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女孩。
于是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彻夜不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无非是上网、上酒吧,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可是内心却显得更加的空虚了,我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张婷说我不能这么下去了,失去王枫一个人,并不等于就失去了整个春天,我一定要学会坚强地面对,我也知道这些,可是有时候一个人是无法面对自己的。
也许对我来说,只有彻底的喧嚣,才能够忘记心中贮存的一切不快,可是喧嚣过后呢?是空虚,无边的空虚攫住了我的灵魂,让我更加的落寞。
4月14日 安 慰
昨天晚上,我又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正午的时候,才睁开了眼睛,发现张婷和娜娜两个人正像守护神一样盯着我,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们坐在这儿干什么啊?”我疑惑地问。
“还要问,你昨天晚上醉得好厉害啊,吐了那么多,把我们都吓坏了,张欢,你不能这 么下去了,你应该振作起来,这样摧残自己的精神,糟践自己的身体能有什么好处呢?有些人是不会再回来的,为了他你失去了自己值得吗?你应该想清楚了,不能这么继续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了。”
我知道张婷是为了我好,这些道理我也懂,可是做到这一切容易吗?我是个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人,我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只能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躲藏在一个人的天地里放纵自己、麻醉自己!
娜娜使劲儿地摇着我的脑袋说:“难道你忘记了吗?你亲口对我说过的,不管生活对我们多么不公平,咱们都不要放弃!不管我们曾经做错了什么,都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做到了,为什么你又倒下了呢?再说了,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你为什么那么不开窍,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是啊,我所受到的伤痛比起娜娜所经受的打击,能够算得上什么呢?失去一个本不值得爱的人值得我这么伤心吗?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好转,也许我该起来了,总是逃避也不是个办法,有这么多贴心的朋友安慰我,劝慰我,我已经很欣慰了,也许,在人的一生中,只有至真的亲情和友情才会永不褪色吧!
4月24日 毕业答辩
身处大四的我并没有老,只是快毕业了而已。
算起来,大学生活也就只剩下这最后几天了,已经没有了任何事情,只是按照学校的规定呆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毕业与散场。
在这种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除了无所事事以外,还能做什么呢?有时候我甚至觉得 自己仿佛就像是一个死刑犯在等待着被处决的那一时刻的来临。除了睡觉、看小说还有上网之外,我就再也想不出其他能够打发时间的办法,于是我几乎在等待中崩溃。
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概念是相对于别人而言的。对于我们大四生来说,现在天天都可以当成是周末。
像大一大二的学生,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选择在上课铃响之前准时到达教室,对他们来说,这似乎只是一种习惯,如果是在冬天的话,这个时间会精确到用秒来计算。回头看着寝室里那些酣睡不已的室友们,心里不觉感慨万分。
原本还显得紧张兮兮的毕业答辩已经于今天结束了,一切都只是形式,根本没什么值得特别担忧的。
想起半个多月前拼命加工毕业论文的时候,打印出来的资料纸竟然有150页!每个人起码要花不下于100块大钞,难免有些黯然神伤。
而这并不是最多的,我们在外面打印的地方亲眼看到一个国贸系的同胞打印了厚厚一沓共200页,而且还没有打完。我们一起惺惺相惜,将学校里的老师骂了个狗血喷头,方在一阵快意中惜别。不经意间看到旁边几个肯定不是大四学生的眼中对我们流露出同情和怜悯的眼光——我平生最恨别人同情自己,比打我骂我都难受,我相信这不只是我,而是很多大四生的共同感受。
我觉得有时候自己可以被人骂,可以被人恨,但是受不了别人同情和怜悯!我恨恨地想,你们得意个什么?到时候等你们毕业时有你们受的。
上午我到机房里泡了一会儿,查看了自己的电子信箱,回了几封邮件。然后到外面租了本有关大学生活的书来看。看了之后沮丧不已,感叹人家那才叫大学生活,我们这算什么?好像阿猫阿狗生活的地方,还大学呢!哎!
傍晚的时候,听了一张歌碟,学友《心如刀割》的深情演唱,犹如清甜的泉水一样缓缓流入心房,我几乎潸然泪下。我翻来覆去地听这首歌,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沉醉和迷惘之中。
外面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涤去了白日里的粉尘和聒噪。空气如薄荷一般清凉,夹杂着泥土和小草缠绵的味道,夜陡然温存了起来。
我把长发放下,任发丝摩挲着我的脖颈、我的耳朵。懒洋洋的感觉。换上闲适的COTTON SHOP棉布裙子,信步走了出去。
校园电台里放着柔曼的钢琴曲,没有瑕疵的音乐仿佛毫无褶皱的绸缎。主持人用略带伤感的口吻读着一篇稿子,大约是在讲述一段稚拙而萌动的初恋,或许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喝着珍珠奶茶的时候写出来的故事,香甜的,但有些许甜腻。
走出校门看到三五成群的男生女生嬉笑着,打闹着。也有情侣,男孩把女孩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彼此都是满脸的幸福。有一群女孩子,都扎着辫子,穿着一色一样的衣服在拍夜景。我无法确定那是舍服或是队服,但我可以说那是新生。只有新生才有如此活泼的小辫,才有如此恣意的笑靥,也才有如此的诗情画意。
想起当年,我也是如此的吧。
然而,不知不觉,4年却悄无声息地如水一般静静流过。什么时候,我竟也大四了。
外面的风很大,有点冷。我环住自己的双臂,一片冰凉。突然觉得心里很脆弱,脆弱得要从眼眶里漫溢出来。我问自己,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去哪儿了呢?那个我深爱着的也深爱着我的男生去哪儿了呢?如果他依然在我身边,是否还会把手放在我的后颈,像抓小猫一样的姿势,温情而细腻地体贴我呢?是否会在我考800米的时候给我陪跑,在乒乓球比赛中帮我鼓气,休息时给我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矿泉水呢?
