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
「咦?」
「不要说反正会下雨。不要说反正会被拒绝。不要说反正会被厌倦。不要说反正会输——更不要说,反正都会死。」
我把之前想讲的话,都摊明了。
然后,我指着正在战斗的四个人。
「现在,那些家伙才没有想着反正都会输、反正都会死。大家都是为了救你而来的!……所以,你不要说自己终究只能死。你这条命,你身上的可能性,才没有那么渺小!」
我抓着彩香的手,直直凝望她。
眼镜底下微微浮现眼泪的彩香,在身上使了劲。
「抱歉……你说的对。妾身这条命,能怎么用就该怎么用!」
原本发抖的身体,已经停了。
「我——也差不多该上啦。」
下半身并未再生完全。
可是,已经恢复到可以走动了。
六个人一起上,如何?
呃,要是闯进气功波的射程内,结果八成会被一网打尽吧。
所有人再挨中那招一次,立刻就玩完了。
必须要有不容短瞬失误的默契配合。
默契?
对了。有那一手。
「彩香。」
「嗯?」
「麻烦你用意识连结。」
「妾身懂了!」
在彩香鼓劲回话的瞬间——
六个人的心与心顿时相系。
「以春奈的指示为优先,大家各自行动——」
「这是?」
瑟拉似乎是头一次体验,因而显得有些疑惑,不过她瞬间就靠着意识连结判断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全部交给我!那家伙的身手我大致摸清楚了!」
「春奈在这种时候,乱可靠的呢。」
「对呀——只要让师父来指挥——」
反正一定会赢的啦——!
那时候,所有人都抱了相同的念头。
友纪从正面冲向元老。
她老是从正面硬碰硬耶。完全看不出有从背后下手的想法。
元老猛挥右臂,不过我从旁闯入承受了那拳。
毕竟在下半身半残的状况下开扁,也没有什么效果。我得把自己当成肉垫,牢牢地抱住元老的右臂。
春奈,你下那种指示是不是有点狠?
接着是娑罗室。
由于我刚才扑向右臂,她便从右侧出现的死角进攻。
元老将右臂和紧抱不放的我一起挥舞,迎战娑罗室。
不过,娑罗室没有被击飞。
春奈的防御结界。
即使挡不下双手放出的气功波,若是单手——就防御得住。
水之剑头一次砍中元老。
「唔!怎么会这么难料理!烦透了!」
我很能体会元老的怨言。
对付春奈这种指挥宫,肯定烦透了吧。对嘛对嘛。
哎呀,春奈火气上来了,我还是不要多想。
胸、腹、腿遭到斩击的元老,用左手掐住娑罗室的脸。
要是她直接被气功波轰到——这不需要担心。
因为从刚才就正面进攻的友纪,用火球狠狠砸中元老面门了。
巨躯摇晃不稳。
「右臂——我拿下了!百分之六百!」
「啪」的一声。
我使出浑身力气,设法折断了元老的右手骨。
然后——
从背后接近的彩香,使出在除灵秀对阿菊用过的锁喉功牢牢扣住元老脖子。
连着胡须一起。
妾身这招是唯我独尊关节锁呐。
对喔,招式名称是那样才对。抱歉抱歉。
元老煞气逼人地将左手伸向彩香。
轰的一声,我本来以为不妙,但是仍千钧一发地避开了气功波。
之前没办法彻底躲过的气功波,头一次闪掉了。
射程范围已经确定了。
春奈真是天才。
元老在痛苦挣扎中,拉扯彩香的头发。
「凭你们这群……小鬼……休想胜过老夫……」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妾身都不会落败。妾身怎么能败阵——!」
当彩香加强唯我独尊关节锁的力道时——
「秘剑,飞燕斩!」
瑟拉浑身解数的一剑,命中元老胯下。
鬼畜的一击。
魔装少女以魔装炼器使出的神速一击,将两颗蛋蛋一起打爆。
挨了那招,当然会昏倒。
元老的变身顿时解除,身体变得光溜溜。
彩香放松力气,所有人当场瘫坐在地。
「赢……赢啦!」
把大家当手脚操控的春奈,在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
意识连接就此中断,我也放开了元老的右臂。
「啊哈。」
忽然间,有人笑了。
「啊哈哈哈哈。」
结果,那是彩香在笑。
接着,友纪和春奈也笑了出来。
「嗯。用不着统一意识也能了解。」
小声笑出来的则是娑罗室。
「对啊——真是开心。」
我把大家的感想化为语句以后,所有人又大声笑了。
「和步共有意识这种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恶心。」
瑟拉把话说得冷淡,不过她是边笑边说的。
「妾身都不知道,和别人合力成事会这么痛快。」
彩香流了眼泪。
那不是出于刚才的恐惧和畏怯。
彩香是头一次流下喜极而泣的眼泪吧。
第十四卷 对,反正我是家里蹲 终章「反正妾身八成会输——就算八成会输,也一定要赢给你看!」
而我,被对方摆了一道。
信者得救。
我信任春奈、友纪、瑟拉、娑罗室、彩香,于是事情就解决了。
大家有信任我吗?
