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盘子,把那五个肉夹馍放在了上面。
这么一看,黑白蓝三色装修的房间里,倒是突然间多了点家庭的温馨——好歹是闻着饭味儿了。
贺阳家的餐桌是个六人位方桌,一头一个,然后两边两个座位,朱骜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左边这一头,然后在侧坐上坐了下来,拿着个肉夹馍,挺自在的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你不饿啊,还真挺香的,能跟咱们学校门口的老高家媲美了,我买的时候闻着都快流口水了。”
瞧着贺阳还不坐,朱骜就笑了,“你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下去吧。这公寓周围五百米没有任何卖早点的,自己下去吃到嘴里最起码半小时后了。”
贺阳的确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事实上,他闻着那香味早就饿坏了。更何况,他也想知道,朱骜要做到什么程度。
好在他坐了下来,朱骜也没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吃饭了。这肉夹馍和豆腐脑的确够味,贺阳开始还想着事儿,后来也就只顾着埋头苦吃中。然后,直到两个人一人吃了两个肉夹馍,把手同时伸向了第三个。
盘子里一共就剩下了一个,两个人手碰到了一起。
贺阳直接就把手拿回来了,然后就准备站起来收拾收拾走人,结果朱骜就挺惊讶的来了句,“你挺能吃啊,原先好像饭量不大啊,早知道多买一个!”
他那副样子,是拿着贺阳一直对他耿耿于怀的个子开玩笑,是一种亲密的表示。可贺阳是什么嘴,他直接似笑非笑的冲着朱骜说了句,“十年前吧,刚去美国的时候,伺候的是个150公斤的大胖子,每天给他翻身、擦澡,搬他下床去厕所,最多的时候,一顿吃过四个大汉堡包,这算什么。”
他说完,也没看朱骜一下子愣住的样子,直接就进了里屋,准备换衣服上班。等着他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了,餐桌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去厨房瞧瞧,发现盘子和碗筷也都刷干净了,这人倒是动作挺利索。
贺阳知道,这是刺到朱骜了。可那又怎样?他一向主意正,从美国回来前就知道,只要他准备去南城看看故人,就和朱骜肯定有联系。那时候他的策略就是,能不认就不认,即便认了对他也冷淡疏远处理——当然,这中间发生了点变化,他为了公司的事情诱导朱骜上过钩,可他也谢过朱骜了,否则以宏远和young的实力对比,朱骜拿不到这么多的权力。
那么,在他看来两不相欠的情况下,纵然这辈子除了朱骜没对别人动过心,但也没必要去吃这个回头草——更何况,这家伙常让他有虐回来的倾向,总是让他感觉对自己的情绪控制不太到位。
贺阳直接乘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里面有些昏暗,可贺阳依旧愣在了那里,朱骜这家伙居然就在电梯口等着,一瞧见他下来,就立刻精神了,冲着他一副感激的模样说,“我就知道你还没走。阳阳,我车坏了,载我一程吧。”
贺阳用头发丝想想,也觉得这是早上送早餐的后续,冲着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就一句话,“打车去。”
他说完直接往前走,到了车前摁了车锁,然后上去准备倒车。只是更没想到的是,朱骜居然一直跟在他后面,趁机开了副驾驶的门,一个闪身坐了进来,贺阳目瞪口呆的瞧着他动作自如的关了门,系上了安全带,还吐槽了一句,“你这车有点低。”
贺阳冷着脸冲他发火,“下去。”
朱骜倒是脸皮厚,脸色丝毫不变,张嘴就说,“就当早饭钱了?你不能白吃我东西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抄笔记借我个本子,还非要还的呢。”
贺阳最烦他提那时候的事儿,不是不能面对,而是觉得糟心。他伸手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他平日里压根没花钱的地方,里面还是早几天塞进去的一千块整钱,顺手就给了朱骜一张粉色大钞,冲他第二遍说,“拿着下车。”
朱骜连接都没接说,“找不开。”怕是瞧见贺阳的脸都黑了,又加了句,“要不你载我出去,找个地方换开钱我就下车,肉夹馍一个六块,豆腐脑三块,给我十二就行啦。”
贺阳想掐死他,又知道这人是无耻到底了,不想跟他多说话,直接化怒气为力气,一脚油门狠狠踩了上去,车轰的一声就开了出去。朱骜即便带着安全带,也唬了一跳。
可北城的交通……还真不是贺阳这速度能开起来的。他一脚油门下去,拉轰的出了车库后,就开始以蜗牛的速度慢行。若是平日里,贺阳就当休息了。可旁边坐着个朱骜,他只觉得烦躁,啪的一声就摁开了电台。
音乐声顿时响了起来,贺阳自欺欺人的将头扭到左边,就当是听歌了,只是歌词唱起来,贺阳就恨不得去死了,“你走的好干脆,我输了眼泪,忘不掉你的好,咽下苦涩滋味,曾经的誓言无悔,为何轻易破碎,你要用分手结尾,我无路可退……”
靠,怎么听都像是朱骜在哭诉。可这么关了也太掉价了,贺阳只能忍着听,只是不知道这家电台抽的什么疯,他一路开了小一个小时,这词风就没换过,全部都是哭诉负心人的,听着就郁闷。
好在,贺阳心里庆幸,朱骜那家伙刚刚嘴这么讨厌,没有在这事儿上插嘴,否则他肯定直接让他下去。
