈婕用好奇与怜惜的目光全神贯注观察女儿的睡相,嘴角浮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沈婕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二十四小时之后便可以下床活动了。只是会阴处侧切的刀口在痛,只能被人搀扶着缓慢行走。
昨晚她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好几次。孩子每隔两三个小时便饿醒一回,吃一次奶。方程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他就守在婴儿车旁,痴痴地看着他的宝贝女儿,不时转回头望一眼熟睡中的妻子,幸福感似氤氲的雾气一般弥漫着他的精神世界。
傍晚的医院是最热闹的时刻。产科病房也被一种特别的气息所笼罩。沈婕又想起曾经听过的那句话:医院里,只有产科病房是快乐的。此时此刻,她真切地体会到了。
婴儿的哭声就似交响乐般随时上演。这种哭声是会在婴儿之间互相传染的,虽然他们谁也看不到谁,但同伴们的哭声是这个崭新世界里唯一能听懂的召唤。于是,这哭声便似林中的鸟鸣,有独唱亦有合声,在亲人的耳中是最动听的歌。
在这种浓浓的幸福中,沈婕也会偶尔想到生产之前那一幕幕可怕的情景。那个穿黑衣的红脸女人,以及那个襁褓里的红脸婴儿,当她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诡异,却不再感觉害怕。那一切即使是真的,也已经远离自己了,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小婴儿,这个健康的小婴儿此刻正在自己怀里甜甜睡着,嘴角还留有乳香。
因此她更相信那些画面是由于自己对生产的恐惧而引发的幻觉。因为她只是看到了那个女人与婴儿而已。除了视觉带来的心理冲击,她们并没有给自己造成其它的伤害。
如果这一切是幻觉的话,那导火索便是同事赵盈收到的那个可怕的畸形死婴。而赵盈已经精神失常进了精神病院,她发病只是因为死婴呢还是另有其它原因?
她想,等出了满月之后,一定要去精神病院看望赵莹。她们平日里是要好的小姐妹,赵莹一直是个开朗的女孩,沈婕希望她能早日恢复正常。
沈婕正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推门而入。
病房里,母亲周青娅与丈夫方程都在。三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均是一愣。
然后,沈婕犹豫地叫了声“爸!”
周青娅却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面向窗户,那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保持着几分韵味的背影微微有些颤动。
方程回过神来之后急忙迎上前去:“爸,您来了。”
第五章
来人正是沈婕的父亲沈天洋。他步态沉稳地走进来,脸上却有一丝窘态。沈婕看着多年未见的父亲的脸,一时间心绪纷乱。父亲明显老了,皱纹更深更多了,头发也沾染了几丝风霜。
从理智上讲,沈婕是不愿原谅父亲的。可此时骨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是做了母亲之后才能深刻体会到的。
沈天洋看着周青娅的背影,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他走到沈婕病床前,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沈婕:“小婕,恭喜你,做妈妈了。”
沈婕脸一红,调皮一笑:“爸,也要恭喜你,做外公了!”
