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岂敢。”见尹花暖的表情平静,但他心知肚明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终是急忙摇头否认。
就算真的不想见到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认。
“敢不敢,只有你心里知晓。”尹花暖一双美眸如同一潭清湖,澄澈又加上冰冽,几乎要穿过他铁硬的胸膛,看穿他的心底事。
他摸摸鼻子,不搭腔。
这郡主难以讨好,多说多错,不说话准没错。
“咱们玩一点不同的。”尹花暖一张菱唇微勾,“瞧你那么害怕与我打照面,那么就赌一把,决定生死。”
他一惊,脸上闪过铁青之色。
这郡主又想出什么诡计要整他了?
“这……”
“放心,不赌钱。”看他布衣青裳,她随便出一把,就有可能赢了他全部的家当。
“郡主英明。”钱赢盈是墙头草,连忙站在尹花暖这边搭腔、助阵加油。
廉天昊白了墙头草一眼,到口的话硬是吞了回去,只能强忍心底的不舒坦。
娘的!他廉天昊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畏惧金沙城有名的土匪婆金坍坍……
但他就是莫名怕了尹花暖这女人!
“就赌这一把。”尹花暖粉菱嘴角各往上扬,“只要你赢了,以后我见你三尺远,肯定绕道而行;若我赢了,你就必须为奴一个月伺候我。”
廉天昊眯眸,脱口道:“这根本是不平等条约。”
“不然呢?”尹花暖挑眉。他还敢与她讨价还价?
他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之后,决定豁出去了,“既然郡主好兴致,要赌就赌大一点。咱们就比运气,任何一方输了,就得俯首称臣当对方的奴才一个月。”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屏气凝神。
“放肆!”尹花暖身旁的护卫出声喝止他的狂妄与提议。
尹花暖先是一愣,最后举手制止护卫。
“有趣。”她不怒反笑。
有趣?!他微微一吓。
她……不会真的要跟他赌吧?
“郡主决定要放手一搏?”钱赢盈觉得这场戏有点看头了,于是不着痕迹的鼓吹着。
“当然。”尹花暖挑衅的望着廉天昊,“我就赌我的运气。”
“郡主真的要赌那么大?”见尹花暖般豪气,他反倒被她的气势给恫吓住了。
“没错。”尹花暖笑弯了一双圆眸,俨然一副准备好的模样。
他真衰,以为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可以避开与他犯冲的郡主,没想到不管他怎么闪,他还是命中注定遇上她。
遇上她就罢,她总是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来整治他。
他想说不,却永远无法说不,完完全全就是被她镇住了!
“赌就赌!”他也没有在怕的啦!
就赌这一把,他不信永远都要被这黄毛丫头压倒在地。
哼!如果这次翻身,他一定要好好整治这自己送上门来的郡主,再来算算以前欺压的帐。
钱赢盈见两人准备好,便将蛊往两人前方一推,让他们检查里头是否有文章。
两人检查之后,为求公平起见,钱赢盈差人拿新的豆。
接下来,便是一场运气决定生死的龙争虎斗。
赌下去,一点都不对!
衰,衰到他都卖身了。
廉天昊自满赌坊出来后,连连咒骂声都没有停过。
赌什么运气?他遇上尹花暖,从来都没有好运发生过,他怎么会那么傻又能好天真的以为,他能凭着一股正气压倒那欺死人不偿命的小魔女?
他错了!
然而一错就铸成大错,再也无法挽回。
为奴一个月……
他娘的!简直是教他直接跳入火坑的受罪。
反倒是走在他前方的尹花暖,那模样有多意气风发啊!跛得连她的屁股都翘起来了。像只得意的小火鸡,只差没有咯咯咯的昭告天下——廉天昊被她收服了!
他看是出来,她真的想要那样做!
因为自踏出满贯赌坊后,尹花暖那张娇俏的小脸,就挂着非常猖狂又得意的笑容。
望着前方那团似火焰的背影,他不断叨叨念念……
“不服气是吗?”忽地,尹花暖转过身,直视高她好几个头的廉天昊。
他抿着一张唇;像是倔强的小孩不发一语,然而在心里早就将她骂上千遍、万遍了。
臭女人!要不是看在她财大、势大,还有一群贵族兵队在撑腰,他早就将她拖到竹林后方,痛扁她的小屁股一顿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贵为郡主娇躯,不但有北蛮可汗撑腰,金沙城里又有金坍坍当靠山……
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更别说想要逞英雄教训她。
“不服气再来赌一把啊!”
“再赌下去,不就连命都赔给你了。”他不满的低喃一声,就是没种大声回她话。
她咯咯地笑着,难得心情大好,连身旁的护卫也多看她一眼。
“我就不信你多会藏、多会躲。”到头来,他还不是白忙一场,照样落在她手中。
哼!别以为她不懂他的心思,更明白这男人摆明了就是想躲她,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啧!她又不是丑得吓人,更没有长得奇形怪状,为什么廉天昊竟视她如蛇蝎般的敬而远之呢?
因此,他愈想要躲她,她愈是不想放过他!
