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是僵尸吗(这个是僵尸吗)- 第171节

　　　　我没理会低语着「六点半了」的织户。

　　　　「没有啦没有啦，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觉得像你这种最喜欢运动，又知道卡巴迪、法式滚球、健球、手绵球规则的女生，并不会来这个地方。」

　　　　「噢噢，相川！你知道手棉球啊？回去以后我们来玩！玩德式手毽球也可以！之前都没人肯陪我玩耶～我超高兴的！」

　　　　「……原来你有那些道具啊。」

　　　　「手棉球……那是什么运动啦？」

　　　　织户跟不上话题，为了打发时间，他从附滚轮貌似行李箱的行囊里，拿出一本颇厚的书。

　　　　「简单的说呢，手棉球就是把排球和桌球合在一起的——」

　　　　「把话题岔开是我不对。我的意思是说，这种地方不是像你这种爱运动的少女该来的吧？要怎么说呢，因为这里——」

　　　　「因为这里是阿宅聚集的场所？」

　　　　友纪投直球似地，把我含混带过的那句话直接讲出来了。虽然我觉得不要讲太白会比较好——但我并没有歧视阿宅这个字眼。不过该怎么说呢？我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阿宅。

　　　　……算啦，不重要。

　　　　「对啊。你和我们两个不一样，并不算阿宅吧？」

　　　　「你说什么啊，相川！我们吸血忍——」

　　　　呆瓜友纪差点把定位成秘密组织的「吸血忍者」说出口，只好一度闭上嘴，刻意咳了几声含混带过后才把话说下去：

　　　　「在我的故乡，有八成的人都是阿宅耶。敢瞧不起阿宅，即使是相川我也不会原谅！就连我也是阿宅啊！」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朝着高举双手宣言的友纪掀起一片掌声，我则低下头向旁人赔罪：

　　　　「不好意思，吵到各位了。」

　　　　「友纪，你声音太大啦——这么说来确实没错耶，感觉连个性严谨的娑罗室也是阿宅。」

　　　　「而且我的上司一样是阿宅！像首领的女儿都会当网路偶像了，她今天大概也会来这里做cosplay吧。」

　　　　友纪是从位于日本某地的忍者乡里来到都市的。那里的人占八成是阿宅，难道这代表——在吸血忍者的故乡，有很多人在能独当一面之前都是当家里蹲？不对，应该说他们都跟忍者一样，生活过得深居简出吧？

　　　　「再……再说呢……」之前一直大呼小叫的友纪，突然态度软化地低声嘀咕起来。

　　　　「嗯？」

　　　　「就算和我的兴趣不合，呃，那个……因为我……想跟相川一起玩，所以不管是怎么样的地方……我……我都愿意去喔。」

　　　　「你偶尔会讲出让人很害羞的话耶。」

　　　　「吵死了！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才会在烦恼要不要说的时候不小心说溜嘴啦！」

　　　　对于情绪变来变去的友纪，我忍不住感到有点可爱。

　　　　我摇起头，仿佛要否认自己那样的想法，并试着将目光转向织户。

　　　　他正飞快地翻阅着那本光看就觉得很有份量的厚书。

　　　　「你在看什么？」

　　　　「这是目录啦，目录。怎么样，相川，这本你没有吗？」

　　　　「你说目录……是什么的目录？真受不了，你以为现在几点啊？」

　　　　「当然是ike的目录啦，你白痴啊？现在是六点三十一分。」

　　　　原来目录这么厚啊。

　　　　我佩服似地望着那本目录，而友纪用「咚咚咚咚…」的略快节奏拍着我的肩膀。

　　　　「欸，相川——」

　　　　「怎样？」在我打算这样回话前，友纪望向远处又开始嘀咕着：

　　　　「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我们闹得这么夸张，当然会被别人看吧。毕竟光看外表，友纪只是个满可爱的女生。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变得有点介意。

