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就是话家常的问问,转头又去问泓哥儿:“你上午都做什么了?”
泓哥儿一板一眼地说:“早上把《千字文》背诵了一段,写了两张大字。”
他和汐姐儿虽然都未开蒙,但是身边的奶娘都是识文断字的,因此会教他们认两个字倒也不难。
轮到澈哥儿,见祖母要问他了,就跪在凳子上,夹了一块肉伸着手臂要给他祖母:“祖母您快吃,菜都要凉了。”
可惜他身量不足,中间又隔着一个袁璐,他整个人都要趴在桌子上,还是离老太太老大一段距离。
袁璐笑的不行,就把老太太盛菜的小碟子移到他眼前。
老太太跟袁璐笑着骂他:“才多大点的人,就这样了,将来指不定得什么样子了。”
“哥儿跟着您长大,性子当然是好的。且前头也有哥哥姐姐,他顽皮些也是有的。”
澈哥儿听到她娘这么说他,就立刻抢着反驳道:“澈儿才不顽皮呢,澈儿就是不像哥哥姐姐那样喜欢待在屋子里。”
袁璐轻轻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在老太太跟前,她又得拍他了,大人说话又插嘴。
老太太笑的褶子都出来了:“好好好,我们澈儿乖的很。”
想到几个孩子的开蒙的事,袁璐趁着老太太心情好就问道:“来年哥儿姐儿都要开蒙了吧?不知婆母可看好人选没有?”
这句话就问到了老太太的难处。现在成国公不在,老太太自己家也没人,只能托了老国公几个要好同僚的夫人帮着找找。本来想着开年实在找不到人,就让人使银子请先生进来教。
袁璐小心地揣度了会儿老太太的心思,才道:“过去我一直病着,未能尽到自己的职责。如果婆母信得过,这件事便交给儿媳来做如何?当然如果人选进来,老太太不满意也是不会留下的。”
袁璐前头两件事都办的十分合老太太心意,这时候听说她要揽去了,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澈哥儿一听她娘要给她选先生,就把她拉进,小声说:“娘亲,澈儿要一个会教我武功的。要能爬树爬墙头的。”
他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但饭桌上的人就没有没听清楚的。
就连老太太就忍不住喷笑了,孙嬷嬷赶紧接过丫鬟手里的水给她喝着。
袁璐苦笑不得,佯装生气地点了点他的脑门,“你可给我省点心吧,昨天让你姑姑给我们全家绣个大黄狗荷包不算,今天还要让我给你找个能翻墙爬树的先生!”
澈哥儿看大家伙儿都笑他,整张脸红的跟煮透了似的。
本来就是小儿之言,袁璐也怕他恼哭了,就收了笑跟他说:“你想点正经的,娘亲都依着你。”
澈哥儿嘿嘿笑了下,挠了挠后脑勺:“娘亲选吧,澈儿相信娘亲的眼光。”
袁璐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
他们这头说的开心,高斓心里可忐忑的紧。
看老太太的意思是这件事解决的差不多了,可她到底是怎么着呢?老太太会不会发落她?还是就这么把她关在府里?虽然这国公府高床暖枕,可她睡着还真没有自家小院子里舒服。
老太太吃得慢,她放下了筷子,这顿午食才算结束了。
老太太打了个呵欠,挥手对他们道:“我困了,斓姐儿留下伺候我午睡,你们就都回去吧。”
高斓被老太太留下,脸上是没什么表情,其实心跳的飞快。
老太太被丫鬟伺候着漱口净面,孙嬷嬷下去吃午食了,高斓就更紧张了,老太太脾气大,发起火来不管不顾的,但平时身边都有孙嬷嬷劝着……
老太太喝了一盏茶,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了,“你和你姨娘往日里过的好么?”
高斓并不明白老太太为何这样问,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前两年的日子很好,后来因为姨娘家里出了事儿,她兄弟欠了一些钱……后来就不好过了。”当然这些事想瞒也瞒不住,本就人尽皆知。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瞧着眼前俏生生的高斓。如果她生的女儿还活着,现在肯定也是这个鲜妍的年纪……她不喜姨娘,但到底这是老国公的孩子,现在眉眼间还有几分他的影子呢。
“你以后的婚事怕是会很艰难,你明白吗?”
成国公府三姑娘和兵部右侍郎三公子的亲事,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虽然外人并不知道是侍郎家单方面毁约,但是两家退亲是板上钉钉的事。
高斓低着头没说话。
老太太到底并不是那种心狠之辈,又说:“到底你现在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后头也不合适。你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我已经让孙嬷嬷给你收拾了个院子,你今儿下午就挪过去吧。过些时候我让你嫂子给你物色个好人家。”
高斓虽然心中不是十分愿意,但是也不敢违逆嫡母。她小时候也是被悉心教养过的,只是后来她姨娘借着她做了几件不好的事,叫他父亲都厌弃了,才连带着她被赶到了后头去。
他们的日子刚开始过的也确实不错,几家商铺的进项都很不错,她姨娘银钱多了,心也大了,愈发目中无人,连老太太派人送去的月例也看不上了。所以后来她们出事,老太太也没说要帮衬什么。
不过好歹老太太保住了她们性命,不然就看她姨娘兄弟在外做的事,她们这种家里只有女流之辈的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高斓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了细软首饰,又让双吉去布庄带了话,就说她最近可能去不了铺子里,让掌柜帮忙看着点。
双吉脚程飞快,没多久就回来了。
高斓环顾了下这个小院子,这是她住了六年的地方。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来了。
小院里就留下了看门的老仆,高斓让他安心住着,以后每个月都会送银钱过来。
双吉听说以后都要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国公府里生活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过去几天她除了自家姑娘,都没敢看其他主子。现在人还认不全哩。不过想到以后的日子,她又忍不住咧开嘴笑。她爹娘兄弟要是知道她能有这样的福气,半夜里睡着都要笑醒了!