我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不过算了。
我想知道大家的心思,不过知道得太多也没意思。
包括莉莉亚和杜拜斯的心思。
不过,我太信任别人了。
——在这次风波中,有个家伙说了谎。
我独自在东京车站目送彩香。
虽然大家也想来送行,不过彩香说无论如何都想和我单独相处,其他人也就只陪到我们镇上的车站而已。
然后,只有我跟着来到东京车站。
元老似乎已经无法再作恶,尽管我没有问人是不是死了,但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
「受你照顾了。」
来到新干线的验票口,彩香放开牵着的手,站在我面前。
「我们也一样。」
我温柔地笑着回答。
道别的时候一来,怎么说呢?
我什么话都讲不出。
彩香好像也一样,始终只是表现得忸忸怩怩。
「呐,相川步。」
结果,先开口的是彩香。
「怎么样?」
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并且招了招手,立刻明白是有悄悄话要讲的我将耳朵凑了过去。
于是乎——
啾。
我被吻了脸颊。
出乎意料。
「唔,喂……」
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动作。
「妾身说过才对。回村子以前我们都是情侣。」
「哎,也是啦。」
「呼。心中的大石放下了。终于做了件像情侣的事。」
「像情侣的事,是吗?」
这年头的情侣,会在离别时亲脸颊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彩香会希望由我一个人送她到这里,就是因为牵挂着自己没有做到像情侣的事。
那样的她,感觉有些可爱。
「那一天发生过相川步争夺战,你可记得?」
彩香红着脸换了话题,像是要掩饰害臊。
「啊,那个吗——到最后是谁赢啊?」
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跟上话题了。
「那个啊,玩到一半就变成合作过关,还没有决出胜负。」
「对当事人来说倒是感激不尽。」
哎,比起一对一玩车轮战,四个人一起玩比较开心嘛。
「下次,妾身会在那场争夺战赢给你看。」
「啥?」
那场争夺战还要继续?
还是说——难道一直都没停?
在我不知道时。
彩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脸海阔天空地说:
「反正妾身八成会输——就算八成会输,也一定要赢给你看!」
彩香那时候说的话、露出的表情,都开朗得让人想不到是来自消极的她。
没错,简直像春奈一样。
接触过那家伙的人,人生观都被改变了。
我有一股想感谢春奈的念头。
「用那种语气的话,是可以随你说啦。」
我搔了搔头,小声地咕哝。
「妾身会期待再度相见的日子。」
「嗯,随时欢迎你来玩。」
最后她将手伸来,我就和彩香紧紧握了手。
牵过好几次的手感觉十分温暖。
送走彩香,我准备回家。
穿过坟场以后,我走在仅能容两人并肩行走的狭巷。
夜空相当清澄而美丽。
哎,看不见星星就是了。
圆圆的月娘俯瞰大地。
嘟隆隆隆。
才听见引擎声,哈雷机车就忽然驶过我旁边。
「你在干嘛?」
我唤了那个骑哈雷机车的男子。
像是古时候魔法师会戴的宽边帽,搭配无袖夹克和带刺的手环。那是个穿破洞牛仔裤的——老爷爷。
和优以及杜拜斯一样,他是第七深渊之一的杜拉克。
「相川。找你很久了。」
他这种烦人的特色,优似乎不太喜欢。
将哈雷机车停下来堵在我前面的杜拉克,露出了严肃脸孔。
「怎么啦?」
我白眼以对。
因为我瞬间就可以判断,他大概带了麻烦事过来。
「大事不妙呐。」
彩香也好元老也好,用词古老的家伙真多耶。
「说来听听吧。」
用小指头揠着耳朵打算认命听他讲的我,在头一句就改了态度。
「冥界开始猎杀第七深渊了。」
心中一阵鼓噪……
我掩饰不了讶异。
他说……猎杀第七深渊?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说,这次的高峰会是原因?」
「不,从高峰会之前就——」
砰。
那实在发生得太突然。
最近,才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杜拉克的身体喷出鲜血,从哈雷机车摔落。
「喂!老爷爷!你不要紧吧!」
我在心里复诵刚刚听到的话。
猎杀第七深渊——
是谁!谁下的手!
我循着枪击的弹道追寻。
从哪里开火的!
对方,就在民宅屋顶上。
秋叶原那次四周都是高楼大厦,但这里不一样。
尽是两层楼高的平房。
所以,即使对方在屋顶上也能看得到身影。
我忽然回想起来。
元老爷爷在我提到派暗杀部队时是这么说的:
错在那时候没在秋叶原将你收拾吗——
为什么,他只提到秋叶原那次袭击?
比起那一次,刺客在我家被抓到更严重吧。
抓到舞狮时,那家伙人是在厨房。
彩香明明在二楼,为什么她会在厨房?
假如,那家伙的目标并不是彩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