　　　　好啦，水坝要是溃堤会有什么后果？

　　　　答案很简单。水会像山洪爆发般倾泄而出。

　　　　我们一直在靠闲聊打发时间。

　　　　我会注意到活动开场，是因为那些莫名亢奋的家伙——

　　　　「LEEEEEET…S！」

　　　　「I；KET————！」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伴随着吼叫，那些人拔腿就冲了出去。

　　　　简直像从栅栏放出的赛马，骁猛的男人们势如怒涛，开始往会场涌入。

　　　　那股劲道，就好比水坝溃堤后，获得解放而四处肆虐的洪水。

　　　　为什么我会用这种别脚的比喻？

　　　　我只是想这样讲：

　　　　我被冲垮了——

　　　　「相……相川——！」

　　　　我看见朝这里伸手的友纪被人潮冲走。

　　　　可恶！会场工作人员从刚才就在大喊「请不要奔跑」，这些家伙都没听见吗！

　　　　这种人潮实在很夸张。就连大河剧的战争场面也没这么多人耶。

　　　　在人海翻搅下，终于进入会场的我，却彻底跟丢了织户和友纪的行踪。

　　　　假如和织户一起逛，可以省掉迷路的麻烦……这下要往哪里走才能见到胸部……错了，要往哪里走才能见到妮妮小姐？

　　　　早知道就把目录仔细看一遍。总之，得跟织户或友纪会合才行。

　　　　尽管馆内的广播以及大声公，都在呼吁「人潮涌挤请勿奔跑」，一堆名为阿宅的黑色流星仍旧争先恐后地持续猛冲。

　　　　我也不服输地紧随而去，在前进同时还得留意别被别人撞倒。

　　　　我发现队伍分成两个方向。

　　　　有分右手和左手边。右手边是活动厅，同人志似乎就在那儿贩售。

　　　　可以听见活动厅那边正传来各种声音，有如筑地的鱼市场。

　　　　坦白说，我不想进去。因为僵尸并没强悍到可以撑过这种肃杀的气氛。

　　　　而左手边——似乎还连着一条通道。我该顺着这股人潮把整个会场找一遍吗？呃，可是，假如——织户是待在那座活动厅呢？

　　　　我离开人潮，左右来回地踱步。

　　　　怎么办？不断苦思之后——

　　　　好，进去吧。

　　　　下定决心后，我转过身。

　　　　「啊！」传来一阵小小的尖叫声。从嗓音听来，我可以瞬间判断出对方是可爱的女孩子，这大概要归功于身上累积的经验值。

　　　　因为我罔顾人潮突然转身，才会和对方撞上。

　　　　那是个可爱的女生。

　　　　「对……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频频低头赔罪。她身高大约一五〇分左右。这个颇萝莉的少女顶多是中学生，要不然年纪更小。

　　　　哎呀，真是可爱。

　　　　「我才要向你道歉。我应该更仔细看旁边才对。」

　　　　即使我如此赔礼，少女依然低着头——

　　　　「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错的明明是我，这女生怎么会这么客气乖巧啊？

　　　　她头上戴着发冠类饰品，服装是以礼服为基调的俏丽角色扮演服。那恐怕是在效法公主系的动画角色。

　　　　最让我好奇的，是她宝贝地抱着的狮子布偶。

　　　　少女用两手紧紧抱着那只和小猫差不多大，又长着气派鬃毛的狮子，每次她一行礼，狮尾巴就会来回摆荡。

　　　　因为是这种女孩子，正甩乱着耀眼闪亮的金发在赔罪，才让人觉得可爱。

　　　　然而这该怎么形容？她不只是可爱，还具备某种不可思议的气质。

　　　　对，那种气质——跟把我变成僵尸的死灵法师是一样的。

　　　　应该说是神秘吗？她有那种让人无法别开目光的气质。

　　　　「…呃！唔……我…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你是自己跑来这种地方？」

　　　　「咦？……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变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摇起头。看来她并不是独自到会场的。

