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锦绣知道,洛天是在想郁浮画。
在她进入洛府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主子是喜欢郁小姐的。这几年来虽然纳了四位妾夫人,但一直都把正夫人的位置给郁小姐留着。
只是她不明白,主子明明喜欢郁小姐,为何还要把郁小姐嫁于他人,现在又来独自缅怀。
男人爱女人的方式真的好奇怪,主子是,那个人也是……
那一天,洛府的新娘坐至天亮,都没有等到自己的准夫君。
……
“你说什么!”洛天差点提起探子的衣领,“再说一遍!”
“郁,郁小姐于昨日黄昏,从城墙上跳下,已……已死……”
探子再一次把自己得到的情报说了一遍,洛天失态的把书桌上所有的物件都拂到地上。
“怎么可能,浮画怎么会死,她昨天临走时还是好好的……”
“主子,郁小姐她……”锦绣也同样不愿相信。
一个小丫环慌慌张张的跑来,连礼都忘了行,“少爷,少爷不好了!”
洛天正在气头上,锦绣只好替他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慌慌张张!”
小丫环指着屋外,“是……是郁小姐院里的紫述香,全谢了!”
其实不止是郁浮画院子里的紫述香,就是整个桑城的紫述香,都在一夜之间谢了个精光。
这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紫述香迟迟不肯开花,在郁浮画成亲的前一夜之间尽数开花,在郁浮画身死后的一夜之间尽数凋零。
……
洛天率领三百侍卫讨伐莫城,要求莫城归还郁浮画的遗体,莫城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答应,更何况还有个对郁浮画痴心一片的莫文蔚。
最后,洛天召集了这些年自己训练的所有死士,屠杀了半个莫城,莫城主才不得不交出郁浮画的遗体。
关于郁浮画的遗体的问题,洛家和莫城都付出了绝对惨重的代价。
郁浮画可以说是死了,也可以说她没死,因为装有舍利碎屑的平安符在郁浮画落地的瞬间护住了她最后一丝心脉,没有死透,却永远也醒不过来。
洛天宁愿相信她没死,所以郁浮画一直被洛天放在洛府的地下冰室的冰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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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郁满桑城(八)
和煦的阳光笼罩了整个桑城,已经三月底快四月了,可是桑城的紫述香仍然只有花苞,从不开花。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七八年了。自从浮画从城楼上跳下来以后,紫述香就再也没有在桑城开过花了。”洛天站在窗前,背影沧桑。
如烟煞有其事的给了洛天的面子点点头,“你让我给你编织一个梦境,然后你就可以永远逃避郁浮画是因你而死的了,是不是?”
“……不是。”
可是如烟不肯放过他,“你在撒谎。”
洛天无奈失笑,“被你看出来了。”
……
“长苏,绝情呢?”如烟特意避开紫夙去找长苏,想起了这几天没有看见绝情。
长苏摇着扇子幸灾乐祸地道:“被天帝他老人家请去天界喝茶了。”
“他犯什么事了?”没道理啊,就算绝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天帝为了天界的面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对啊。
总之敢找绝情的麻烦,如烟为天帝他老人家竖起两个大拇指。
长苏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这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天帝找绝情,大抵是因为绝情手里的魔神舍利,来请绝情的那位仙佬说,天帝是因为封印在天池的伏魔石的封印有异动,才请绝情去天界商量对策的。”
“伏魔石?”
“对,有人妄想集齐四颗舍利,再塑魔神。”
“魔神,不是死了吗……你告诉我的……”她无法告诉长苏,其实她才是魔神重生的关键。
长苏摇头,“对于人来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可对于神仙妖魔来说,只要还有一缕魂息,就可以借助外力而重生。”
“这叫做没死透么?”
“像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魔鬼怪,就算驱散了魂魄,没有真正消灭,那么若干年后,还是有再塑真身的可能的。”
“魔神也是吗?她未消散的魂灵,在三界的某个角落,潜伏了数万年。”
“对啊。”长苏陷入苦恼中,“因为伏魔石的异动,魔界也产生了不少想重塑魔神真身的心怀叵测之人,魔君更是首当其冲,想要摆脱对天界的臣服。”
如烟呐呐地问:“一个还不曾出世,甚至只是大家口耳相传的假设的魔神,就能让三界每一个人都岌岌可危吗?”
长苏是,绝情也是,绝情的性子冷淡至极,就算天帝换了人他都不会过问一句。可这回绝情对居然对魔神的事这么上心,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那干我什么事。”魔神被绝情和一干上神封印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出生好不好,现在阻止魔神出世干嘛要扯上他,“现在人间是最危险的,到处妖魔横行。不过有紫夙这个魔界少主待在你身边,相信没什么妖魔敢来招惹你,我也就放心了。”
“什么叫你放心了,你又要去哪儿?”
“魔神这么大的事,天界那些老不死的又怎么会把我给忘了呢?好歹我和绝情同为神君,他都屈尊降贵的去了,我总不能端着神君的架子搞独立吧。”
如烟也觉得长苏说得有理,“行行行,你去我不拦你,不过你把我一个人放在紫夙一个魔界少主身边,你不怕他把我捉去魔界趁机要挟你么?