等着到了公司,终于把那糟心的收音机关了,贺阳总算轻松的喘了口气。从这里出去就算是在员工的视野范围内了,他这回倒是没跟没看到朱骜似的,下了车还略等了他一步,一副亲和力爆棚的模样,挺胸抬头的进了大厅。朱骜瞧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的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贺阳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不过,总是这样也不是个法子,等着两个人到了电梯里,门一关上,没别人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你早上回屋换衣服,一共不用五分钟吧,你觉得我收拾刷碗的速度怎么样?”贺阳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也要来一段苦难史,谁知道他却话头一转说,“要不咱俩搭伙好了,我买饭刷碗,你负责载我上班。我那车子是辆二手的,今年夏天都坏了三次了,恐怕修好了也撑不了多久。”
正好电梯叮的一声到了,贺阳连理都没理他,直接进了办公室。朱骜从电梯出来,只看到个背影,只能叹口气。不过往回走的路上,恰好碰见了陈艺文,就冲他笑笑。陈艺文冲着朱骜,露了个你可害死我的表情。
陈艺文是替朱骜说了好话,可贺阳不知道的是,贺阳住的地方,压根不是他故意透露的。
那天晚上,朱骜拽着他喝酒,他也就去了。一是如他所说,对朱骜有好感,二是以后就要在一起工作了,也算是联络一下感情,为以后工作打个底。再说,他寻思着自己都商场里沉浮了几十年的人了,很能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他哪里能知道,朱骜这么能劝还能喝呢。这家伙喝酒跟喝水似得,一杯一杯的愣是把他一个酒罐子灌得断篇了。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他是昨天晚上,吃完饭了,跟朱骜往下走的时候,出于友好的目的,想要给他温温窝,才问他住在哪里,结果朱骜一报地方,他就知道失算了。
不过昨天人多,他不好多说,就只能憋着了。
这回见着朱骜,一把扯了他就进了旁边自己的办公室,将门一关就拿着手指着他,没好气的说,“哪里有你这样的?亏我还觉得你可交,你居然……”
他话没说完,朱骜就立刻认了错,随后又加了句,“这不是想追回来没办法,寻思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陈艺文还得担心贺阳说他出卖朋友,可这回瞧着朱骜那副可怜样子,人家是为了爱情,这东西他也尝过,虽然如今已经单身多年了。他能怎么说,手指头在朱骜脑袋上点了几点,就憋出来一句话,“你就认准我了。”
那倒是,朱骜那天在自家阳台上抽了半天烟,决定要把人追回来后,仔细分析了贺阳身边这几个人。黎瑞安别提了,那家伙是贺阳刚认识的,怕是知道的也少。听说还有个廖鲁川,他只在咖啡厅见过一次他打人,听说是个疯子,自然不能选他。剩下只有陈艺文一个,还对他颇有善意,只能这么办了。
不过他也不能坑老实人,过去冲着陈艺文说了几句,这家伙只能服气了。
倒是贺阳那边,接了吴文才一个电话,说是他女朋友要来北城培训,他正好有假,也跟着过来,问贺阳有空见面吗?贺阳自然乐意,要不是考虑人家要两人世界,直接都想把人拉到自己那儿住了。
只是聊着天,他想起早上朱骜的动作迅速,憋了半天,临挂电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朱骜去饭店刷过碗啊。”
吴文才听了倒是想了想说,“好像有一阵,应该是高考后,他把钱给他妈交住院费了,又要租房子,我听有同学说在饭店瞧见他,不过我没见到。”
贺阳就哦了一声。
☆、第96章
贺阳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否认朱骜已经住在自己旁边这件事。这家伙仿佛突然之间开了窍,原本都是矜持的,相互有距离的,如今却全然不同。
第二天早上他又提着早饭跑了来,贺阳这次打定了主意不开门,一个人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刮胡子,这家伙摁了得有五六分钟门铃,最终铩羽而归,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一刻,贺阳的心情有种,类似于坐过山车爽翻了的感觉。
他溜达溜达穿上了早已烫好的衬衫,拿着包慢慢的开了门,结果,就瞧见朱骜矗立在自己门口,手中拎着两个塑料袋一个保温桶,正蔫不拉几的站着,一瞧见他出来了,就跟打了激素似得,一下子精神了。朱骜也不提刚刚摁门铃的事儿,反而说,“真巧,我正要给你送过来呢,早饭,老张家的蒸饺和小米稀饭,还热着呢,正好吃。”
贺阳就说,“不用了,我要出门了。”
朱骜却跟没听见似的,直接向前,又靠着身高体重优势,从门口杀了进来,钻进厨房忙活去了。贺阳站在那儿愣了两秒,低头瞧了瞧自己相比来说有些薄弱的小身板,这回不觉得过山车爽了,他觉得八成有点晕车,犯头疼。
朱骜很快从厨房里出来,一个盘子装着漂亮的,热气腾腾的蒸饺,下面还铺着荷叶,闻着就有股不去吃就要死的香气。然后又端出了两碗熬得都有米油的小米粥,放在了餐桌上,他放好筷子和小味碟后,就冲着贺阳一笑,“过来吃吧,你自己出去吃还要排队呢。”
贺阳觉得自己真该直接出门,反正他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他和朱骜毕竟还算合作伙伴,翻脸总是不好,他拿着细白的指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要彻底根除这个情况,但现在,他只能坐了下来。
朱骜今天有点话多,一会儿问贺阳要不要点醋,一会儿问贺阳味道怎么样,贺阳本着反正是最后一次的想法,都答了,“不要”“还好”。
他还指着小米稀饭说,“昨天你说那时候一天吃那么多汉堡包,我看你现在习惯也没改,经常午饭拖到半下午,一顿饥一顿饱的,就算短时间看不出来,但肯定对胃不好。这家的小米粥熬得挺好,我打了一保温桶,你等会多喝碗。”
贺阳就有些怔然,他这人其实挺要脸面,朱骜这么为他着想,他纵然不想跟他接触,但也不能忽视人家的好意,他就很客气的说,“好,谢谢。”朱骜于是挺高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