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之力,这么容易就让陌生人闯进自己居住空间的人应该不多吧。
「喂,人渣达令。这跟你说的不同。」
娑罗室的视线感觉格外尖锐。等一下,别揪住我的胸口——这样很难受。
「什么地方不同?」
「这不是个女的?这不又是个女的吗!明明都有我在了,你这家伙竟敢——」
握起的拳头正在打颤。娑罗室是在对什么事情皱眉头,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先拜托你在这上面贴网点和涂黑罗。」
在我去学校的这段时间,妮妮小姐累积了大量原稿。伤脑筋,她打算画几页的漫画啊?
将原稿拿到手的娑罗室瞪大了眼睛。
「这…这画风是,妮妮老师——」
「哦,娑罗室你认得她啊。」
「是啊——如果能参与妮妮老师的作品,我很荣幸。」
直到方才还表情愤怒的娑罗室顿时脸色一变,神情陶醉地看着原稿。
「那么,我们快点动手吧。」
我将一大叠原稿摆上桌。我的工作是漫画助手。
助手负责的作业,有以下这些:
用橡皮擦擦掉草图的线条,就是擦铅笔线。
将漫画家指定的地方涂成黑色,就是涂黑。
利用一种叫网点纸的特殊纸张贴出各种花纹、呈现衣服等物件,就是贴网点。
用修正液涂掉突出的线条,或在黑色背景里描绘出星星,就是涂白。
以集中线或速度线表达强烈动态,就是画效果线。
虽然除此以外应该还有别的工作,但其中交到我手上的是涂黑以及贴网点。
要让娑罗室做什么?
「你对这方面有经验?」
「嗯——可是,根本还没画完不是吗?明天要交稿对吧?」
「呃,她在问你这个耶。」
妮妮小姐下笔之余,头也不回地答覆我们:
「毕竟我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才开始画的啊。」
「……为什么?这并非一星期就能设法完成的量。」
娑罗室略带攻击性的声调,让妮妮小姐停下笔,并且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翘腿伸来的媚惑脚尖,正在我眼前——呵。
「我见到了老朋友——所以就哔哔哔地接收到灵感啦。」
相较于带着笑脸加动作解说的妮妮小姐,娑罗室重重拍起桌子。
「我能痛切体会你的心情。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
和娑罗室的情绪成对比,妮妮小姐悠哉地回话。
「这上面的背景都是偷工减料啊!就我所知,妮妮小姐的作品里,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纵使可以做完最后一道工程,这样算得上完成吗?」
「咦~谁叫时间这么赶嘛,而且我无论如何都想画出来——否则这样吧,可不可以也麻烦你画背景?」
妮妮小姐用笔后端搔着太阳穴,同时口气悠然地如此答覆。
我以为她这种霸道的态度,会让娑罗室变得更激动——
「让我画?这真是不胜荣幸!你听到了吗?My达令!」
是哪个部分值得让人高兴成这样,我完全搞不懂。娑罗室似乎激动到其他的方面去了。
「那太好啦。」
总之我只要专心涂白,还有贴网点就行了。
笔杆在娑罗室纤细的指头中飞舞打转,她驾轻就熟地处理起原稿。
唰唰唰……唰唰唰……
太安静了。我受不了这种气氛。边聊点什么边工作吧。
「妮妮小姐,这家伙的技术怎样?」
慢着,她又入眠了。没办法,我就和娑罗室边聊边工作好了。
「虽然听口气我就有想到,不过你挺熟练的耶。你也会找时间画这些东西?」
像这样由我主动找娑罗室讲话的状况,非常少出现。
………………没人理我。这家伙也一样不讲话?我好寂寞!未免太寂寞啦!
大概就这样经过了一小时左右。当我寂寞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娑罗室抬起头。
「喂达令。」
她居然把叫人的词和My达令合在一起省事!
但是没关系!拜托你理我一下!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露馅,连话也没说的我跟着抬起头。
娑罗室将原稿递来,意思是要我帮忙看。她似乎是在画完了几页份的背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呃,记得娑罗室的画技是很高超,让我来看看——
「我有画得很完美的自负。」
娑罗室频频点头,感觉像是在等我开口称赞。
一看之下,她画出的背景简直精湛无比。连资料也没参考,她就画出了对细节极度讲究的画面。
「好厉害。没想到你会有这种才能。」
「你迷上我了?」
「呃,并没有。」
「我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妮妮小姐站起身,来到我们这边。原来她醒着啊。既然醒着就回我话啊!可恶!
妮妮小姐手撑在桌上,趴着将娑罗室的原稿拿走。
壮观的胸部来到我眼前。
咕噜。我忍着把不知为何快滴出来的唾沫吞了回去。
「哦~好会画耶。」
哦,好会晃耶,唔!我像是中了诅咒,眼睛根本离不开胸部!
「能得到您赏识,是我的荣幸。」
娑罗室一脸得意。我始终盯着胸部。
「嗯?哈哈哈,相川小弟,你的眼神变得很下流喔。真色耶。」
「咦?没有,我这是在——该怎么说?」
「你这色胚令。」
那个字眼已经听不出达令的原型了吧?她八成是觉得什么词都用「令」来收尾就行了。
我觉悟到死亡了。之后会出现的发展只有一种。只有挨扁的未来在等待着我。娑罗室的杀气已经充满整个房间。
妮妮小姐是最强的冥界人。究竟她会用什么方式展开攻击,我心里根本没有底。
「这……也没办法嘛。谁叫你是男生。」
咦?她那温柔的笑容是怎样?