几句话令病房里尴尬的气氛得以化解。沈天洋迫不及待地抱过外孙女,捧在怀里,似捧着一个珍宝一般,爱怜无限。
而就在他充满慈爱的脸上,有一丝古怪的神情浮出。这种神情虽然只一闪而过,却被沈婕敏感地捕获。她心中充满诧异,琢磨不出父亲这种古怪的神情究竟是何意。
沈天洋临走之时,从怀里掏出一副挂件,放在外孙女的襁褓里。那是一只纯金的小佛像,光闪闪金灿灿。
之后沈天洋恋恋不舍地将孩子放进婴儿车里便告别了。孩子还在酣睡,她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亲外公抱过。沈婕想,这一点会是父亲深感遗憾的吧。
但当他看到转过身来的母亲幽怨的脸时,曾经的往事又提醒她,不能原谅父亲。
在哥哥五岁,自己三岁那年,父亲便舍弃了曾经深深相爱的妻子与两个年幼的孩子。母亲没有再嫁,因此两个孩子从那之后几乎没有享受过父爱。父亲很少来看他们,那是因为母亲的阻拦。
父亲为什么要走?从小到大沈婕问了母亲无数遍。直到她与哥哥快成年时,母亲才流着泪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是父亲移情别恋了。他说自己遇到了比周青娅更好的女子,不忍负她,因此宁愿负了结发之妻。周青娅恨浪滔天,悠悠岁月并没有冲淡沈天洋带给他的伤痛。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她一直没有亲眼见到与她有夺夫之恨的女人。事实上,沈天洋与周青娅离婚之后,一直未娶妻室。后来周青娅只有这样猜想:恶有恶报,沈天洋爱上的一定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那女子定是弃他而去了。
方程将周青娅扶到椅子上:“妈,您歇着,开饭了,我去打饭来。”
那顿饭菜可想而知吃得很无味。之后,方程与沈婕想尽办法哄母亲开心,但周青娅一直闷闷不乐。直到小宝宝醒来,哭闹着要吃奶时,周青娅看着外孙女才浮出笑意来。
沈力也是那个时候到医院的,他带了许多妹妹平时爱吃,又对产妇身体有益的美食。
沈婕看沈力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察觉到沈力一直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他所掩饰的是一种情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这绝对不是当上舅舅的幸福,而是爱情的幸福。
爱情的幸福!
沈力此刻果真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他在来医院的路上,脑海里还一遍遍地回放着那令人心狂的一幕。
当时沈力站在三年级二班的教室窗外。当他入迷地听完展颜朗读的课文时,身不由己地靠近了那扇窗户。
他眼中的景象由朦胧逐渐清晰,又从清晰转为朦胧。
他看到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正是那个在公交车上邂逅的女孩!
而令他惊喜的是,此刻她脸上的口罩已经无影无踪,他终于可以一睹美人真颜!
当他看清楚她的容貌时,感觉整个世界忽然之间纯净起来!连呼吸到的空气都带有一种芬芳的味觉!
女孩的脸是美丽的,正是沈力梦想中的样子,清秀而不失娇艳,活泼而不失温婉。她站在讲台上讲着课文,带着微笑。这微笑不深不浅恰到好处。展颜一笑,百花失色。沈力忽然回想起他刚听到她名字时想到的这句话。此刻,竟已成真。
那幕情景只在瞬间,因为展颜老师很快地察觉到窗外的沈力。于是她暂停了讲课推门而出。
沈力在那一刻才蓦然惊醒。等他想到逃离时,展颜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你找我?”她吃惊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而又不全是像看陌生人,更像是看到一个多年未见今又重逢的老友。
“我……”沈力那一瞬间张口结舌。面对着一个梦幻般的女孩,竟是说不出话来。
女孩嫣然一笑:“你如果有事,在校门口等我。我五点下班。”
沈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从那间教室一直走出校门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刚才的一切是真是幻。他只想沉醉在这美梦里不要醒。
直到他看到一身白裙的展颜似一只轻快的小鸟飞到他面前时,他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幻。他看着她,眉却微微蹙起她那张美丽的面容,此刻竟又被口罩所遮掩了。
“你……为什么戴这个?”他忍不住冲口而出。
展颜顿了一下轻声说:“我有过敏性鼻炎,在这个季节很怕一种花粉,于是就……”
沈力只觉得心头的结忽然间打开了。原来事情竟然如此简单!都是谢远桥那个家伙制造的事端,害得自己神经兮兮!
展颜看到沈力的古怪的表情,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哦……我……”沈力在腹中编了好多遍的理由此刻突然失踪。
展颜用笑盈盈的眼睛望着沈力。眼前的沈力身材高大健硕,古铜色的肌肤在夕阳的余辉里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一头蓬松的黑发干净且柔软,脸部轮廓亦钢亦柔,五官像是艺术家精心打造出的杰作。特别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睛本身是含黛青山,而散发出来的目光则是清柔水波了。
于是,在展颜纯净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迷离。这迷离是曾经有过的,沈力记得,就是初次相见,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
“哦。我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