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一直看着来人,
不错,是卫贝玉。她惊奇的不是他和童美是认识的,而是他匆忙赶来……是的,贝玉怎肯轻易现身?
胜玉知道出大事了,和她相关的“大事”只会有一件,舅舅……卫贝玉还算有良心,能坦率及时赶来……可胜玉现在不希望他这样坦率!这只能意味着舅舅!……
胜玉盯着他“是我舅舅……”
贝玉点头“你先莫慌,他现在只是下落不明。昨晚房子那儿失了火,火势很猛,凌晨才扑救完,没有找到尸首。房子后面是荒山,我一早也搜过,目前没有发现。”
胜玉扶住了桌子,“房子里,你是铐住他的么,”
“没有。”
“你觉得这火是他引起的么,”
“不肯定。”
胜玉垂下头,眉心蹙得疼“我希望是他引起的,至少他知道下面该怎么活着……”
胜玉在那发糊的现场整整立了一夜。
那是依山而建的一排木质民居,要说养老真是个好地方。
可如若葬身此地,太凄凉了,
一座大山,唯有星斗陪伴,
一如她立在这月下,
孤身一人,
星斗知道她的惊怕么,
星斗知道她的心碎么,
星斗知道她的无助么,
“放心,一定找到你舅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会叫他葬在这个只有星斗的地方。”
胜玉回头,
满脸泪痕里,
看见凤鸣立在那里,
一样的,
他的顶上唯有星斗,
他,孤身一人。
☆、8。11
11
胜玉这几天生意照做,班照上,尽管心中悬巨石,仍得带着希望稳稳当当过日子。因为她打心眼里不相信舅舅会如此“不值得”地离开人世。胜玉的“顽强”有一半都源自这从小到大眼见感受舅舅的“顽强”:小时候,她以为这种“顽强”叫“固执”;警校里历练出来后,她明白这种“顽强”实际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如今,她看清,“顽强”就是“执念”,舅舅靠此支撑,靠此系命。
再一个,她愿意相信卫家。
这才搞清楚,宠令桃和卫贝玉是异父兄弟,童美是他们的外甥女。他家复杂的血缘关系,胜玉无意详细探知,只一点,他们一些诚意地作为,让胜玉相信他们是真心帮助自己找舅舅。
贝玉给了她解药,那“痒痒毒”彻底从身上解了。实际想来,这层“胁迫”还从未在自己身上发挥效力过。
那个“寻人”的任务也终止了。
这些都是童美告知她的。卫贝玉寻这个承秀也是为宠令桃,虽未明说为何,可从童美叹息的口气里胜玉感知一二,这是家人间的关怀。“我说你像我舅舅,就是指宠令桃,都似顶着千斤重的孽苟活着,实际,真善大义埋心里埋得深。”胜玉仍旧担不起她这句话,不过。那日星斗下他的“孑然一身”叫胜玉触动很深,确有一种“命运同共”之感。
既然“寻人”终止,与许陆两家的瓜葛也就实在没必要再维系下去,特别是那两段荒诞的婚姻。
“胜玉,走了。”
“好,马上来。”胜玉挂断电话向警车走去。
她刚和许丕通过话,约个时间想好好谈谈。碍于舅舅,真实的欺骗原因她不能告知他,但,该表达的歉意,得说。即使他们没有夫妻之实。可唯曼有句话还是说对了,六年的“心累”也是实实在在的伤害。
陆羹白也是如此,只不过她给他拨去几个电话都没接。事实。从那日从陆家吃过晚饭出来,再联系羹白他要么应付,要么不接。胜玉也头疼,听唯曼昨天的话,既然他二人要订婚了,不应该先急着了清前账么。胜玉都替他着急,唯有发去短信,还是直截了当点好,“离婚手续我已全部办好,只待你抽空回来签个字,如果实在不便,能否委托一人。”本想末了加三个字“祝福你。”后一想,太矫情了,改成了“打搅了。”
短信发出去,胜玉这才舒了口气。听同车同事聊天,
“你说这新局长来了是有魄力啊,福利立即上涨。”
“哦,给你今年加了个体检就是涨福利了,也太容易知足了。”
“不是,听说下月普涨工资呢。”
“那是全系统都涨,也不是他说的算。”
“可有些绩效是下放到局里,他愿意给你就给你,不愿意给你你还不得眼睛睁着没话说。我说的‘涨’指的局里被下拨的这部分。”
“好吧,那就看他下月发不发了……”
到底小老百姓愁的还不是柴米油盐过日子,聊得肯定也就这些,胜玉因有心事,也就听着。
他们这会儿倒真是都去医院体检。
局里一年有一次这样的福利,今年确也是何爱宝来后又加了一次,说,今后都是一年两次,女同志还有专门的妇科体检全项。
实际,爱宝局长如此谋略,除了笼络人心,更主要,他当然有比较明确的目的。尤其是这次体检,指向非常清楚:他要胜玉的血!
且不论完成党长指示,就胜玉这人本身,爱宝局长都被调动起极强的好奇心,还非得把这女人的底细搞清白呢。
爱宝局长脑洞大开,结合他听闻的杨家轶闻,大胆猜测,胜玉会不会就是杨玄谨那“早夭”幼妹!说是死了,实际丢了。因为从年纪看吻合得不像话……好咧,也别笑话爱宝局长竟有颗“狗血剧”的脑子,靠不靠谱吧,实在也跟他这生长环境有关,从小到大,“狗血剧”看太多,卫家的、宠家的,他自家的,不得不练脑力啊。
再一个,爱宝局长把他爹何剩那“荒唐撒野”的性子遗得太好了,脑洞一开,必要尝试,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不可谓不“精心策略”,他有严密的“路线图”呢:先弄到胜玉的血——杨玄谨的血——杨玄谨老娘彭藏仪的血。爱宝局长办事严谨呢,是的,验DNA不一定非要血液,但是弄这些人的毛发呀唾沫呀太容易“遭污染”,干脆弄最保险的血,万无一失。比如胜玉,体检抽血再理所当然不过,她到哪里去生疑?