「你不生气?」
「咦?哈哈哈,这样就生气,那不就没完没了?稍微好色一点,对男生来说刚刚好啦。」
咯咯笑着的妮妮小姐将事情一笑置之,拍拍我的背。换成是瑟拉或娑罗室,我明明会被一脚踹碎背骨耶……
与妮妮小姐互为两极的娑罗室,则是狠狠地瞪着我。
「你的行为,活脱脱就是在偷窥吧?无关场合与看的部位,我追究的是你『以下流眼神看人』的行为本身。」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和偷看别人洗澡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的确啦,被人看心里是不会觉得舒服。但我觉得也没有严重到要这样横眉竖眼啊。」
对于回到座位的妮妮小姐,娑罗室好像还无法接受她的说词。
「原来如此,最强——是吗?」
娑罗室闭上眼,像是要甩开什么似地摇了头。
「嗯?你说什么?」我对她那句话颇为介意,于是开口问道。
「我在想:能原谅这种行为,是否只有强者才能办到?对弱者来说终究是办不到的——我在认识达令之前也是那样吧。」
「毕竟也有心胸开阔这种形容词嘛。」
「对啊。她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人,生气的我不是像个傻瓜吗?」
「那你也跟着原谅我不就好了?」
「可是我不会原谅你耶。达令,别太常用下流的眼神看女人。要是你无论如何都想看……只要你看的是我——呃……只要谨守限度……那……我就可以原谅。」
娑罗室大概是自己讲完之后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耳根都变得通红,还将目光别开。我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点可爱,「呵呵」地发出微笑。
「知道啦。说起来我也曾经因为这种理由被人控诉性骚扰,我会节制的。」
「嗯,听话的达令比较可爱喔。」
娑罗室笑得像在逗弄我。看着我们两个朝彼此笑,妮妮小姐把手凑到嘴边,奸笑般地扬起嘴角。
「我听到她叫你达令,难道你们是情侣?好恩爱耶~」
「不,完全不是。」只有对这点绝不妥协的我,立刻表情认真地否认。
「别害羞别害羞。」然而妮妮小姐却没当一回事。
当我们聊着这些时,玄关的门突然开了。
「妮葛蕾莉亚——你在吗?」
说话的是一阵相当可爱的少女嗓音。
有访客?啊!该不会是能解决有关克莉丝问题的人物?
等待的我有些紧张,由于好奇对方是什么人,我弯下身子偷看玄关那里。
看见那道脱了鞋走进来的少女身影,我瞪大眼睛。
那是个年幼的少女,穿着歌德萝莉服。
外表可爱的少女右手拿酒瓶,左手还有支长烟斗。普通女生大致上并不会带着这些东西。
会如此打扮的人,只有一个。
「怎么会……这家伙是……」
不只我而已。娑罗室也藏不住讶异的神情。
「为什么克莉丝会在这里——」
我窥伺妮妮小姐的脸色,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喔,来得太好了。你昨天不是说要来?」
妮妮小姐招手要对方进房间。
克莉丝避开散乱在玄关的垃圾,走进房里。
「哎呀,昨天我有点好奇电视播什么节目——咦?」
或许克莉丝刚才一直看着脚底下,走进房间里以后,她终于和我们目光相对。
看到我和娑罗室的脸,与其说是惊讶,克莉丝露出的表情更显得开心。
「好久不见了耶,大哥哥。我以为之前已经干掉你了,原来你还活着。」
下手的就是你,亏你说得出口。
看来这就是冤家路窄。打算开扁的我站起身,而娑罗室出手制止。
我早就死了所以不要紧,可是娑罗室之前差点被克莉丝所杀。因此,她应该比在场任何人都要痛恨对方。然而,娑罗室却阻止了我。
难道她的意思是「现在要动手还早」?总之,才起身的我又坐下了。
娑罗室做了一次深呼吸,试图将怒气收到心里,然后她瞪着妮妮小姐。
「为何她会在这里?请你解释清楚。」
那是道锐利的目光。用那种眼神朝着差点宰了自己的对手,未免太过强势。
「你们不是说想找方法对付克莉丝吗?来来来,大家一起谈个够,把问题解决掉不就好了?」
「就算你要我们谈也没得谈吧。这家伙之前想干掉我们。」
「所以呢?你也要干掉克莉丝?这样跟她做的事情有什么差别?」
被人打了就打回去。我明白让事情如此循环并不好。虽然我明白——心里却无法接受。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
「应该算所谓的死对头吧?」
克莉丝如此回答,然后光明正大地坐到我旁边。她的行动太没防备了,全是破绽。
「一百年前或许是那样啦。」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魔装少女和冥界人,应该一直在持续争斗。可是,被称为最强的这两个人,现在却像这样并肩列席。
「你们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要好?」
「被放逐到这世界以后,我记得自己是在发呆时遇见她吧。」
「当时我吓了一跳耶。谁叫她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