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来看望皇后娘娘,不知娘娘今日感觉好些没?”
秦岚轻轻笑起来,“王爷何必故作姿态?你为了你的王妃,也真是颇费心力啊。”
“我想皇后娘娘是误会了,我来这里并不是央求娘娘你高抬贵手。”
秦岚一愣。
林逸之又道:“我只是想问一下皇后娘娘,是否知道被罢黜的老丞相在回乡途中遭到埋伏一事?”
“…………情形……如何?”秦岚一只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薄被,白皙的手指发紧得显出青筋来。
“娘娘不必忧心,老丞相已经被我的人救下来了,只是年迈体衰,我担心他熬不到回来看您了。”林逸之字字说道。
“没想到……林亲王也会使出这种卑鄙手段……”秦岚咬着牙道。
林逸之轻轻挑眉,“请皇后娘娘谅解,非常时刻只能使非常手段。”
秦岚冷哼一笑,“那么我只能说声可惜了。——左颜汐打伤本宫已然是事实,即便是陛下现在不肯发布通缉,这个罪名她也背定了。”
林逸之一惊——是林然不肯下令通缉?那为何还四处寻找左颜汐的下落?这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因因果果?
难道……林然知道左颜汐的身份?……不,应该不可能……
林逸之又看向屏风纱帘后模糊的身影——他仍旧不能相信,伤秦岚之人会是左颜汐。
“亲王爷最好能将我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否则,本宫很难向你保证什么。”
“请皇后娘娘谅解,我只能尽力而为,娘娘应该知道,要取丞相性命之人,非我一人能够独挡。”林逸之略略欠身,“在下告退。”说完,便大步迈了出去。
秦岚冷冷看着,心里有些寒意。
她从未想过,她会与他兵戎相见。
手上紧紧拽着的,是刚刚来自东诸的飞鸽传信。信上内容草草几笔,却叫秦岚的心凉了彻底。
——她必须依陛下之言而行吗?不……不行,那样的话她会永远失去林逸之……也许她可以做一些改变,也许。
只要她成功了……她便可以做林逸之名正言顺的妻了……
“萍儿。”
“奴婢在。”那名与平儿身形相似的侍女欠身回应道。
秦岚看向案上所放的一个小巧的碧绿瓷瓶,眼神变得阴冷。
那侍女仿佛懂得她的心思一般,碎步走过去,小心端起瓷瓶。“奴婢这就去办。”
秦岚点点头,“完事之后把剩下的毒药处理好,别让人发现了。”
“奴婢知道了。”
萍儿将瓷瓶收进怀中,又碎步迈了出去。
“左颜汐,我不会放弃利用你的任何时机的。”
新月宫的寝房中,隐隐传来阵阵阴冷的笑声……
与此同时,亲王府里却传来了另一则消息。
林逸之刚刚回到府中,涂龙便已经赶回——“王爷!”
“出什么事了?”
“柳言奉命前去阻截皇帝的亲卫队,虽然救下秦连,但是在赶往皇城途中,被另一批人马伏击了!”
“什么?!另一批人马?!”林逸之大为吃惊。难道林然安排了两批人?不可能啊……他已经将大量兵力调去寻找左颜汐了啊。
涂龙敛着眉,沉沉点点头。“刚收到传信,柳言说那批人出手毒辣,直取秦连的性命,最终难保秦连的周全……”
林逸之沉思片刻,又道:“有查出那批人的底细吗?”
“柳言在信上说是些穿着平民衣服的人,但是在杀死的杀手其中一个身上搜出了东诸国出产的腰带。”涂龙顿了顿,又说道,“王爷,虽然不足以认为杀手来自东诸,但是也有很大嫌疑。”
“东诸……”林逸之锁紧了眉关,东诸与秦连又有何关联?为何要取秦连的性命?
……与秦岚也有关联吗?这件事,林然知道吗?
林逸之觉得有些乱了……他已经开始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否都与他亲爱的王妃,左颜汐相关?
难道,她真的是回来报仇的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可是,她从来没有害过自己。……那么,林然呢?他又知道多少?还是他将背负所有的仇恨?
不,不……汐儿不是回来报仇的!……她是他的妻子,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他无法接受,他的妻子死而复生是为了报仇而来……
怎么会呢?
大雪犹如悲鸣的魂,巍峨的雪山上传来声声鬼一样的哭嚎,怨念回荡山谷,就连山底守侯的人,听了这哀鸣也不禁颤抖。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冷得要命……”一个人一边拼命搓着自己的手掌,一边抱怨着。
这群人差不多有三五个左右,他们围聚在一个简陋的草棚里,山上是不眠不休的暴风雪,山下虽然没有风雪,却也冷得寒人。
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提起水壶又倒上一杯热茶,滚烫的热茶在倾倒片刻已经降温不少,待那男人嗪到嘴边时,已经只剩勉强的温热。男人皱起了眉,满脸无奈。“这鬼地方连根草也不长,什么都没有!吃硬馒头也就算了,现在连喝口热茶都这么难!那见鬼的左颜汐再不下山,我们几个非死在这里不可!”
其余的人也开始附和起来——
“你们说那左颜汐在那山里头呆着干嘛啊?都好几天了,不会已经死在山里头了吧?”
“我看再呆下去,就算她不死,我们也得死在这里!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冷!”
“陛下想抓左颜汐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啊,她只是个女人,居然要出动那么多高手,咱们几个还要在这里守着……”
“这该死的地方,每天晚上那风吹的声音跟哭似的,叫人心里发毛,根本睡不着……”
“我听说这山里以前住了两条狐狸精呢!会不会是……”
“说什么胡话呢!身为陛下的亲卫队,还信这种谣传岂不是笑死别人?!”
