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我应该已经是一个六十七八岁的老人了,在中国古代的帝王中,已经算得上“高寿”了。
该是让帝国的接班人“实习”的时候了。毕竟,做皇储和做皇帝,完全是不同的事情。
大业三十二年的帝国,与前些年又大不相同。
杨义臣、萧瑀、封德彝、周法尚、屈突通、裴矩、裴蕴、虞世基这些老臣,已经是或因病亡故,或因年老回家休养,就是主持“土改”的虞世南,这一年也已经七十九岁,领了个礼部尚书的虚衔,在家休养。朝廷里,房玄龄是尚书左仆射兼吏部尚书,杜如晦是尚书右仆射兼户部尚书,但杜如晦多病,户部实际上由左右侍郎李建成、独孤彦云………独孤妃的长兄………负责,魏征出任内史令,仍兼领左都御史,长孙无忌回来后升了纳言,等于接替裴矩的位置。其他褚遂良任礼部左侍郎(实际上的礼部尚书)兼理番司大夫,礼部右侍郎李百药,刘弘基任刑部尚书,马周任工部左侍郎(尚书一职空缺)兼右都御史,刘文静任散骑常侍兼谒者大夫,段志玄任兵部尚书,秦琼、沈光、李靖、张镇周、陈稜任兵部侍郎,而沈光的遗缺,则由宇文成都填补。兵部竟有一个尚书五个侍郎,段志玄虽然也领过兵,但近十余年来,一直是在文官任上,秦琼是因为“老资格”,沈光不必说,是我的“姻亲”,李靖是当时“天下第一将”,而周法尚亡故后,水师便由张镇周、陈稜分管。兵部的“正副部长”如此之多,权力便分散,也是暗合我限制武将的隐衷。上述这些人,便是新的“内阁”。
朝廷里的大将军,已经更迭了一批,秦琼已经成了资历最老的。不过与以前不同,虽然禁军仍然是十二卫,连同御林、金吾,有大将军称号的一共十四位,但将、军其实已经分开,比如左武卫大将军,平时并不管左武卫,左武卫的日常军务,由两名将军分管。大将军平时呆在东都,遇有军情,大将军领兵出征,却是兵部另加安排,比如李靖,此时受封左骁骑卫大将军,可实际上在铁门关的隋军,却属于左屯卫,而左屯卫大将军徐世绩,领的却是右骁卫的军马。
这其实是一种暗削兵权的方法………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咱虽然是不能搞“杯酒释兵权”这样自毁长城的事情,可是对武将的权力做出一些限制,却是必须的。到了后面杨侗登基,大将军的称谓干脆和十四卫的名号脱了钩,什么“左右骧龙卫大将军”之类,大将军的人数也不再仅限于十四个。
地方上,我在推行“新政”以来,便在试图限制地方官的权限,不过循序渐进,已经长达二十年之久。“道”有观察使、镇守使、按察使三主官,分领民政、地方军事、司法三权,近年来,在府郡县增设“提刑”,负责刑事、诉讼,改变了传统的地方长官兼理司法的传统,提刑归按察使,按察使直隶刑部;府设卫尉,郡设郡丞,负责军事,归镇守使,镇守使直隶兵部;漕运、税赋、水利官员,实行“垂直管理”;县丞负责治安,还有学政等官员,则实行“双轨制”。此外,将“谒者台”(负责上访)升格为与御史台相等,在各地直到县一级派出“谒者”,受理“民告官”,不受各地官府节制。御史台的“监察御史”,由道府一级延伸到郡一级,加强了对地方官吏的监督。
现在,我到了该把肩上的重担卸下来一些的时候了。
当然,杨侗现在还是“实习”,既然是“实习”,那么我暂时还要做一段日子的“带教”………熟悉医院制度的朋友都知道,年青医生在正式工作以前,都要先做段实习生,有高年资的医生做把关。
杨侗“实习”不久,便做了一件举措,一举赢得了民心,为自己将来真正执政,打开了一个不错的开局。
其实这件事情,内阁的一班文臣,已经策划了两年多了。
现在,给杨侗树立威信,是一件大事,偌大的帝国,必须要有一位“威加海内”、“泽被天下”的君主,才能安定。
从大业三十二年(公元六三六年)三月起,朝廷开始推行“全民基本医疗保障制度”………当然,那时候是不会叫这个名字的,朝廷是以“监国谕旨”(等级低于皇帝的“圣诏”)的名义,下发“养医庇民谕”:凡编入户籍(即为朝廷缴纳赋税承担差役者,包括移民和归化的“熟番”)者,一律可以“免费享受”公立的“医所”提供的“查诊”服务。
不过,只是“查诊”,用药治疗还是药花钱的,当然,对于贫困者,可以免费发放一些常用的低价药物。官府主办的“药所”,也可以以比一般药店稍微低廉的价格“平价”发售一些比较普通的常用药物,当然人参鹿茸之类,不在此列。
毕竟,真正的完全的“免费医疗”,在当时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个好的计划要能够实施,必须是“现实”可行的。
朝廷在各地开办“育所”推广“职业教育”,培养了大批“实用型”人才,开设“百业科”也已经二十余年,选出各行各业的精英,其中当然也不乏医学人才。
对于这些“医学人才”,优等的往往选入御医院,其他的或补入军中为医官,或调入“育所”当教员,愿意自己行医者,也不勉强………科举中有个好成绩,自然是成为“名医”的金字招牌。
这样二十年下来,官府要开办“医所”,已经储备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以至于要想进入“医所”,还要通过“执业考试”。
