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逃离时的亢奋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怦怦乱跳的心脏也平静下来,我总算能冷静地深呼吸。
(只不过是被丢到浴缸里,我为什么会那么惊恐啊……)
虽然我因此才得以逃脱,不过我对自己的行为却无法理解。
我每天都会乖乖泡澡,并不会对泡澡感到厌恶。
头沉到水里的瞬间……还有眼前的泡沫遮蔽了天花板的瞬间,我脑中有某种开关启动了。虽然就结果而言能逃掉是好事,不过我竟然会那么惊慌失措……
我在公车的终点站转搭电车,回到家里。我把书包忘在仓库里了,不过定期车票跟钱包都放在衣服口袋,所以没什么问题。
湿答答的钞票全都黏成一团,不过多亏我想离凛世她们愈远愈好,一路坐到公车终点站,因此我的衣服全都干了,不会受到老妈跟妹妹的怀疑。
虽然我很担心书包究竟流落到何方……不过总之呢,今天我已经为了这场绑架骚动感到筋疲力尽,于是洗完澡后我马上就人睡了。
隔天早上,由于妹妹仍然有点感冒迹象,我独自前往学校。
我想着“会不会再度被绑架呢”,一边胆战心惊地走在路上,不过在到车站的路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在我抵达教室后,也没发生任何事。
“早安呀,日向同学~”
比叡跟高野一大早就在教室中埋首抄经。这幅景象是我所熟悉的和平早晨,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的书桌上放着我的书包。
“咦……”
我检查了一下书包的内容物。没有缺少任何一样东西,全都维持着我前天晚上按照课表收好的状态。
“嗳,这是谁拿来的?”
我询问比叡踉高野。两人终于抬起头。由于他们太过专注于抄经,好像刚才那个瞬间没听到我说的话。
“啊,抱歉哪~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们知道是谁把我的书包拿过来的吗?”
“日向同学的书包,不就是日向同学自己拿来的吗~?”
嗯,就常理来说是这样没错啦。所以这是有人在昨天或是今天早上,趁教室里还没有任何人的时候拿过来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本来觉得特地把书包还给我还真是亲切啊,不过仔细一想,因为弄丢书包而困扰的我,或许会找老师商量昨天那场绑架的问题,所以她们才不得不还也说不定。
就算她们把书包还给我,就常识来说,或许该把绑架他人的恐怖份子们的存在告诉警察才对。但是凛世是妹妹的好朋友……这样一来,会有种“好像不用做到那个地步”的感觉呢——
总之,先别思考凛世的问题吧。毕竟这是个挚友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睽违已久的和平早晨……
“你们在抄写什么?”
我拉开两人身旁的椅子坐下。两人的视线落在纸上,一边专心致志地抄经,一边回答:
“为了反省因烦恼而堕落、差点背叛友情的这颗心,我们决定抄写般若心经一千遍~”
两人用砚台磨墨,拚了命地抄经。我的朋友终于回来了……这次我有这种感觉,让我高兴到忍不住笑出来。
“那么我也来帮忙,我们每个人都抄三百三十三份吧。”
“日向同学有什么需要反省的地方吗~?有错的是我跟比叡同学喔~?”
“我们是朋友,当然要帮忙啊。”
我这么说,并请两人把纸分给我,然后我拿来放在书桌里的墨汁跟细毛笔,开始抄经。一如以往地专心抄经时,昨天被丢进浴缸里而陷入恐慌时的恐怖感好像也逐渐淡去。
那天,我一整天都没受到任何人攻击。
虽然在回家路上,我不小心因为以往的习惯而东张西望,仔细观察周遭,不过没有任何人在追赶我。这种一个人都没有的状况,反而还让我觉得凛世她们是不是为了不要刺激到我,故意不进入我的视线中。
突然造访的和平,让我打从心底松了口气。我认为全都恢复正常了。那些只是短暂的恶梦吧……我这么想着。
接着,和平的六月过了。
现在仍然下着湿答答的梅雨。妹妹的感冒在隔天痊愈了,但她开始上学后,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变得愈来愈没精神。
早上她依旧一如以往地跟我一起上学……但是她的话明显变少了。虽然如此,但感觉并不像是在生我的气。她依然会说:
“老哥,早餐的饭粒黏到脸颊上啰。”
——诸如此类的鸡婆话。不过一直以来的玩笑话减少了,情绪低迷,注意力也很涣散,在捏起我脸上的饭粒时,她也同时掐住我脸颊的肉。
“好痛啊啊啊啊!”
“……啊,抱歉。”
道歉的声音也没什么精神。到底怎么了,这跟平常那个吵闹的妹妹可是判若两人喔?
如果只会持续一阵子的话,让她维持这种乖巧的模样反而比较好,所以我就放着她不管。由于妹妹动不动就会缠上我,所以我想尽可能地表现出没兴趣的样子。但是她这种心不在焉的黯淡情绪持续一个礼拜后,我也开始担心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边走,一边故意从妹妹身上移开视线,试着用什~么事都没有的语调询问。妹妹用有些惊讶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对喔,我会担心妹妹好像是件非常稀奇的事。
“你愿意听吗?”
沮丧的妹妹发出软弱的声音,温驯到跟平目的她几乎判若两人,让我忍不住也跟着忧心地点起头来。
“到底怎么了啊。”
“凛世最近都没有来学校。”
凛世?
