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个女子他还会娶谁?
孤苏郁薄唇紧抿,阴寒的目光在一旁“靳南衣”身上落了许久。
在高座上慕后微讶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凝着夜帝笑道:“臣妾差点忘了,臣妾至此刻还未见那华胥楼主的妹妹呢,就是那传言之中靳大人的未婚妻子……”
慕后如此一言,满座的神情都松动了不少,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明理的都以为是慕后在给萧槿解围,这萧槿可是钦慕靳南衣的……又怎生好意思去参加人家的婚礼?
太子妃也干笑了笑道:“是,儿臣也想见见,听说母后给下了帖的,不知是否在这些女眷当中?”“自当是来了的。”慕后唤了一声,“女官。”
“在。”
“去传慕姑娘。”慕后吩咐道。
“是。”
如此一来倒是让寡月不安起来,身后一股阴寒之气朝他袭来,他顿感一阵战栗的阴寒。
孤苏郁……他又如何会忽略这个人呢。
顾九见有女官朝她走来,也心知要发生什么,慕后要见她,在意料之中,那帖子下给她就要要她来的。
没有想到这么快,还当着群臣百官的面。
“慕姑娘皇后有请。”
因着她姓“慕”那女官也和气了不少。
顾九起身深鞠一躬后,随着女官离去,将众同龄女子倾羡的目光抛之脑后。
真的,没有什么好倾羡的,站在这里于她而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她们不会懂……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九微挺起胸膛,随着女官向前走去。
这个世界很现实,即使是满城风雨一次,转身之后,贵族还是贵族,平民还是平民,商人女还是商人女……
慕氏予阡,一时的名声大噪,也不可能减少人们对于萧槿的青睐。
而于她顾九而言,一夜之间的华丽转身,她不需要。
就如阴寡月所言:世间再寻常的人也会有他存在的价值,有些人再优秀也总有人认为他不堪,有些人再不堪,也会有那么一个人,视他为唯一。
“吾皇万岁,皇后千岁。”顾九在离着高座较远的地方跪下。
她能感受到夹杂着不同情绪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安又彷徨,而她只好屏住呼吸,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三、四年的诸多磨难磨砺了她的性情,她不再是初来乍到那个性情急躁的顾九……
无论将要发生什么,她都做好承受的准备。
“跪近些儿吧。”她听到高座上的女子沉声说道。
顾九站起身,这一瞬她突然觉得那瘸过的腿传来一阵刺痛,她一咬牙将那痛感给忍了下去,向前走了许多步,离得近些。
跪地的那刻,她顿然感受到周身似乎是被寒冰包裹,似周遭的气息沉凝了一般……
她的心底有一股声音呼唤出那三个字眼,让她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吾皇万岁……皇后千岁。”她几乎是咬牙说道,浑身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抬起头来。”高座上雍容华贵的女子沉声再道。
顾九缓缓抬起头来,面纱遮住她大部分的面貌,她又隐隐听见旁人的嘀咕声。
白纱上的牡丹花绣在右边脸颊上,倒是远远看去,别样风情。
慕后和郎凌霄眉头都是一皱,倒是郎凌霄先开口问道:“怎地蒙着面?”
慕后也动了动身子,凝眉道:“慕姑娘,面纱褪去示人吧。”
站在顾九身旁的女官也冷声道:“皇后请姑娘褪去面纱。”
顾九想开口说些什么,抬眼凝着慕后冷凌的面,还有郎凌霄咄咄逼人的眼,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夜帝,她觉得自己再解释,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她白皙的手缓缓地向颈后移去。
这时候,顾九感受道自己右边脸颊处火辣辣的烫,她偏头瞧了过去正对上一双焦灼的目,那人正站起来。
顾九用眼神示意他:不要。
许久那少年才缓缓地坐下去,幸而群臣中对方才那一幕没有多大的动静。
面纱滑落,浓脂厚涂的面,绛红的唇,胭脂上的正好。
的确很美,可是脂粉涂得太厚了些,倒是像刻意的……
顾九感受到周身阴寒的目光消散了不少,不知怎么她竟是长吁一口气。
瞧见顾九容貌的萧槿,微皱眉头,唇角却是微扬,不过一个脂粉堆砌的美人……洗尽铅华之后,又是怎样的容貌?
真是没有想到,清风皓月如他靳南衣,竟是喜欢浓脂厚涂的美人!
想着萧槿不禁神色黯淡,肩头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是个美人。”慕后象征性的赞叹一句。
“皇后谬赞。”顾九淡淡道,眸光不改平静,又缓缓地将面纱系回去。
她轻浅的言语让慕后微微有些不悦,却也未发作,只道是乡野女就是乡野女,没个名门闺秀的教养。
慕后随意地问了一些有关华胥楼主,就是她“哥”的事情。
顾九倒是替慕七隐瞒的极好。末了,慕后一挥手,只道:“退下吧。”
顾九双手覆地,行了极礼后随着女官退下。
在起身,转身的那一刻她长吁一口气。
也以为,一切都将瞒天过海了。
后来的宴会上,皇上依照原先的旨意奖赏了今日狩猎的最末的一组,美人奖赏了一个小铜鼎。
这铜鼎倒是让顾九想到了:钟鸣鼎食之家。
青铜时代早已远去,却也不会淡去得到的人对这小铜鼎的喜爱,终究是圣赐之物。
只是到了今岁过年的时候,顾九才知道那铜鼎被阴寡月拿去装焦炭,变成小火炉了,顾九只是不置可否的轻笑。
一切风平浪静,从篝火盛宴她面圣,到盛会结束,顾九都觉得寻常平静,没有人再来传召过她……
回到营里她便倒头就睡了,同营的两个女子,嫌恶的瞧了她一眼。
知道她们介意她什么,不洗澡不洗脸就这么睡了……
顾九只是在想,若是褪了妆容,她明日又该如何过?便倒头就睡吧。
如此,浑浑噩噩在狩猎场里头,又过了一日,听人说,军队,回营了……
顾九不上不下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想着明日早晨便可以结束着伴君如伴虎、生不如死的日子了,她莫名的欢愉。
那便不洗澡了……
营帐内充斥着花香,谢光婵和另外一名女子在沐浴,一名女官一名宫人站在外头。
顾九脸一红往营帐外头走去。
那女官和宫人只是瞧了她一眼,也没有阻拦。
顾九在翰林院的几个营茬前转悠了半天。
於思贤瞧见了她,走过来笑道:“九姑娘来找南衣的吗?”
