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小气的父母养大的。」
到底要怎样养,才能养出这种个性扭曲的现实主义者?
我闭上双眼,紧握住手掌里的汗水,接着又抬起头来,绕过了沙发和办公桌走到了第四代身旁。由于他平时都穿着网状材质的挖背背心,两边肩膀裸露在外,手臂上刺着的代徽刺青清晰可见。
我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第四代将视线从请款单转移到我身上。
「你是有什么问题P」
当我默默触碰代徽的瞬间,第四代站起来把我的手给挥开。被挥开的我的手感到一阵疼痛。
然而我的手指的确有感觉到。是伤痕。是被刺青所覆盖住、深深的一道伤痕。
「你这家伙——」
虽然被抓住了衣领,但我却直视着第四代充满忿怒的双眼。
「原来被刺的对象不是第四代。」
在野狼的双眼中,忿怒的火焰不断地烧着,接着变得像是烧红的木炭。
「你到底想讲什么!?」
「宏哥去见一个说是以前住在喜善小姐隔壁的女生,也打听到了案发当天的事情。」
第四代低声怒吼。感觉到像是锁骨内侧快要被扯断的疼痛。我咬紧牙根想着下一句话。喜善因为腰痛和腹痛已经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应该不可能还有力气为了保护第四代而被刺中腹部才对。接着是事发后,后藤田帮的怪异行径。为何他们不杀了第四代?
只有一个极为单纯的答案。
「被刺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喜善小姐。」
从自己嘴中说出这样的话,我却不敢直视第四代的脸孔。
「第四代是为了保护她而被砍伤肩膀。就算是这样……」
还是无法保护她。
这句话一直无法从我肺中吐出来,并且在体内不断地刺痛着我。「那都是你自己的想象而已。」
第四代推开我并坐到椅子上。
没有错。那些只是我自己的随意拼凑。况且,这样的事实根本于事无补。可以跟炼次哥说吗?不可能。那样太让人心疼了。
「所以不是才叫你少在那儿乱调查吗?白痴。」
第四代的话感觉就像是把我的肋骨都给翻了过来。我是否应该保持原本不清楚的状态会比较好?我不知道,因为不清楚状况的炼次哥也很烦恼。
跟你说喔,艾丽斯,我大概是无法成为侦探了。虽然一句话也没跟你说就冲出了出来,但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该传达什么东西给真的很喜欢喜善小姐的那个人才好?或者是说,应该怎样对他撒个不好笑的谎言?
「就连我都不懂了,你最好是会懂。」
我将背靠在墙壁上,呆呆地站着看第四代的脸庞。那是我到目前为止,听他说过的话当中最温柔的一句。我羞愧到不行,想往出口走去,却只能瘫坐在沙发椅背上。
我甚至觉得,是不是应该将炼次哥继续视为敌人,互相大打一场,然后双方都弄得遍体鳞伤,这样会比较好?
不了,我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忘记曾经对着第四代喊叫的话吗?那件绣着代徽的刺绣T恤,目前还在请艾丽斯帮忙保管中。就为了拚命维系和炼次哥的连结,做出了这些事。
总不能什么都还没传达到就结束了吧?
「我也不太了解那家伙的事」
第四代淡淡地说。
「经常一起耍白痴,一起干架,欠或借对方的人情也数不清。但他一样是个搞不懂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的家伙。」
「但你却和这个搞不太懂的人结拜为兄弟,还许下了约定。难道你为了一个搞不懂的人,把所有肮脏事情都往身上扛,然后还撒了这么愚蠢的谎吗?」
「你如果都知道的话就给我闭嘴!」
当我步出平阪帮事务所后,我并没有返回「花丸拉面店」而是直接回家。更新了乐团的官方网页,尽可能上传开心的话语,为了替即将在下周就要举办的盛大庆典做宣传。真的很神奇。明明脑袋里是那么混乱的状态,然而一旦打起文章就开始静了下来,就算要说多少谎都没问题。
这可能就如同美嘉姊所说的,我大概有某些部分确实满适合去写文章。即使是如此,我也不打算一辈子都从事这种寒酸又需要撒谎的工作。
结束了讯息内容的更新,我躺在床铺上。
艾丽斯应该已经听完宏哥拿回去的那份录音才对。
若换作是她的话,会怎样下定论呢?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艾丽斯了。知道基于无知而产生的平稳有多么重要,也知道炼次哥所抱持的憎恨,其实是一场误解。
应该告诉炼次哥然后伤害他呢?
还是干脆都不说让他白然枯萎?
不论是哪一种答案,我都不想从艾丽斯的口中听到。
「既然都已经来到『花丸拉面店』了,却不现身就离开,到底是在想什么!?而且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不接!我看你大概是在贪图那片刻的赖床时光吧!?」
隔天一大早,我被艾丽斯的怒骂电话给挖了起来。
「……呜呜。哈啊啊……」
当我想说个什么的时候,却只能发出还没清醒的胡言乱语。
「请你至少使用个存在于地面上的智能言语。」
「那个……有什么事吗?——啊、啊呜……对不起。」
差点又被骂一句。即使没有特别的事,身为侦探助手至少也该现身!
