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说是我叫人打的?”罗成的声音并不浓重,还像先前一样。
涂海燕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女人的说辞,回:“她说打人的是你认识的,以前还来院里找过你。”
“你信了?”
“信什么?”
“打人的事是我授意的?”
涂海燕皱眉,心想,是不是你自己知道,问这些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我不信你就没做过了?何况这事明摆着跟他有关系。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涂海燕本是有点心烦意乱,然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多么无厘头,什么叫她不知道啊?被罗成这么果断地一反问,她果断地噎住了。
“涂海燕。”连名带姓叫了一句,罗成已经站了起来,面色紧绷,男人的面部轮廓本就生得凌厉,眼眶的棱角在紧绷的皮肤下越来越深刻。
涂海燕从没见过他这番表情,即便是上次不小心口不择言得说他逞威风,他也只是用沉默来应对。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生了气。
虽然没有到横眉怒目的地步,那眼里的光芒已经让她没有勇气再直视。
涂海燕垂下了眼帘,他的声音就从头顶罩下:
“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一句话,成功地把涂海燕垂下的头颅又给拎了起来,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涂海燕心里更无辜。
这事咋就跟看不起人扯上关系了?
不说话就代表了默认,罗成平静的语气里慢慢有了波动,像是隐忍了许久而终于爆发了一样,“你凭什么看不起老子?因为比老子有文化?”
“不是。”涂海燕果断地摇头,“我没有看不起你。”
我哪有看不起别人的资本啊。我离过婚,是个被男人嫌弃的女人,在你面前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何况,你这么好,这么强,比我好过千万倍。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只能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激荡。
罗成的心随着她这一句咯噔了一下,有一股漂移不定的情绪忽然间尘埃落定了,静静的停留在心上,挥之不去。
“那为什么一次次误会我?”声音这时已经落回去,没有质疑,没有责问,仅仅就是简单的一句陈述。
涂海燕压根没留意到这变化,因为刚刚的心理触动,此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的眼神怎么瞧怎么无辜。
罗成有些被她打败的意思,不过还是有点生气,手一动压在了她腰上,声音低低传来:“涂海燕你给我听好了,除了那天晚上去他家警告过一次,老子什么也没干,对付那种人,从来不需要老子亲自动手。”
涂海燕早就已经傻了,倒不是因为他这句话。
而是因为他搁在腰间那只手。
那只手此刻正在她腰眼间游移,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爱不释手又不知疲惫。
男人浓烈的气息从额头洒下,涂海燕慌乱得想要逃跑。腰上那只手看似不经意,其实暗力十足,像只铁钳似的掐着她纤细的腰身。别说挣脱,她连动一动都困难。
“罗成,你,你放开……”
“要是不放呢?”赤果果的挑衅。
“罗成!”涂海燕咬牙,觉得这男人挺无赖的,可想到自己之前的确误会了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喊了一声之后,她声音又回去了。
“被人看到了不好,你先松手好吗?”
罗成转头看门口,门没关,对面窗户里有一束暖黄的光倾泻在门边,照亮一小片黑暗的区域。他低笑一声,嗓音低沉:“你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在那些人眼里,老子的罪名早就成立了。”
涂海燕恍然,也是啊,人家都告状到她跟前来了,哪还能以为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一个男人不会平白无故为一个女人出气,除非那是他的女人。
所以,在那个女人找上门的时候,不,在这之前,他们早就已经牵扯不清了吧。
涂海燕脑子就有点混沌了,不知道该不该理解为这个男人在跟她表白。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女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基本就两种,一种是破罐子破摔,一种是慎之又慎。
涂海燕自然属于后者,她思想传统胆子又小,破罐子破摔,义无反顾那种事情她干不出来,所以对视两秒后再开口,她问的不是你喜欢我,而是:“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其实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特别当对方是一个心存欲念,将渴望和征服都已经写在脸上的男人。本能地,他会在心里问:是不是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坐实它。”男人低沉的嗓音回复她三个字。
涂海燕原本只是脑子不好用,现在开始心脏不好用了。
冬天的傍晚,天色暗得早,低矮的小平房里没有掌灯,四周像暗沉沉的,像涂海燕昏沉沉的大脑一样。前面的房子里已经传来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那声音明明是近的,但涂海燕却觉得遥远,她的耳膜里只有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扑通扑通,胸口那块肉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涂海燕试图伸手安抚一下自己,实在不想让他听到。
结果她发现自己办不到。
罗成在说完那句话后不久,身体也贴了上来。
两个人严丝密缝地贴合在一起,柔软与坚硬相依相偎,那样的恰到好处,仿佛只为对方而生。
罗成的头勾下来,男人粗狂的呼吸灼烧着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腰上那只手还是用力地扣住她,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弹。
这一次次不明不白地被他占便宜到底算什么事?说实在的,涂海燕心里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在他的头越来越接近的过程里,她开始有了手脚发软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别忘了收藏文文。
作者鞠躬退场。
☆、第 19 章
“成哥,成哥……”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声音——猴子的嗓门由远而近,被惊动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涂海燕这次反应比较快,在罗成愣神的一瞬,快速推开他,拉开安全的距离后,她心里松了口气。
结婚这几年,涂海燕心里一直渴望一份关爱,那种被关怀,被放在心上的感觉着实让人神往。眼前这个男人在最初相识的那一天起,似乎一直在给予她这种感觉,然而,她忽然又疑惑,为何来得如此容易。
再者,她好像还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真的是要加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吗?
