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过吴真有这个东西,心中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吴真道:“爹,这是辟邪的,你戴上一个,万一在这洞里碰到什么,也能挡一挡。”
连老汉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
吴真点亮火折,和连老汉二人一前一后跃入洞中。
脚一落地,尘土四处飞扬。二人急忙伸手捂住口鼻。稍等片刻,尘土慢慢回落。二人仔细打量,只见这里好像是一个塔楼的顶层,空间不大,左首有一个楼梯盘旋而下,右面靠墙地上斜斜地靠着一具白骨骷髅。
连老汉吓了一跳。只见那具骷髅身上的衣衫早已褴褛不堪。头上戴着一个道冠,脸上的肌肉也早已被虫蚁吃得干干净净。地上斜斜地散落着一些古旧的经书,经书纸页发黄,似乎年深日久。火光映照之下,骷髅旁边的墙壁之上似乎刻有字。
吴真晃亮火折,走了过去。只见墙上自上而下,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吴真一行行看了过去,越看越是激动,握着火折子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连老汉心下疑惑,走到跟前,只见墙上最顶端一行大字写道:
某家号称万王之王,然竟死于此地。时也,运也,命也,夫复何言!
字迹苍劲古朴,凝重有力,但其中满腔愤颟之意也似要破壁而出。
下面一行小字:
某家杨天鼎,生于乱世,厕身草莽,不求而得龙虎之术。纵横四海六十余载,未曾一败,古稀之年又得奇书《青乌经》,乃始发觉人生于世,不解之谜,在所多有,风水之说,亦非谬谈。余深陷其中,经年不辍。后乃发下宏愿,走遍九州寻龙点穴,发天下之深山古墓、瀚海明楼,又历十载探得天下七阴七绝之古墓,得天地之灵秀,乾坤之精华,墓中所藏之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乃绘图描形,书于羊皮纸上,余友振玄先生又于其上绘魁星踢斗之式,乃名之“魁星踢斗图”,藏于七阴珠中,恐我辈中人萌生邪念,盗古墓于地下,起珍宝于暗夜,乃自留一珠,将其余六珠分赠余同门中人,而开珠之密钥亦藏于余身上。得珠之人有珠无图,当不会毁千年古墓于今时今日,余九泉之下当不愧对列祖列宗。
余自幼苦练黄白之术,于此塔中竟突发大患,毒蛇反噬,毙命于斯,亦命数也。此塔为佛家之七级浮屠,第一层绝不可入,切记,切记。
下面似乎并未写完。吴真走到那具骷髅跟前,只见骷髅骨质发黑,白骨之上,隐隐地透出一股黑气。骷髅双手紧握,似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吴真双目发光,呼吸渐渐急促,迈步走了过去。
吴真走到骷髅跟前,火光映照下,果然从骷髅的左手指骨间露出一点隐约的红光。吴真把火把交到左手,右手掰开骷髅的指骨,一块红润光泽的宝玉赫然呈现眼前。只见那宝玉通体晶莹透明,从外到内,红色越来越深,深到宝玉的中心,竟然色作紫檀。
吴真再掰开骷髅的右手,一颗黑沉沉的珠子落到地上。
吴真伸手把那红玉和黑珠拿了起来。
连老汉也看呆了,但见吴真拿起那宝玉黑珠,便咳嗽一声:“真儿,这不太好吧。”
吴真目光看着红玉黑珠,缓缓道:“爹,你不知道,这位杨天鼎前辈也是我们一派的。”
连老汉皱皱眉:“你们一派?”
吴真抬起头,看着连老汉:“爹,实不相瞒,我是摸金校尉。这位万王之王是我摸金门中的同道中人,今日来此也是一种缘分。拿走宝玉,这位前辈当不会怪责。”
连老汉道:“摸金校尉?哼,说得好听,是盗墓的吧。”言下甚是不悦。
吴真点点头:“不错。事已如此,我也不想再隐瞒。”
连老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吴真把那块宝玉和黑珠揣入怀中,伸手摸索骷髅的衣衫。骷髅身上的衣衫一触即烂,从头摸到脚,这次却是一无所获,脸上微感失望。吴真道:“爹,咱们去下一层。”
连老汉点点头。吴真在前,连老汉在后,二人顺着楼梯往下一层走去。刚出楼梯转角,只见屋子尽头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伏在那里,一双眼睛闪着碧幽幽的光。
第三章 镇尸塔
吴真和连老汉二人都是一惊。吴真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掏出那把怪模怪样的兵器。连老汉也急忙掏出火枪,对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黑乎乎的东西似狗非狗,遍体黑毛,油光发亮,两只眼睛冒着碧油油的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二人。
连老汉问道:“你给我戴的那个是什么东西?管用吗?”