　　　　「那么——」

　　　　「呃……那个，对……对不起！」

　　　　「没事啦，你不用道歉。难道你和同伴走散了？既然这样，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咦……可以吗？居……居然想跟我一起走……对……对不起！」

　　　　露出笑容之后，她还是道了歉。因此听起来像是我被她拒绝。

　　　　如此看来，「对不起」似乎是这个女孩子的口头禅。

　　　　「你的名字是？」

　　　　「啊，呃……对，对不起。我……我的名字，呃…叫莉莉莉莉莉莉莉莉……」

　　　　简直像台闹钟。她双颊染红的模样实在好可爱。

　　　　「冷静点冷静点。我叫相川步。」

　　　　「啊，好的。我……我叫莉莉亚·莉莉丝！对不起。」

　　　　由于莉莉亚带着一副过意不去的表情，又措词严肃地讲完这段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难道那是某动画角色的名字？

　　　　「咿！对……对不起！我惹你不高兴了？」

　　　　「啊，没有。没那种事啦。那我们走吧，公主？」

　　　　莉莉亚穿的服装和礼服类似，所以我像是替公主领路似地将手伸出，而她牵起我的手。为了不让布偶掉到地上，她搂着狮子的另一只手变得更加用力。

　　　　「对……对不起。」

　　　　面对这么说着低下头的可爱少女，我有些小鹿乱撞。

　　　　于是，我决定和这名不可思议的少女莉莉亚，一同寻找织户等人。

　　　　无论做什么，莉莉亚都会重覆那句「对不起」。

　　　　即使撞上别人肩膀差点跌倒，即使被人潮硬挤，她始终在道歉。

　　　　你是打哪儿来的？你有什么嗜好？你想要哪种本子？不管我问什么，总之她都会说「对不起」。

　　　　能和这种可爱的少女一起行动，光是找人也很有乐趣。

　　　　相信我的脸上，肯定自始至终都荡漾着笑意吧。

　　　　「相川～！」

　　　　哦，我看见友纪挥手的模样了。终于可以会合啦。

　　　　「喔，友基——那就是我在找的人。」

　　　　「啊，这……这样啊。那太好了……对不起。」

　　　　「莉莉亚大人～」

　　　　刚好从反方向，也传来了叫唤莉莉亚名字的声音。

　　　　「啊，看来我也遇见同伴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是喔。那我们就在这边说再见啰……欸，莉莉亚。你为什么这么常道歉？老是在意周遭的人，应该很麻烦吧？」

　　　　「对……对不起！其实，我从小时候就一直……被周遭的人——呃，我能表达的情绪——只有歉意。」

　　　　难道她是在学校或别处遭到霸凌？而且还严重到使她养成道歉的习惯。

　　　　认为这个话题不能深究的我，朝友纪挥起手。

　　　　「因为——我是死亡召唤者……对不起。」

　　　　——我感到一阵发颤。莉莉亚可爱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穿透了羽绒夹克以及衬衫，仿佛让全身都受到轻抚。

　　　　等我回头——莉莉亚已经不在了。

　　　　我愕然地呆站原地，心情有如不小心载到幽灵的计程车司机。

　　　　死亡召唤者——这句话我听过。

　　　　把我变成僵尸的死灵法师，就是被人如此称呼。

　　　　没错，死灵法师「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会因为本身过于强大的魔力，而改变周遭人们的命运。

　　　　而且是朝负面方向改变……

　　　　眼前，遇到优的我就因而丧命，还接连不断地发生各种事件。可是，我不想将这些都当成优带来的后果。

　　　　因为我是死亡召唤者。光听到她那句话，并不会让我这么惊讶，也不会囫圃吞枣地全部一概相信。

　　　　「我能表达的情绪只有歉意。」这句话正显示，那是和优相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