因为“医所”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城市的“里”,农村的“乡”以及移民的“屯”,均设置“医所”,编员四人………足以保证老百姓任何时候去看病,都有“医生”接诊,按从九品领俸,满八年可升一级,最高可至从七品,免差役赋税。入了“医所”,便等于吃上皇粮,有了功名。“医所”里的“医生”,同时也充当户籍管理的助手………“医所”有着比较完备的户籍资料。当然,“医所”还不能等于医院,因为只有“门诊部”,没有“住院部”。“医所”不收取任何费用,一切开支均由官府承担,不过万一有“医疗事故”,也不存在“赔偿”………官府是不会拿这笔钱的,而当时老百姓也没有现在这样的“维权意识”………有个地方看病不要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至于病看不好,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
但是,在“公立医疗”的同时,并不排斥“私立医疗”,因为“私立医疗”提供的档次,比“公立医疗”更高,能够满足王公大臣、士绅富户的需要,当然价格也高得多。对于他们的“高收费”,官府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有钱人也不在乎这点钱………顺便说一句,私人“诊所”和“药店”的盈利,是要向官府缴税的,只是税率不算太高。
药物也是这样,公立的“药所”中的药物,虽然便宜,但是都是些较为普通的药物,等级上也往往不是上品,与“私立”的药店相比,当然要差些。不过一般老百姓可以看得起普通病,吃得起普通药,已经可以算作亘古未有的“仁政”了。
至于落实这项“伟大而艰巨”的工程,在我的倡议下,杨侗把他交给自己的姑父………已经进封虞国公的工部右侍郎李世民。
另外一个举措,是关于“户籍”的,原有的户籍制度,在保障国家财政税赋的同时,也带来限制人口流动的弊端………除了移民,一般老百姓要从一个地方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就比较困难。而没有户籍,“上学”、“就医”、“领退休金”,包括参加科举等等“公民权利”,都享受不到。
以前,百姓根据“均田制”的限制,依附于土地之上,轻易不言迁移,这个问题还不算突出,可是因为人口增长,均田制因为不能符合时代要求,已经废止,于是一些人在丧失土地后,转而从事工商业………工商业一直是鼓励发展的,可是这时候,户籍迁移的限制便不合时宜了。
于是,在“养医庇民谕”发布不久,朝廷也颁布了“变易户籍谕”:百姓迁徙时,在原籍开具证明,交到迁入地,在当地“暂住”,每载入春(粮税尚未开征),各地须将迁出之民户籍整理,留备份后将籍册(户籍资料)送往新籍,迁入地核对后,为迁入者办理正式户籍,则可以在新籍享受各项权利,当然也要承担各种义务。百姓如果“暂住”满一年,不能入籍,可以到“谒者”处上告,由“谒者”查实责任,处分怠职官员。“谒者”必须受理,否则,便要自己担责。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向西!向西!
许多“琐碎”的事情,都交给监国杨侗和一班辅政大臣们去料理了。
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大业三十二年(公元六三六年)三月十九日,我在西都的大兴宫接见了两个大臣………一个是刚从西域凯旋而归的将军单雄信,另外一个,则是时任大司农的王世充。之所以在西都,是因为我带着沈莺亲自为爱女送亲,送到西都,还没有来得及回东都。
我看着也已经白发苍苍的王世充,算来,他也是六旬的老人了。
这几年,对于王世充,我是用之,防之,三年前,封他做郑国公,却调任有职无权的大司农。
现在,我将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王爱卿,朕记得,你的祖上是西域胡人?”
“皇上圣明,臣是父祖,的确来自西域,不过臣却是在中原生长,誓死效忠大隋的。”
“爱卿的忠诚,朕心中自然省得。”我说道,却扭头去问单雄信,“单将军,此去西域,实在劳苦!”
单雄信慌忙叩首:“臣既为武将,蒙皇上垂爱,授以重任,自当尽心尽力,效忠朝廷和皇上。”
“如此甚好!单将军,西域的气候风土,可还适应得了?”
“蒙皇上挂念,臣是武将,栉风沐雨,乃是分内之事。”
“朕听闻卫国公讲,西域最后一战,正是将军所部建功?”
“臣虽擒得真珠统,却教阿史那薄布那厮走脱,有辱使命!”
“将军不必自责,将军以一万骑兵,追得那阿史那薄布仓皇西逃,足以远播我大隋声威!两位爱卿,朕这里,有件大事,需得两位爱卿去做。”
两人闻言,齐齐跪倒在地:“臣等愿竭尽所能,以竟皇命。”
“那阿史那薄布虽然远走,然尚有数万部众!昔日阿史那咄苾不过数千人走脱,竟然可以纠集十余万寇边,这阿史那薄布,年青气盛,勇气才能,不在阿史那咄苾之下,而昭武诸国,国小民寡,一旦有事,如何挡得?且昭武关山阻隔,朝廷到时便欲调动大军剿贼,也是来不及的。朕意,将昭武以西之地,托付两位爱卿,不知意下如何?”
两人闻言,一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我见状,知道两人心中,对我的处置,并不满意………昭武已经够远了,昭武以西,岂不是更加偏远?那里,还没有哪个大隋的文臣武将去过。
看来,要让他们看到好处。
“朕欲比魏国公李密例,封两位节度,可自设官署,征赋税!”远是远了,可是天高皇帝远,你们大可以做土皇帝。
果然,两人有些心动了,我趁热打铁:“郑国公王世充听封。”
王世充忙俯首道:“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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