这群在皇帝身边的亲卫队队员,身手都不凡,不过常年锦衣玉食,对眼下严酷的气候自然是非常不适。他们现在在草棚里你一言我一语,全然忘记了皇帝给他们下达的任务。
——左颜汐一身银白色沉厚的狐毛披风,身影纤细,杉儿着了一身鹅黄色狐毛披风,乖巧的立在她的身后。
两人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远处的草棚。
这里持续了七天的暴风雪让人几乎遗忘了时间,左颜汐每日吸取雪山山顶的融雪精华,身体已经恢复正常,眉眼里的妖魅更胜以往。
嫩如晶莹石榴的唇微微开启,声音如昙丝缭音——“杉儿,看来……王爷在皇城遇到麻烦了。”
“娘娘,山下有人把守,我们怎么回去?”杉儿在左颜汐悉心照料下,伤势不仅恢复,面色也更加红润娇人了。
左颜汐看着那简陋的草棚,思绪有些纷杂。要取那些人的性命,易如反掌,只是……她实在不愿意再让双手染血,这违背她要做人的意愿……
“因果循环,我已经造成杀孽,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就如同我的母亲一样。”
“娘娘不要这么想,娘娘杀那些人是为了救杉儿,娘娘根本无意去伤人的!”杉儿说得恳切。
当她看见左颜汐面无表情的在数秒内杀死众多杀手时,她心里也害怕过的,因为当左颜汐杀人时……仿佛不再是左颜汐了,眼睛里……是不属于人类的光芒。可是,她知道左颜汐永远是她所尊敬的王妃,哪怕真的变成妖怪。
左颜汐听得杉儿一席话,露出心慰的笑。回头再看那草棚,只得轻叹一声,“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我要送你下去,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娘娘能施法让他们睡一会吗?”
“虽然他们练过武,但也只是凡人,这种气候下睡着很容易冻死在山里。你穿着我给你的披风才会不觉得寒冷。”
杉儿面露焦急。“这么久没回去给王爷报信,王爷一定很着急了……”
左颜汐冲她抚慰的一笑,“不用急,我先下山引开他们,你再离开。”
“娘娘会有危险吗?”杉儿脱口问出,顿时觉得自己问得可笑,她的王妃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杉儿低头一笑。
左颜汐也轻轻笑起来,神似春风摇曳。她挥挥衣袖,向山下走去,一头乌云发随风上扬,曼妙如仙。
碎碎的步子,故意带起碎碎的声音。
草棚里的人侧目顾盼,远远看见一个飘逸的纤细身影缓缓走过。
“是左颜汐!”一个人压着声音说道。
“快跟上去!”
一群人慌忙放下手中暖手的茶追了出去——
山间突如而来白色的雾,挡住这群人的视线。
“起雾了,快追,别跟丢了!”
“人呢?!”
“的确是朝这个方向走过去的啊!……”
这群人在山间转了一会,其中一人突然叫起来——“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糟糕!快回去!”满脸胡须的人急忙喊道。
当他们再赶回草棚,很快发现了另一行脚印,清晰的印在雪地中。
“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刚才有人离开了……”
“跟着脚印追,一定要追到!”
亲卫队有些愠火,十分恼怒的跟上脚印——
白雾渐渐散去,脚印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群人欢喜了几分,步伐也更快起来。哪知突然天空阴霾,乌云罩顶——漫天飞雪忽至。
“糟了!下雪了!”
“快追!”
“不行了!脚印全被雪盖住了!”
“该死的!”
一群人茫然站在一地雪白之中,失了方向。
“这雪来得也太蹊跷了……”
“……难道这山上的谣传是真的?……”
“闭嘴!少胡说!”
——山上的谣传:雪山茫茫纷飞雪,狐妖灵性风雨决,千年藏身美胜仙,旦现身来血染天。
西婪与华葛的疆土以此山而隔,临山而居的城镇里,街边孩童一直歌唱着这个传说。
左颜汐站在高处看着这群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卫士,心里觉得几分可笑。同时,她也揣摩着这群人的底细……
是林然?……还是秦岚?……
皇帝与皇后都要抓她……看来,似乎是回不去了……
可是,她想见他啊。
逸之……
空气中飘来不一样的味道。
左颜汐警觉的回过身——“现出身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纯白的雪地里,隐隐现出一个人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他的衣衫单薄飘逸,皮肤本生的白皙,在雪地里立着,更显苍白。最为显眼的,还是他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与异于男性的妖媚面容。
“这么寒冷的地方,果然只有雪山的银狐才能习惯……”白发男子出了声。
左颜汐能嗅到他的妖性。
“原来是一只狸。你为何而来?”
“在下白狸。为你而来。”
“我?”左颜汐挑起眉,警惕的看着他。
白狸淡淡的笑,“你还记得鬼魑子么?”
“记得,一个龌龊贪婪的半妖。”左颜汐轻蔑回道。她厌恶那个鬼魑子。
“我杀了他。”白狸语气仍旧淡然。
左颜汐一惊,看向他。
“单凭这一点,你就无须再防备我了,左颜汐——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死吗?”
“你杀了他?!”左颜汐直直的看着他,“他虽为妖类,但也是人身,你杀了他,无异于取人性命,天地修道,最忌讳的就是人妖相残,你不怕废了自己的道行?”
白狸轻轻颔首,“你说的很对。不过……我取他性命的时候,他已经沦为妖魔道,杀妖魔只会积修自己的道行。何况……你不也已经取了几十个杀手的性命吗?”
“……”左颜汐默不做声。她一时气愤,已经无法挽回,如今,她也并未后悔,“那些人该死。”
白狸轻轻笑起来,“不管是该死,或是不该死的,总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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