「那个……总觉得,听完那东西之后……这个……很难跟艾丽斯面对面。」
光想象要一起重新再听一次那份录音就觉得很痛苦。
「就算和谁怎样相处,事实是并不会减少的。只会慢慢累积、吸收湿气,然后不断地膨胀而已。」
「就是这点感到很痛苦嘛。」
「你这胆小鬼。就连水蚤都会忍受着水压和渗透压了,而你到底算什么?」
真是对不起。「……我错了。现在就过去。」
「呜、呜,我并没有说叫你要过来。」
那你干嘛还打电话来呀?
「那我知道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今天就睡一整天好了。」
「不管,你马上去买一箱Dr。Pepper带过来!」
到底是想怎样啦?当挂断了电话后我才终于回想起来,从昨天回到家之后身上就还穿着外出时的衣服并爆睡到现在。糟糕,不赶快去洗个澡的话,身上会臭到死。而且计算器还是开机的状态。画面停留在完成更新部落格的地方。
部落格上已经早有几则迫踪响应。也有网友是穿着那件T恤登入的。还有刊登「艾伦‧;卡巴」店头照的留言内容。
庆典就快要开始了。我投下的火种已经在城市中延烧开来,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
淋完了浴后我回到寝室,并拿出了善喜哥送给我的豪华刺绣T恤。这把火是我先放的。果然不穿上它还是不行吧?
刺绣的内里紧贴在刚洗完澡的皮肤上。
我绕到熟识的酒商购买Dr。Pepper,随后前往「花丸拉面店」当将脚踏车停在店旁打算前往厨房后门时,我恰巧遇见了正在店门口洒水的彩夏。
「早安,藤岛同学!这……哇啊。」
彩夏不断盯着我T恤胸口看,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急忙开口。
「你的T恤好帅喔!」
只说我的T恤是什么意思啊?
「这件应该是善喜他亲手制作的吧?」明老板从布帘后面附加。
「咦咦:!光看就知道吗?」
「一看就知道了。完全跟你不配嘛。对衣服来讲太可怜了,花了这么多时间,真是浪费。」
吵死了!两个人一起在评论什么啦!
当出现在侦探事务所时,坐在床铺上的艾丽斯回头后更加猛烈地追击。
「还以为怎么会有如此令人赞叹的T恤飘在半空中,原来是鸣海呀?因为和衣服相比,你的存在感等于零,害我误看了。」
什么跟什么嘛?难不成现在正流行说好一起取笑我的穿著的吗?我摆出一副臭脸,并将从箱子里拿出的Dr。Popper冰进冰箱里。
「你是从哪儿偷来的衣服?」
「是善喜哥帮我作的啦!很抱歉喔,这件可是我专用的!」
由于我正在气头上,所以一次将五罐Dr。Pepper拿到小桌子上,把全部的瓶罐拉环都给拉了起来。
接着我坐在床铺边缘,心里存有一点阴险狡诈的感觉,看着艾丽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连续将五罐饮料全都给喝光了。在她这么小的身体里,到底哪里还装得下两公升的液体呀?
艾丽斯将空罐堆起来像一座塔,接着露出了一副寂寞的眼神。
「……你真的很努力。」
「咦?咦?」突然间在说什么嘛?
「就是帮忙第四代的事情,那早已超过了单纯只是帮忙的程度了。从客观角度看也是这么认为。甚至还会有种错觉,你是否还有可以选择尼特族以外的路?」
「那个……其实不用把它当作错觉也没关系。」
我万万没想到艾丽斯会对我说出这种话。可是,为何她要露出那种好像冰裂开来的表情呢?
「有时候会这么想。是否将你绑死在侦探助手这个位置上是错误的决定?是否你其实可以当其它人种?」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说这种事呢?
「那个……昨天我没有出现,你在生气吗?」
「没有生气。」
「你果然很生气……」
「并没有!只是在重新思考而已。」
就在我的身旁,艾丽斯跪坐着并将双手压在膝盖上,一脸不悦地看着旁边。我则是感到心痛,为何要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我错了。确謇一最近都在忙活动的事情,把艾丽斯的事……」
「那是什么意思!?」艾丽斯脸颊泛红并抖动着头发和声音。「我并不是一只没有人照顾就会死掉的小白兔!」
「啊啊,嗯……不是啦,不是这种意思。」
「不是这种意思,那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听好了,我所谓在反省的是,让像你这种并非拥有强韧精神力的男子、轻易地去背负着死者话语所带来的重担。」
艾丽斯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指着我胸口。
让我轻易地去背负着死者话语所带来的重担?可是,那不就是我的角色吗?侦探助手就只是待在侦探的身旁——
被绑死在侦探助手这个位置上?是指我吗?真是这样的吗?
我回看着艾丽斯湿润的双眼。
「我大概……」
我仔细挑选每一句话。
「大概是没办法当侦探了。经过这次事件,我明白了。」
艾丽斯的眼神就好像快要融化在大海一样。
「确实我并没有像艾丽斯一样的坚强。每当只要得知不好的事情就会不知所措,然后就擅自在竹林里奔跑,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又笨,视野又不够。可是……」
我不知不觉地用力紧握着床单的边缘。
「只要能一直当侦探助手……一半或是三分之一,虽然我不知道能背负多少。因为……因为艾丽斯也不可能完全都……没事吧?」
艾丽斯突然闭上了双眼,并用额头用力地撞我T恤的胸口部分。
「——痛!艾丽斯?」
「什么嘛!」艾丽斯的声音比刚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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