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我对那帮假惺惺的神族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让复活我的东华提供售后服务,而且一定在怀疑东华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其实神族现在坐拥东华墨渊两大杀伤性武器,明显这两个只要有一个是满血本祖宗就会被虐得渣都不剩。其实他们也真是低估了我们远古的神魔。当年所谓的“道义”还根本没什么人追随,我们在战场上也从来只论敌我不论交情,快意恩仇得很。当年我就是对墨渊抱了那么一点点私心,还被他一箭射出个透明窟窿,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很怪他。
如果说本祖宗三十六万年来有什么品性是一以贯之的,那便是我做事向来的狠辣决绝不留后路。
比方说当年在水沼泽,父神说我于乐理一道天分不浅,便嘱了我去学琴,理由又是静静心;只是琴艺这种东西于我的性子并不相合,听琴或还可以了悟一二,弹琴却是件需要时间和耐性的事情。于是不过一二日后我便砸了那把号钟名琴,由是绝了自己弹琴的念头。
依稀记得墨渊抚着那已经断成两截的旷古桐木琴身怒目看我道,魔族还真是英勇果毅,得不到的事物就加以摧毁;你们难道从来不顾忌天理昭昭终有一日会悉数讨还的吗?
那时我们本就正在冷战,于是我冷笑道,生而为魔便是老天公允的惩罚,若无我们这些被允许作恶的魔,又有何人衬得你们神族伟大高洁泽被苍生。
比方说某次文事斋一只画妖不知何故看上了我,想要将我迷惑进他的幻术以成其好事。我于武艺法术虽都修得精深,却素来厌恶这魅惑之术,故尔造诣极低,轻易被困进那画卷幻境之中。为了保持清醒我不得不用肉体上的疼痛来警醒自己,偏生身上任何利器都被悉数收缴——于是在墨渊和东华好容易发现我失了踪,破开幻术赶来救我时,就只来得及看见我的原身在涅盘天火中哀鸣婉转。
那画妖端是个厉害的,虽早已被天火灼得魂飞魄散,画卷的幻境竟然还是不死不休。
涅盘的天火五百年才能点燃一次,只是我很怀疑许多凤凰终其一生也不曾涅盘过。天火焚心之痛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生不如死,而从一捧灰里烧出来的雏鸟重新化为人形、生长骨殖更意味着一百年的沉睡和沉睡中没完没了的疼痛。后来据东华的毒舌描述,那一百年来最常见的情景就是我在昏迷中死死拽着墨渊的袍子直嚷疼,还说幸好我似乎是认准了墨渊,要是那么个小女孩抓着他,他就不可能像墨渊那样好声好气地哄我。
不可能,本祖宗从小长到大就没对谁撒过娇。
只是那次我从昏迷中醒来,确实是墨渊在边上等着训我,说我这不死不休的劲这辈子是不是改不掉了,没见过这样一心求死的。
我当时只是在想,论变态你与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哪有训人攒了一百年还能这样出口的。
墨渊与我,其实都是非黑即白的性子,做不到东华的和光同尘,也学不来凤九的难得糊涂。这许就是父神口中的清醒,只是清醒着就很容易疼。
所以后来我赌自己与墨渊的缘分时,手法也无疑是狠辣且变态的。
我对魔族放出话说,少绾若是嫁人,就必要嫁与这天地间的英雄好汉;若是放眼魔族,恐怕也只有魔族尊主方衬得上我始祖女神的尊贵。
我并没有直接拒绝庆姜,只是庆姜决计不可能这么快就退位。而以庆姜的人品倘若这点定力也无,真的对我动了什么妄念,我便是杀了他自立尊主,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天下人都以为,始祖女神少绾是在向鳏居多年的魔族尊主示爱。
我赌上的不是我的婚事,我对婚姻从来不曾存着半分奢望。我赌的,是假使天下人都以为我对墨渊无情,他会不会恨我,又会不会相信我。
我很快等来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