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郎凌霄脑中一声巨响,她久久的愣在那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走出大殿,朝殿门外走去。
郎凌霄凝着司岳人的背影,绛色的朱唇轻颤着,金色的锦袍中的手,紧握成拳……
银灰衣袍的男子从东宫出来,一路的女官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对上他幽冷的目时,那些目光又颤颤的收回。
曾经他想,无论他与大哥成与不成,他待郎凌霄都不会太差,毕竟晋侯给了他安身之处;曾经他想要他娶了郎凌霄,也不会怎样,不过是一个妻子的名分;曾经他想,即使不能给她爱,也不会让她死……
那段时光里,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也是鲜活过的……
然青梅竹马有尽时……
时光将所有的美好与不完美,磨灭的一丝不剩。
果然大哥说的没错,他的心还不够狠。
可是幽凰成了大哥的妻,让他如何能放下,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大哥啊。
他们两兄弟对小凰儿的事情一直都不敢去碰触,这事也一直横亘在他二人中间十多年,没有想到,在一夜之间,他便出局了……
小凰儿一定恨死他了!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是咬牙切齿的恨,加上无以复加的痛。
“大人,您要去哪?”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了宫门外,竟是被自家的小厮给拦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心很乱,很乱……
小凰儿有大哥的保护自然是最好,可是,他不甘啊,不甘就此出局……
“大人,您等等奴才啊!”
那小厮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已经骑马绝尘而去,哪里还有身影?
·数日后临安
微服出访的大雍太子残忍的下令屠戮了临安王一个部将的满门后,临安王原旧部人人自危,都不得不效命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门主”。
他们妻儿之性命都握在那个“门主”手中。
杀鸡儆猴到底是惯用的戏码。
人人都在乎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服从在卿灏看来是最快最有效的。
这不,一夜之间都效命于那个幕后的“门主”了吗?
江湖的血雨腥风,一门血洗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没有人能怀疑到他的头上,他不过是要笼络天下兵马,等他荣登九五之后,又会有多少人一夜之间消失在历史上……
凉薄的唇上扬着,没有哪个帝王的背后光鲜过……
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况且他占据着这事上最危险的职业。
历史上,没有多少太子能寿终正寝。
河边画船戏台上,抱着琵琶的女子,弹唱着凄婉的歌谣……
珠帘玉屏相隔,他看得见外头的人来人往,这个位置也正巧看得清那琵琶女的清丽眉目。
有属下上前来给他右手边的茶杯里头添上茶水。
“楼头上有三冬鼓。何须抵死催人去。上马苦匆匆。琵琶曲未终。回头肠断处。却更廉纤雨。漫道玉为堂。玉堂今夜长……”
一曲唱吧,又接一曲,河岸旁围观的人群里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众人皆被这黄昏时候才靠岸的画船上的琵琶女吸引了目光,都以为是新来的游走江南江北的“天下第一绝”戏班子,却未曾瞧见,在众人瞩目的画船后头,有三两人影一闪上了岸,消失在人海中……
众人都在等琵琶女唱无可唱之曲,可她咿咿呀呀的唱歌没完没了。
这时候众人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来。
“换戏班上台呗,《天仙配》、《西厢记》随便哪一出都成啊!”有闹事的开始嘀咕起来。
那琵琶女将自己的那出弹唱完后,很有风度的起身。
心知自家主公已上岸了,便任凭他们胡闹吧。
“好的,诸位客观,这戏班子将才要化妆,这不,马上就来了……”说着给众人投去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眼。
这时候,那台下的抱怨声才渐渐小下。
众人都急切地等着那戏班子上场,不知会是演哪一出呢?
就在远处的城郭渡口处,也有数人上了岸。
斗笠下的人抬起那一张清秀的脸,一眼认出那些城门口压压的一片梨树林……
这便是临安。
“云罗,我们这便进城吗?”身后一个褐衣少年问向前头站着的那个少年。
“是,现在便进城。”现在不进城,便要等到明日清晨了。
那褐衣少年朝着身后的几个人道:“兄弟们,我们今夜进城。”
后头的几个都打起精神来,毕竟赶了几夜的路,疲乏不是没有的。
几人很快便进城了,定了客栈后有几个人回房歇息了。
云罗和那个褐衣的决定息先去打听一下。
“阿邺,将才客栈老板说有一个临安王旧部,前几日被屠了满门……”云罗的声音很清冷,把高邺吓了一跳。
客栈老板不会无缘无故告诉云罗这些吧?
云罗知道他在想什么,动唇道:“客栈老板嘱咐我早些回来,我便问了一下最近可出了什么事?”
他对客栈老板说他是去外地做生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客栈老板信以为真,便如此同他搭讪。
“看来,太……的人已下手了。”高邺沉声在云罗耳畔说道。
云罗轻轻点头,将朝廷之事扯到江湖恩怨上,就真的可以掩人耳目了吗?