“除非我人间蒸发,要不然走到哪儿,都会遇上你这个鬼见愁。”他只剩下嘴巴可以用了,所以忍不住逞一时口舌之快。
鬼见愁?她眨眨一双澄澈的美眸。
她尹花暖从小被众人捧在手上,连可汗堂哥也得礼让她三分,因为她就是有种特殊的魅力,总能让人第一眼便喜欢她。
唯独他,廉天昊,她的魅力在他的面前完全失效。
他视她如蛇蝎般,咫尺见到她,便像是脚底抹油的闪远,连句问安都不肯给。
顿时,她就像找了一个有趣的玩具,对他的印象又加深了。
有多少人想要与她攀亲带故的,又有多少男人想要当她的乘龙快婿,眼不得吸引她所有的目光。
只有他,见着她,就像一只小老鼠夹着尾巴快溜。
这让她对他有了高度的兴趣。
所以每一次见到他,她总是想尽方法整治他、玩弄他,欺负他为乐,因为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
从原先的反抗到现在的虚与委蛇,以及那双明明有服气却又佯装臣服的黑眸,总是让她乐在其中。
难得出现一名真性子的男子,她若不好好把握玩弄他的机会,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如今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让她赢得这场赌局。
“就算你人间蒸发,我还是有法子将你揪出来。”她莲肯轻移的向前一站,抬起小脸嚣张的开口。
他脸色一青。
眼前这小妮子就是存心与他杠上。
而他……真的连一个法子都使不出来。
闪,没用;躲,也没用。
他想,若孙悟空遇上她,七十二变在她面前耍弄也无辙。
他真的遇上这辈子唯一的克星了!
输了。
这下他真的输了一个彻底……
第二章
十赌九输。
有人为了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时候,廉天昊才明白一个“赌”字,真的可以害死一个人。
如果他害死自己,那么也只是双眼一闭、两脚一蹬,安息的进入棺材长眠。
但是他这一赌,却是让自己生不如死。
待在那恶霸郡主的身边,他真的好想死!
“你好烦。”尹花暖此时女扮男装,手上拿着一把扇子,优闲的扬呀煽的。如果她背后没有那边患患章章的碎碎念,她的耳根子会更清静,连心情也会更美丽。
才几天的光景,她发现廉天昊是个爱叨念的男人。
她向表姊“出借”他一个月,但不到三天,她两道秀气的眉愈拢愈紧。
表姊怎么可以忍受他啊?她自小到大,除了可汗堂哥会多念她一句,可最后还是会因为疼爱她,不忍规范她的生活规矩。
因此,她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一向都是在玩乐中度过。
只有他,廉天昊,他看似稳重,心眼却犹如芝麻般的小。
为奴三天,他天天都在她的耳边叨念——
姑娘家不可以到赌坊。好,她不去。
姑娘家不可以每天抛头露面。好,她待在尹王府,哪儿都不去。
姑娘家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针线女红准备好……
好个他的死人头!
第三天,尹花暖抓狂了,生气的将桌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上,像一只发飚的小猫。她爹都不敢规定她一定要学女红针绣了,这男人肯定是住海边的,管的地方超级大。
生不如死的人是她,不是他!
多一个爱念鬼在自己的身边,就像一只乌鸦在她的耳边嘎嘎嘎的,吵得她想掐死他。
“我是郡主的“奴才”,这“一个月”里自然要照顾郡主。”廉天昊故意加重语气,撇撇唇的说着。
“你这奴才一点都不尽责。”她冷哼一声,女扮男装的模样非常的俊美,但一双水眸泄漏了她大半的秘密,“有哪个奴才像你这么唠叨的吗?”
“忠言逆耳,我是个忠臣。”天地有正气,他廉天昊向来做事坦荡光明,正义直谏,“为了郡主好,有些话郡主就算不爱听,奴才也要直说。”
“你哪来学会的这套官腔?”她白了一眼他这做作的一面,“府里的陈总管,还是总护卫?”
他咧开一排白齿。
没想到这官腔,将这郡主搞得灰头土脸,让他原先的不满一扫而空。
“郡主若不想让奴才担心,这么晚了,该回府休息了。”他又继续搞着官腔,故意区别两人的身分。
他想了想,若与郡主硬碰硬,他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就算他想回金宝庄,这娇滴滴的郡主也铁定不会放人,金坍坍又莫名对郡主有所礼让,根本不急着要他回庄里。
金坍坍的冷笑的话言还在耳——正好,最近是钱庄护镖的淡季,郡主肯养我庄里的饭桶一名,我求之不得。
他娘的!他一餐最多吃两碗饭,哪里饭桶?饭桶是伏羲非吧!一餐都扛着一桶饭狂啃。
这摆明就是黑心交易,尹花暖肯定给金坍坍什么好处,才会将他这个得力的助手往外推。所以郡主吃软不吃硬,他没有必要与尹花暖过不去。
“回府做什么?”她淡淡的回应一句,“回去还不是在府里发呆。”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到口的劝阻顿时停在舌尖。
尹王府虽然人多,但大家各司其职,尽心尽力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尹花暖她爹,也就是尹王爷,一年在府的时间有个把月就要偷笑了,他合大半的时间都停留在北蛮都城,只留她一个人在金沙城。
自幼失去娘亲的尹花暖,虽然尹王爷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可因国事繁忙,他一个男人根本没办法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几乎都是奶娘带大她。
加上与她最亲近的奶娘也在三年前因病过世,这几年来,再也没有人可以根她说心里话。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尹王爷才决定迁往金沙城,有远亲可以照顾她,不至于让他牵挂于心。
廉天昊不是笨蛋,明眼就看透她是个怕寂寞的姑娘,每天都要寻乐子玩乐,玩累了,晚上才肯乖乖就寝。
只是每天这样玩,他就算再怎么耐操,也会被她用不完的精力,搞得夜夜失眠,体力透支。
“回府……”他嘴角扯了扯,回想尹王府冷冷清清的模样,他还真有点想念金宝庄,那每天吵吵闹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