学姐打电话过来问,毕业论文写好了没有?工作如何?我自嘲地说,反正论文写的都不是自己的东西,抄得没经过大脑。工作马马虎虎啦,面试两轮,被我混过关了,嘿嘿!然后彼此在电话里大笑。
尘埃落定,心却空了。剩下的这些在学校里的日子会常常让我觉得毫无意义。一拨拨新人来了,一拨拨老生走了。而现在我也是即将离开的一个。大四了,大四的女生或许是有着苍老的校园面孔和青涩的社会面孔的一类人,又带着稍纵即逝的成熟的青春吧。
我突然有一股冲动,跑去买了一瓶许愿砂,对着广袤的天际,对着远处的灯火,沉静地把砂撒入空中。没有许愿。我想我并不曾真正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对生活我只能随波逐流,因为我明白人性的脆弱无力。我只想让自己在这个美丽的夜晚美丽地浪漫一回,带着那些或许疼痛着的美丽的回忆。
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5月1日 旅 行
对于一个大四生来讲,5月份是浓缩的,甚至是透支的。从4月下旬起,五一的假期就自动开始了,直至5月中旬。有人去了上海,有人去了青岛,有人去了广州,有人去了大连,一边找工作,一边旅行,算是调节心情,而我则独自一人去了天津,主要是看看我的好友梅子,至于找工作,我并不抱多大希望。
由北京到天津似乎只是眨眼的工夫,高中时的好友,如今在天津念书的梅子,喜笑颜开 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惊异地发现几个月不见,她越发显得亭亭玉立,看来追她的男生肯定不少。见了我,梅子开玩笑地称我为“外来入侵者”——天津高等院校的应届毕业生安置尚未过半,我们这些北京高校的学生来凑什么热闹。
“哦,这么说,是不欢迎我的到来了?”我也开玩笑地说。
“非也,非也,只怕现实让人失望,令你不得不无功而返哪!”
我本就对天津之行没抱多大希望,别人都行动起来了,我一个人留守似乎有点不合情理,过来见识见识也就可以了。为了尽到自己的地主之谊,梅子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在天津那些有名的地方转,可她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过天津,根本就没有多少新鲜感,半天下来,心中的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表达——累!
梅子以为我是在担心应聘的事,她反复强调:“你不用担心,这时候,天天都有招聘会,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5月3日 无 言
天津的招聘会跟北京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到处都是西瓜一般的脑袋,穿行其中,给人的是一种眩晕的感觉,待了不到三天,我终于决定要回去。梅子诧异地问:“难道是我照顾不周?”
“不是不是,”我赶紧打消她的疑虑,“我已经知道了天津的行情。”
回到北京,惊奇地发现短短的两天中,时间竟然偷换了一切。天气变了,人们的衣衫也变了。于是后悔,大学的时光本就不多了,为何还要奢侈地在外浪费?
傍晚时分,一个人坐在自习教室里看书、喝橙汁,不经意间抬头,忽然发现了王枫那张熟悉的脸,我的脑子顿时嗡了一下,他来找我干什么?
“你还好吧?”他问我。
“还不错,你呢?你们俩应该很快乐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的鼻子酸酸的。
他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仰起头来很忧伤地说:“她去了广州,跟一家外资企业签了。而我,报名支边了,通知已经下来了,我很快就要走,想最后来看看你,跟你说声再见!”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过吧!这样的结局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我无言,只是喃喃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5月6日 远走他乡
看到海报栏上的支边名单,一个熟悉的名字证实了一切,冠冕堂皇的白纸黑字化成了深邃的目光,看到这些,正要去打饭的我突然觉得步履沉重。
虽然明知两个人的感情已经不复存在,只是不能轻易放下,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为他牵挂,我知道他即将远赴的是苦地方,艰苦的环境他受得了吗?其实,不去支边,我们照样能实现有意义的人生。
说真的,我从没想过这场离别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虽然它一直没有汹涌澎湃的表现,一切都是看似平庸而琐碎,直到一天中的某个时候才能感受到内心深处那被时间慢慢肢解的离别的痛楚。
平静地走在校园小路上,看着熟悉的大树,听着清脆的鸟叫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忽然觉得这4年我们已经经历得太多。在曾经的年少无知后,我们竟然对每棵树每块石头都有那么多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到了分别的时候,忽然有些莫名的留恋,忽然有些莫名的忧伤,忽然想对他说我送送你好吗?但是直到最后,我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他提着沉重的行李远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