“那么云罗,我们该怎么做?”高邺望向云罗,目光炯炯而急切。
云罗知道他心中的不安,他们也都知道主子最缺的便是兵力,能为主子弄到兵马无疑是好事。
可是他们初来乍到不说,又无一兵一卒,如此莽撞的闯入这陌生的城池,犹如盲人摸象一般……要获得兵力,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高邺拍了拍云罗的肩膀道:“我们能给主子带消息都不错了,那些不现实的想都别想了……”
高邺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又何尝不是同云罗想得一样。
毕竟,这临安王旧部,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数目……
这太子的势力,就更加无法估量了。
“太子、朗氏、慕氏……如此强大,夜帝就从来没有担心过吗?”高邺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云罗才听得懂的嘀咕声说道。
云罗震了一下,末了,白了他一眼,一手将高邺叼着的狗尾巴草抢来,扔在了地上……
“哎!”(高邺)
不理会高邺的哀嚎,云罗转身,朝远处传来戏曲声的地方走去。
正巧这时候几个行色匆匆的男子从云罗身边经过。
那刹时的擦肩,让云罗感受到那几人周身的气息,他凤目一沉,余光想扫视一眼,却警惕的收回。
等察觉到那几人走远了些儿,他才转身,拽着高邺跟了上去。
“怎么了?”高邺不是一个不醒事的,知道云罗察觉到了什么。
“方才那三人武艺甚高。”云罗同高邺唇语道。
高邺讶了一下,武艺甚高?这个时候出现,那不用说了一定会是太子的人。
云罗和高邺想得一样,所以二人决定不紧不慢地跟着,因不能被人发觉了,二人决定分开行事,可能那三人只是其中一股势力,这四周还潜伏着他们的人。
他们两共事这么多年,有的是默契。
和他们料想的一样,这四周的确有“敌人”的势力,也还好他两散得快,不一会儿就同寻常老百姓分不清楚了。
约莫到了次日凌晨的时候,二人才回到客栈。
“跟到哪了?”云罗问高邺。
“城南别巷。”高邺答道。
“我也是城南。”云罗眉毛动了一下,“有何发现?”
在某种程度上云罗相信高邺的判断能力。
“城南的处定是临安王某个部将的住处无疑,只是……”高邺抹着下巴道。
“只是什么?”云罗凝着眉道。
“感觉那些人不像是太子的人。”高邺垂下抹着下巴的手道,一瞬间目光变得深邃。
“我也有同感。”云罗沉声道。
两人注视了一瞬,笑了起来。
“算起来那不听话的部将都死了两日了,怎么可能太子的人进出城南那些老将的家宅还偷偷摸摸打扮成小厮呢?”云罗说道,“所以我昨夜也意识到可能不是太子的人,可是那些人武艺高强我不敢跟进去,又防那院落内有埋伏,只能在外头守株待兔,可那些人极其精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站在树上看着后门前门侧门都没有看到人出来,直到方才才意识到可能人早走了,于是就赶着回来了……”
高邺讶了下道:“没想到,我们又想到了一处。”
其实还有一点,二人都是担心对方担心才早些回来的。
“可是,不是太子的人,又会是谁?是哪股势力呢?”高邺凝着眉道。
云罗转过身去,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
“想要临安王旧部兵力的人太多了,毕竟大雍朝收的只有表面那些人,临安旧部……我想兵马一定相当丰富……”云罗说道,或许只是他们多想了,临安王卿夜闵会将他的兵符留给谁呢?
“云罗,那有没有可能是璃王的人?”高邺急忙问道。
云罗想不无可能,毕竟临安王旧部谁都想收为己用!
“我立刻修书主子一封,你先去歇息吧。”云罗说道。
毕竟记下了路,再查下去,便是老马识途了。
·几日后的长安东城竹舍
“传文帝早年给每一个有封邑的王都备有一块兵符,当年的卿夜阙也正是杀了藩王,收了这些人的兵符而得以有今天……”临窗站着的玄衣人捏着手中将收到的纸条,冷声说道,“当年的齐王,汉王以至于辰王……还有后来明帝所封的胶州王、临安王……”
夜风如此一言,一旁木椅上坐着的白衣少年猛地抬起头来。
凝着寡月深邃的目,夜风点头道:“对,卿夜阙那里一定没有临安王的兵符!”
正是因为没有临安王的兵符,以卿夜阙的心性才会任由太子胡来,随意他施压!
即便太子能施压威逼利诱,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点油水,那自文帝、明帝时期世代效命的老将,只效命于兵符!
“卿夜阙费尽心机,除藩王,废封邑,行推恩之令,残害手足不说,甚至……他连自己的子嗣都不相信……”夜风眯眼咬牙道,“我猜想,他定有其他未收齐的兵符!”
“一朝天子一朝臣,文帝与明帝时期的兵符即便是拿出来,朝中大臣会信吗?况且我相信在夜帝登基的时候他便已销毁了那些藩王的兵符,将兵力收拢了。”寡月沉声道。
“不……”也许有用……毕竟卿夜阙这个皇位来得不光彩……
他相信他的父亲,还有祖父……
夜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恸。
“若我是卿夜阙,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会毁尸灭迹……”夜风大笑了几声,窄长的凤目刹时阴寒。
寡月凝着夜风一瞬后,眉目低垂下来。
若是有兵力自是再好不过的,可是……
“夜风,你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吗?”寡月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着夜风,在知道夜风的真实身份以后,他似乎从来没有与他正面交流过这个问题。
此刻的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位置,那个天下最高的位置,那个俯视天下苍生的位置,或者……用无数人白骨堆砌的金座,隔绝世间一切情感的云霄之巅,夜风真的想要吗?
一室宁静,许久,他才听到那人以低沉喑哑的声音答道:“那本来就是我的……”
寡月惊惧地抬起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