“嗯……”顾九应了一声,无人知晓面纱底下薄红的面。
於思贤勾唇道:“九姑娘等着,我唤他来。”
“谢谢於兄了。”顾九急忙冲着他道。
没片刻,那人就急急忙忙地从一处营帐里头出来,似乎是边走边整理衣裳,顾九远远地瞧着那人的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漉漉的,想是将将沐了浴。
想着顾九明眸一闪,似乎又生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那人随着她走远,离开了营茬,也渐渐接近树林。
瞧着没人了,顾九朝寡月贴了上去。
一股混合着汗水、脂粉、还有不知名的花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寡月讶了一瞬。
顾九就是知晓他轻微洁癖,却偏生要靠着他。
还在他耳旁道:“我两日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搂在怀里。
他搂着她,月牙儿弯弯,淡淡的光芒洒在二人身上,倒是顾九错愕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伸手反搂住他的腰。
“想我没有?”
顾九又是一震,下意识地她伸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天啊,她有没有听错?
阴寡月也会问这种话?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动作,少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儿,柔声似水道:“我想你了……”
顾九伸手拍拍他的背,小汗了一下,本就是日日都见的。
许久阴寡月才松开顾九道:“九儿,那边有个湖很美,虽然在狩猎林里面,但是没有到猛兽出没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吧……”
顾九凝着寡月,觉得他还有话想同她说的。
“嗯,那时在班尔拉,你梦中唤过‘仙女湖’,那个湖也许没有你说的湖美丽,可是我想带你去看,九儿……”说着寡月脸一红,转身将顾九背起。
顾九吓了一下,身子趴在了他的背上,紧紧低搂住他的脖子。
“带九儿去看湖喽!”
他低呼一声,颇有些孩子气。
顾九脸上扬起一个大笑脸,风吹起她的面纱,能看清她微红的脸。
这不是寡月第一次背顾九,第一次是顾九还昏睡的时候,在梅关古道。
“怎么还没到啊,寡月你放我下来休息一会儿。”末了,顾九瞧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林子说道。
“快到了……”身下的人吃力地说道。
“……”顾九也不同他说话了,知道他倔强脾气,也不同他说话耗费他力气了。
寡月只是觉得背媳妇是一项必须得练习的课程,他甘之如饴。
脚下的枯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顾九一手摇晃着一个火折子为寡月照明。
许久,才瞧见盈盈水波。
“到了!”顾九大叫一声,心中喜悦,“真的好美。”
月牙弯弯,湖水很清很静,一派祥和。
是个很美的湖,也许不同于那夜梦中的仙女湖。
难得见到顾九欢喜,寡月自是高兴,将顾九放下。
“你歇会吧。”顾九将脚边的地收拾好,弄出位置给寡月坐下。
等寡月坐下后,顾九才坐到他身旁,她偏头一手支着下巴凝着寡月。
寡月被她瞧得颇为羞赧,不时的伸手给她打理头发。
顾九接着微弱的月光,和湖水的光芒,凝着此刻寡月俊逸的脸。
侧脸,宛若神祗的美……她早就发现了……
也许正面瞧着只是清俊,或者,并不是像卿泓慕七的绝美倾城。可是他的侧脸,在黄昏时候,夕阳落下的时候;或者是皓月当空,寒梅傲雪;再或者是此时湖光盈盈,月牙淡淡;都能品出一股宛若神祗般的美……
若是再配上一曲横笛,那模样,估摸着会迷倒无数女子……
也许是太多人不懂得欣赏了,又或者是往昔他为阴寡月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愿意多瞧他一眼。如此良月,便被无数人生生错过,而她,又何其有幸。
寡月被顾九凝得都不敢直视顾九了,微垂着温润的眉眼,盯着自己的衣摆发呆。
一阵阴风吹过,他似乎是听到顾九喃呢了一句:“好想煮饭……”
后来,就成了这般局面——
那男子是何时跟来的!
竟然让他失了警觉。
“你放开她!你若伤她分毫,我誓必要了你的命!”温润的少年,双目通红凝着一身黑袍的男子。
而那男子丝毫不曾理会他,径直地掀开顾九的面纱,对着那张浓脂厚涂的脸,长眉凝成一团。
突然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在顾九脸上大力的擦拭起来。
“你干什么?很疼你知道吗?”顾九挣扎着说道,那人却不与理会。
“你放开他!”寡月厉声一吼,已莽撞朝那人出手,那人却黑袍一掀,退后数米,搂着顾九的手更用力了些儿,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
终于瞧见一张清秀的小脸,他才扔了那张帕子,冷冷道:“谁准你抹那该死的东西!”
他从未见过她涂脂抹粉的模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