她脸上藏不住事,高斓当然看的分明,又拉着她叮嘱一番:“那里不必我这里,你说话做事都不能再那么鲁莽了,千万不能得罪人知道吗?”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上次她骂的就是成国公府当家夫人这件事告诉她,省的吓破了这丫头的胆。
袁璐回去洗了脸换了衣服,美丨美的睡了个午觉。
这件悬在头顶的事情做完了,她身上觉得松快了不少,就想着先放松两天,过几日回趟娘家,问问她娘有没有合适的先生人选。
然后就看到史妈妈就拿着一堆颜色各异的料子进来了……
袁璐觉得整个世界又灰暗了。tat
两世为人,她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到现在还得被压着学这么多东西呢?!
史妈妈就跟看不见她哭丧的脸似的,例行公事的把料子分门别类地排开,拿着块银朱色的料子问她:“夫人,开始吧,您看看老奴手里是什么颜色的?”
袁璐如临大敌,一本正经地憋了半天才憋出来:“深……深红色!”
☆、第25章 先生
第二十五章
隔了几天,袁璐跟老太太说过以后就回袁府了。
她娘陈氏知道她今天回来,特意让人把想厢房都熏好了,也做了一些精致的糕点,说来也有些心酸,她闺女病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她到底爱吃什么,爱穿什么。
袁璐一来,就拉着她娘到里间说话了,“兵部右侍郎那家的婚事,跟咱们家没关系吧?”
陈氏点了点她额头,“当然没关系,娘要是早知道,还能不提前知会你?”
袁璐确认过也终于安心了。皇后真的是太损了!
陈氏又安抚她说:“翰林学士家跟我是族亲,但关系已经远了。你放心,太子妃娘娘心里也是有数的,当然不会真的那那家子当正经亲戚。”
袁璐不屑地道:“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家,亏得往日里还是老国公拉拔起来的呢。至于翰林学士家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并非他们家本意,跟我们家还是亲戚呢,连句话都没捎来。”
陈氏心里也看不上她那家远亲,做事鬼头鬼脑的。那兵部右侍郎就更蠢了,以为娶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就想跟太子扯上关系了?想借着这层关系往上爬,也得看太子妃愿不愿意!
她们说话的时候,有丫鬟来报说是三姑娘袁玲来请安了,陈氏就让她进来了。
袁璐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个庶姐,她进来后不由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
袁玲穿了件艾青色鸡心领绣梅花褙子,鹅蛋脸,丹凤眼,样貌随了钟姨娘。而袁璐她们三姐妹倒是随陈氏的多些,因此两人倒是长得没几分相像。
袁玲给陈氏行过礼,就站到了一边。
陈氏对袁璐道:“你好了以后还没见过你姐姐吧,我特意让她来跟你见见呢。”
袁璐就抿嘴笑道:“怎么着?娘亲是怕我在外头见了自家姐妹还不认得么?”
她本是一句无心戏谑,听在袁玲心里却是十分不是滋味。她身为庶出,平时出门交际的机会都很少。
陈氏佯装怒道:“没规矩的丫头,你这张嘴迟早惹出事儿来。”
袁璐就起身给袁玲福了福,“我说话逗娘开心呢,姐姐可不要恼我。”
袁玲也回了一礼,道:“不会的。”
袁璐身上也没准备什么东西,拉着袁玲的手,从手上捋下来一个白银缠丝双扣镯戴到了她腕上,“来的匆忙,也没想着给姐姐带什么好东西,送个镯子给姐姐玩。”
袁璐手上其实是有两个镯子的,一个就是这白银缠丝双扣镯,另一个是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送她银镯一是不那么贵重,对方也好回礼,另一方面则是她这玉镯是跟前两日戴出去那套头面配套的,是她嫁妆里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她私心里不想拆开来。
袁玲离她很近,也看的分明,心里想的却是这妹妹真是小气,身上的好东西都舍不得给一件。但面上也不显,仍然笑意盈盈地道:“我为妹妹绣了个荷包,你不要嫌弃。”
袁璐看袁玲给她绣的荷包针脚细密,图样精致,料子摸着也十分不错,当下就解了戴在了身上,“姐姐这女红十分了得,这荷包上的水鸟真是活灵活现。”
袁玲笑道:“我粗手粗脚的,妹妹不嫌弃就好。”
陈氏自然十分乐意看到她们这副姐妹融洽的场景,留着袁玲多说了好一会儿话。
等到袁玲走了,袁璐就跟她娘说:“三姐姐倒跟她姨娘不同,性子安静又得体。”
陈氏笑着骂她:“亏你还算喜欢人家呢,一个翡翠镯子都舍不得给。她若看见了心里怎么想?”
“不会吧,一个镯子而已,难道三姐姐还会在乎这个?我就是觉得这跟嫁妆里的一套头面配套,不想拆了而已。”袁璐说着又嘟囔了句,“自家人哪用得着给这么重的礼啊。”
陈氏又好气又好笑,她是觉得没什么,可玲姐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心眼不是个大的,指不定怎么想呢,“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眼皮子浅的。”
袁璐拦下她娘的手抓在手里,“哎呀,我这不是东西少吗?我妆奁里就那么两套体面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陈氏还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了。过去因为她的璐姐儿戴不了那些个东西,因此也就放了几套东西压着,比起吃穿住行来说,还真是没花什么心思。
她心里也愧疚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