长苏好笑道:“你?捉你做甚?你对天界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如果有一天如烟真的被魔界的人要挟了,天界是不会有人救她的。正如长苏所说,她对天界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如烟瘪着嘴,却听得长苏道:“他魔界若敢伤你半分,我便拆了他的魔界!”
长苏的语气坚定不移,完全是认真的,没有半点玩笑话的意思。
……
和长苏聊完,如烟便想着去找慕安,却看见慕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慕安他该不会是看上那位大娘了吧。”如烟难以想象,君子如慕安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种嗜好。
长苏无语望天,表示我不认识这货。
“丞相之位虽不及帝王,但要什么绝色美人没有,你想的太多了。”
“哦。”如烟虽然嘴上是这么应着,但是俩眼睛珠子滴溜溜的往慕安和那位大娘之间瞟。长苏深感无力,要是被慕安知道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如烟毁了,是吐血身亡呢?还是吐血身亡呢?
“慕丞相。”长苏上前见礼,“您这是?”慕安的眼神太露骨了,也不怪如烟想歪了。
“是你们啊。”慕安从藤椅上起身,忽然拉住长苏的手,似乞求地道:“你是神仙,可不可以帮我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舞袂?”
“舞袂?”如烟这回也来精神了,“怎么可能是舞袂嘛。”
长苏也摇头,“丞相大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非脑子坏了?
舞袂都已经死了快五年了,就算转世投胎也没可能变成一位大娘啊。
慕安急了,“我说的是她怀中的那个婴儿,我总感觉很熟悉。”
“婴儿?”这下换长苏沉思了,“舞袂去了五年了,现在转世成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慕安喜形于表,“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那孩子真的的舞袂,你难道想为了她再等十五年吗?”
慕安听后无所谓地道:“那又有何妨,别说十五年,就算是三十年我愿意等下去。”
“你傻吗!”如烟也不赞同,“你只是区区一届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你多少个十五年可以等她啊。”
通过长苏的话,如烟已经猜到了,那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舞袂的转世了。只是她不明白,慕安为什么对舞袂这么固执,凡人的十五年,可不是神仙妖魔那样一晃就过去了。
“你们不是人,不会懂我们凡人的想法。一生有一个相知相爱的人相守一生,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就像如烟姑娘你说的,人生不过区区数十载,那我不就更应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了吗?”
相知,相爱,相守。
如烟默了,她喜欢绝情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她,还算不上一个懂爱的人。
……
“郁小姐,外面有人找你。”门房来报,如烟正在洛天的书房。
“谁啊?”没看见她正在和洛天商量事吗?
“小的不知,那人说您见了他之后就知道他是谁了。来人气质不凡,像是哪家的公子,我一时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洛天道:“我跟你一起去。”
蓝衣黑发,依旧风度翩翩。
“浮画,真的是你!”莫文蔚一看见如烟就很激动的喊道。
“莫文蔚……”如烟看了眼莫文蔚又看了眼洛天,情敌见面,这是要掐架的节奏么?
不过一瞬,莫文蔚又连连往后退,“不,你不是浮画……”
像是某种支持的信念被打破的茫然。
如烟戳了戳洛天的胳膊,问道:“怎么你们都能毫不犹豫的认出我不是郁浮画。”
洛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喊浮画,但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她不是郁浮画。
洛天垂眸愣了下,“如果连自己爱的人都分不清楚,那又有何资格谈爱这个字。”
……
第二十五章 郁满桑城(九)
绝情走了,长苏也走了,如烟有事也只能找紫夙了,那个策划一切,刻意把绝情和长苏引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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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时候?”莫文蔚看着从前的洛府。
“总之是郁浮画还没有跳城楼的时候。”如烟因为自己跟郁浮画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给自己施了个小法术,只有洛天,莫文蔚和紫夙可以看到她的真实面目,其他人只会觉得她长得特别普通,根本不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这时洛天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浮画是准备回凉州的郁家老宅的。”
“什么!”如烟惊呼,“赶紧啊,浮画就是在这时候遇到山贼的。”
“上来吧。”紫夙召唤出自己的火鹰,四个人一起乘着去找望风涯。
……
一辆马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
“小姐,我们真的不等洛少爷了吗?”小如试图说服郁浮画。
“那是我的父母,他去不去祭拜有什么要紧吗?”从前,洛天是他们的准女婿,现在呢?什么都不是。
“小姐……”
“小如,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凉州,现在回洛家还来得及。”这么多年,她这还是第一次出门没有洛天陪着,“车夫,赶快点。”
小如不依,“车夫,慢点。小姐,你和洛少爷呕什么气嘛,马车太快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最主要的是万一洛少爷追不上来怎么办!
“多事!”小如那点心思郁浮画怎么会看不出。
小如笑嘻嘻的做鬼脸,“我这也是为了小姐嘛。”
数十个黑衣人一字排列,憨厚的车夫正欲叫他们让开,只见眼前剑光一闪,热乎乎的血潵溅了他一脸,都是他自己的。
“你们……”车夫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小如察觉到有异样,掀开车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车夫倒地死不瞑目的样子。
“啊!小姐……小姐快跑!”
马车被震碎,四分八裂的木板飞屑中,锦绣及时赶到,“郁小姐,走!”
冗长的鹰鸣声,来自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