真的可以是他吗?
罗成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女人心里的想法,事实上他也无暇去顾及,只知道,在这种时刻被人打断,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罗成沉了沉脸色,突然大叫一声:“侯大宝!”
涂海燕不知道他叫谁,愣愣地看他走到门口,罗成并没有走远,迈出门口就站住了,整个人像尊大佛似的,立在她门前。
“你过来。”他又说一句,转身走进来的时候按亮了屋里的灯。
光明立刻驱散了黑暗,涂海燕看见猴子跟在罗成后面走了进来。
猴子大名侯大宝,因为这个名字从小不知道被多少人调笑,后来他就用拳头警告人家,不许把他的名字跟润肤霜搅在一起,再后来他就成功地让别人把他的大名给忘记了。
“涂……涂老师……”猴子挠着后脑勺,像上课捣蛋,被老师拎到办公室训话的小学生一样慌张。
但猴子知道,他的那份慌张,并不是来源于老师的威慑力。
在他听到他们成哥的吼声从隔壁的屋子里响起时,猴子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他笑着看着他们成哥。
成哥也看着他。
成哥坐着,他站着。
“去,跟涂老师好好说说,破烂王那件事的详细经过,你小子干的事情,别让老子给你背黑锅。”
猴子眼珠转了转,立刻明白过来。
“是这样的,上次破烂王和他婆娘联手欺负你,我不是都看见了嘛,然后我心里特生气,他破烂王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竟然敢跟成哥过不去。赶巧呢,那天我们给超市卸货,碰到他去收废纸板,我就想给涂老师你出口气,上去就把他的破三轮车给踹飞了。谁知道那丫还涨脾气得很,跟我在那里大呼小叫的,要不是超市经理给我拦住,那天我就想抽他了。”
猴子说着咬了咬牙,继续:“我把那狗东西的罪行跟超市的经理说了,他一听也是气得不行,当下就拍着胸脯跟我说,敢欺负咱嫂子,那还了得,这事他一定会给成哥一个交代……”
涂海燕原本就已经听得直皱眉头,看来罗成说的没错,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邻居关系那么简单了。但猴子突然一声嫂子出口,还是让她没有防备,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罗成也直直地盯着猴子,没什么表情,过了会儿,嘴角慢慢浮现一缕淡笑。
猴子觉得诡异了,咋了这是,他这不是在陈述事实吗,为什么一个像看见了鬼,另一个拿那种抗拒从严的表情看着他?
“说完了?”罗成在猴子满是纠结的时候突然发问。
猴子原想点头,后来想想又恍然大悟,“……还有,破烂王挨揍那件事也是我们一个兄弟干的,和成哥没有关系,涂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
涂海燕哪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这会儿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儿,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问猴子:“还没吃饭吧?”
猴子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除了他妈,头一次有女人这么关心他的温饱问题,他几乎是带着感恩戴德表情看着涂海燕,摇了摇头。
“我去做饭,都在这儿吃吧。”
涂海燕刚转身,手臂就叫人给拽住了,她回过头,看到罗成已经站起身,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手臂。
“你去车子旁等着。”罗成对猴子说。
猴子点点头,笑着看涂海燕,“我们还要去工厂那边做点事,要来不及了,我是来通知成哥的,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尝尝涂老师的手艺。”
猴子消失在门外,涂海燕转过身和罗成面对面。
纷乱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罗成默默地望着她,过了会儿说:“没什么,习惯了。”
这话让涂海燕莫名觉得心酸,他是对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耿耿于怀吗?说实在的,涂海燕现在的心里有些懊恼,就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但抱歉的话已经说了,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悔意,所以她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涂海燕,你的戒备心别太大。”说完勾下脑袋,霸道地在她唇上吮了一口,然后贴着她的唇瓣说,“命运的安排,你和我,谁都逃不过。”
那晚涂海燕没有做饭,她在罗成离开后也出了门,找吴云慧去了。
餐厅清幽的包厢内,涂海燕一手拄着脸,一手握着筷子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乱戳着。
心里实在太乱了,因为罗成的那两句话,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是最后一句,简直像一个诅咒在她心头徘徊不去。
如果说之前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只是粗狂野性的一面,那么今天,她则感觉他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好像云层遮住了月亮,只留下朦胧的暗影。
吴云慧早就看了她半天,觉得今天的涂海燕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失魂落魄。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