“我因为感冒请了两天假,等我开始上学后,就听说她从前一天就请假了……到今天已经一个礼拜了吧。”
原来如此,难怪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明明比赛都快到了,责任感很强的凛世却没来学校,我想事情一定很严重。下大雨的那天我都感冒了,她该不会是恶化成肺炎了吧……”
“打电话问她不就好了。”
“我打啦,凛世她有手机嘛。但是听到的回应是手机可能没电,或者位在无法收讯的地方。”
也就是说,电话没有接通吧。
“如果要请长假的话,凛世应该会自己打电话给我才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是不是代表她的病情严重到没办法打电话呢,如果住院的话,手机应该也会关机……如果真的那么严重,去探病或许也会给她添麻烦,所以也不能直接去找她……”
唉。妹妹叹了口气。
“真是的……凛世到底怎么了……”
凛世……大概不是生病。我想她是因为不知道我是否会向妹妹抖出那个“秘密”……也就是凛世喜欢妹妹的这件事,所以害怕得不敢来上学。在那个地下室中,我说她的目的是今日子时,从她那副动摇的模样看来,凛世非常害怕被妹妹知道自己是百合女。
“凛世什么时候才会来上学呢?水球是团队竞赛,没有凛世,团队练习时根本无法练习……”
虽然她平时是个没大没小的妹妹,担心她的价值等于零,但是看她憔悴成这样,就连我都觉得心里躁动不安了起来。
身为哥哥,我不想看见妹妹的眼泪……这种不符合我个性的想法从我胸中掠过。
(我什么都没告诉我妹,也没有打算说……只要我明确地这样告诉凛世,她就会安心了吧。)
我与无精打采的妹妹并肩行走,同时脑细胞全速运转,开始思考。
(不过电话打不通……这样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也就是说,只能跟她见面直接对话吧。)
我才刚遭受到那种待遇没多久。跟凛世见面,比跳进肉食野兽的笼子里还更需要勇气。
但是看到妹妹那有别于以往的沮丧侧脸……
(……受不了,真拿你没办法——……)
究竟是拿妹妹没办法呢,还是拿这个抱怨一堆、却还是放不下妹妹的自己没办法呢,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这股焦躁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应该是想在瞧不起我的妹妹面前,偶尔显示出哥哥帅气的一面吧?还有,我偶尔也会想感受到胜过妹妹的感觉啊。还是说,在我生出这个想法的时间点,我就已经输给妹妹了?
(……不,这是修行。跟妹妹完全无关。就连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悟道前,也曾经历过断食等等的修行。折磨自己也是通往解脱的途径。也就是说,我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悟性,刻意寻求苦行,只是这个吉行正巧落在眼前……总之,简单来说,我可不是为了妹妹才这么做的喔!)
我在心中如此念诵,像是想说给自己听一样。总觉得最后那部分好像不小心变成傲娇用语了,不过这一定是错觉吧。
总之,我做好觉悟,决定瞒着妹妹去跟凛世一对一谈谈。
第一卷 第五章 关于想展现哥哥的威严却沉迷其中的问题
既然要瞒着妹妹到凛世家,就不能向妹妹询问她家的地址。
于是我到学校后,就到办公室询问她的地址,但是基于什么个人资料保护法,我没能获知答案。
这下伤脑筋了……我本来这么想,但突然想到一件事。明明每天都会见面,但女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写信。虽然妹妹没有手机也是一部分的原因,不过明明每天都会在社团活动时见面,大家还是一定会寄贺年卡之类的卡片给她。
“对了,有贺年卡!”
一上完课,我就全力冲刺回到家里。
要潜进妹妹的房间,让我有点犹豫……不过我还是屏住气息,小心不要让在一楼准备晚餐的老妈发现,悄——悄打开妹妹的房门。
虽然妹妹一天到晚都会溜进我房间,但我已经很久没进妹妹的房间了。正确来说,自从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妹妹写不完暑假作业,我在老妈的命令下帮忙她完成功课后就没有进来过了。
妹妹的房间里有股甜甜的香气。不知道是洗发精还是香皂或是香水,反正就是充满那一类女生的味道。由于太过甜腻,让我感觉不太舒服。每个角落都跟我的房间完全不同。
床上铺满充满蕾丝的粉红色床单(总觉得睡在那上面会被蕾丝刺来刺去,睡起来会很不舒服),床上摆了好几个(你是有几个头啊?)粉红色爱心状及凯蒂猫形状的靠垫(是枕头吗?)。
家具大多统一为白色与粉红色,墙壁上倒挂着看起来像薰衣草的干燥花,下面还放着一排芳香蜡烛。这里是某种仪式的祭坛吗?
“小明——你的咖哩饭要中辣还是甜味的?”
一楼传来妈妈的声音,我心中一惊。不行不行,这里对我来说太像个异世界,我不小心就忘掉现实世界的事情。
“啊,中、中辣!”
为了不要被发现我回答时身在妹妹的房间里,我走到走廊上才回答。
动作要快点才行……我在妹妹的房间里搜索。我以为她的个性很大而化之,但房间里意外地收纳得很整齐。苦架上的资料夹也规规矩矩地附有“水球资料”、“水球照片”等书背标签,所以我轻易地从中找到标明“贺年k”的资料夹。
在收在资料夹里的贺年卡中,我找到了凛世的那张。伴随着生肖的插图,上面写着“明年也要努力打水球——!”的就是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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