然后就是杨家人的血了,这个难搞,爱宝谋思良久,实在不得其法,只有“退而求其次”:弄头发?他这几天一直想着怎么拔这两人的头发呢。结果,老天都爱爱宝,看把他成全的……拔“准太后”头发的机会来了。
爱宝和贝玉站在亭子外,“准太后”坐在亭子里正和成一师太叙话。
“准太后”难能趁天气好来寒溟寺礼佛。寒溟寺正好地处爱宝他们分局管辖内,于是爱宝他们分局负责此次“太后”出行警卫。你说是不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大发咯。
“咳,这瞎老太太精神见好啊,”爱宝小声说,
贝玉淡笑“天气好人精神都好,我怎么见你眼神靡靡,纵欲过度了吧。”
“胡说!小爷我一向洁身自好,卫贝玉,我警告你,千万别在贝贝跟前诋毁我清誉啊,否则我跟你拼命。”
贝玉抬起手磕在唇下轻咳了声,眉眼里是真笑意。他们一家都爱撩爱宝,这货从小就是个宝气。
“贝贝现在没空理你清誉不清誉,这二胎怀的她头疼,来的突然不说,也比怀童美那时候更折腾她。”
“该死的童小周!”爱宝同志咬牙切齿。
贝玉瞧他一眼“你恨他没用,我家的女人好像有这个传统,二十来岁一胎,四十来岁再一胎,我不就这么来的?”
爱宝也瞧他一眼“你家二胎都不是好东西。”
这点贝玉不跟他见识,他多半说的也是实话。他当年在胎里折腾他妈妈时,想想,和如今这小二胎折腾贝贝差不多,都是晕天晕地大吐特吐不得了。
聊着呢,见师太起身了,看来亭子里的叙旧也结束了。
“贝玉。”老太太习惯地喊了声自己的“眼睛”,
“嗯。”贝玉应了一声,静稳得一如他父亲。
“你代我送送成一师太吧,路不远,可是心意。”这话一出,成一也不好推脱了,贝玉送她下了台阶。
机不可失啊!
爱宝凭着自身强大的“赖皮精神”很快和“太后”“混熟”,
“哟,您这后头有根白发,白通百,百里百长,富贵意呢。”
逗得老太太直笑“你这小子,嘴甜误事啊。还是拔了吧,百里百长是好,白里白多可就行将就木咯。”
爱宝同志多么激动滴、小心滴拔下了这根白发,绝对“货真价实’,带毛囊滴,
殊不知,
一根白发乱乾坤呐!
☆、8。12
12
“咳咳咳,”
看见女人被熏呛得直咳,呛出眼泪更显那双媚眼的妩媚,男人们直坏意的笑。
“一上来就给她这么浓郁的试。可不得呛着。”
“太柔和了,她还以为雪茄平而无味了。”
“没事,我还受得了。我听别人说,对初次尝试雪茄的人来说,温和至中等浓郁风味的最合适,像多米尼加出产的一些。”
“哟,你还研究过。”
“想尝试自然了解了一下。”
女人大方地和男人们聊着。
千宇碰了下许丕的胳膊,“怎么样,中影的新校花,挺大方吧。”
小丕笑笑,显得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抽了一口,慢慢倾身放到面前茶几,仰躺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雪茄口感柔滑,和谐完美。润进身体里也愉悦美妙。却,美不进心里。
想起下午见胜玉。
吧台边,她就坐在他一旁,
脱下警装夹克搭在椅子后背,带着温和地笑意,“喝点什么,”
“随意。”这间酒吧他头次来,不大,情调倒不错。
“这里的酒配方很随意。可以自己动手的。”
“你会?”
“配着玩儿咩。”
说着,一个很雅痞的男人走过来,
“胜玉,”微笑一手搭在她椅背上,看上去两人很熟识,“什么时候过来帮个手,瑞典又来了一个牌子,净饮冰饮都不错,我想调起来口感肯定也不会差,你来试试。”
胜玉一点头,“行。”又看向小丕“是伏特加。他这里都是从瑞典进来的高纯手工酿造,要不今儿咱试试这个新牌子?”小丕点点头“可以。”雅痞男人望向他,微笑“胜玉配酒很有想法的。你有口福了。”礼貌一点头,离开了。
她走到吧台后边,很熟练地开始取酒摆杯,
小丕也微笑“就这些东西,你能调出八种口味么,”
胜玉睨他一眼,倒似有些嗔,可又忒爽朗“你倒真会为难我,八种?瞎调配当然可以,关键是你能喝得下去。”
“好吧,那就调份儿你最拿手的。”
胜玉点头“这才叫仗义。”
2份伏特加,0。5份茴香酒,0。5份百利莱酒,倒入调酒杯,加入大量冰块。开始摇。
她很有劲儿,摇起来发丝都飘到唇边。
她的唇红很自然,唇锋饱满,总给人微撅之感,加上她容易眯眼,总体上是张媚颜。
其实细看,她的五官很贵气的一种精致。这是牢里吃了三年苦,是真瘦了,曾经她的身材也是丰润娆致。你以为小丕对她没有感觉么,错,胜玉的容颜是很能勾人的。可惜……小丕能感受到,此时,自己甚至是略揪着心地看着她。她骗了自己,真不是面上这六年一些叫人厌烦的所为骗了自己,而是,她没有一分钟展现给自己的是她真实的自我!小丕眼里的妻子,唯诺,就是母亲的一只小宠物;哀怨,总有叫人不甚其烦的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