吴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物,道:“那叫破魂夺,是专门用来对付大粽子的。”
其时正值八国联军攻陷北京以后,四处盗贼蜂起。连老汉对于盗墓之事亦有所耳闻。知道这大粽子是指古墓中的僵尸之类,可用这个破魂夺用来对付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却不知管不管用。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失去了耐性,一步步地向着二人走了过来。连老汉一颗心怦怦直跳,情急之下一抬手,对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是一枪。
吴真大叫:“别开枪,抓活的。”右手用破魂夺一磕老汉的胳膊,只听“轰”的一声,火星四溅,这一枪结结实实地打在塔顶上,塔顶的尘土簌簌而落。
连老汉正欲开口责问吴真为何拦住他开枪。突然,眼前一黑,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已经闪电般扑到面前,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般。二人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危急中,连老汉来不及思索,手里的火枪往上一挡,吴真一边的破魂夺也在一旁斜砍而至。
那黑怪甚是灵动,半空中一个翻身,“嗖”的一声又落回原地。一双碧油油的眼睛骨碌碌不停地转动,似乎在想什么对策。
连老汉急忙装填火药,口里怒喝道:“吴真,你干什么?”
吴真道:“爹,这是个活宝贝,叫做尸獒,千万不能杀,一个死的都能卖万把两银子,活的更是无价之宝。爹,你照我说的去做。”
吴真慢慢矮下身来,左手火把交给连老汉,放下破魂夺,打开袋子,拿出那袋糯米,慢慢解开,整个动作都极为缓慢。生怕惊动了对面的尸獒。吴真拿着那袋糯米,在面前撒了一个两丈多宽的圆圈,又从怀中取出两枚丹药,丹药色作微黄,散发出一股腥臭之气。他把丹药递给连老汉,让连老汉吞下,连老汉依言吞下。吴真又从袋子中掏出两个圆筒,一个递给连老汉,一个自己拿着,低声道:“爹,咱们一齐对准尸獒,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齐按这个黑钮,喷它。”
连老汉点点头,二人分站在那个糯米圆圈的两边。
吴真双目紧盯尸獒,低声道:“一……”
那只尸獒似乎预感到情况对自己不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吴真道:“二……”
那只尸獒猛地蹿起来,扑向二人。
吴真道:“三!”二人双手几乎同时按下黑钮。圆筒机栝猛地弹开,两股淡黄色的烟雾立即向尸獒身上喷去。那尸獒似乎非常惧怕这股烟雾,半空中收住前冲的势头,落下地来,不偏不倚,正落在那个糯米圆圈之内。
吴真一个箭步蹿了上去,骑在尸獒身上,双臂用力,狠狠地箍住尸獒的脖子。那尸獒拼命挣扎,想转过头来。吴真死命箍住,牢牢不放,连老汉扔下火把,也在后面按住尸獒。
按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那尸獒终于低吼一声,两爪前伸,一动不动了。
吴真翻下身来,坐在地上呼呼直喘,过了片刻,重新点亮火折。连老汉还在那里紧紧按着尸獒,吴真笑着摆摆手道:“爹,不用了,这尸獒不会再伤人了,下来吧,不碍事。”
连老汉将信将疑,慢慢松手放开尸獒。果然,那尸獒依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也已筋疲力尽。
吴真缓了口气,道:“这尸獒是茅山道士为了镇住僵尸鬼煞所养的一种灵物。俗话说‘十犬出一獒’,再拿十只小獒放在一起,不喂任何食物,让其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这只就是尸獒了。把这尸獒放入古墓中,施以法咒,那时,任你再厉害的僵尸也无法化凶害人了。”
连老汉问道:“可这尸獒在古墓中没有食物又如何活下去呢?”
吴真摇摇头道:“任何古墓都不是绝对封闭的,一些虫豸鼠蚁就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活动。更何况,这尸獒就像沙漠中的骆驼一样,耐饥饿耐渴的能力非常之强。一顿饭以后可以半年不吃。更有甚者,有的尸獒可以像狗熊一样冬眠。直到来年冬天,虫蚁渐多、食物充沛,这才醒来。”
连老汉听得连连咋舌。吴真接着道:“这尸獒也有一样好处,因为它好吃死人或腐烂的东西,所以对于死尸身上的气息特别敏感。带着一只尸獒寻找古墓,常常是事半功倍。所以对于我们盗墓者一门来说,有一只尸獒抵过两三个帮手。这尸獒还特别忠诚,只要你降服了它,这一辈子就跟定你了,这一点倒和来自藏边的藏獒相似。”
连老汉搔搔头,问道:“那刚才那个糯米圆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尸獒那么怕那个黄粉子烟雾?”
吴真道:“那个黄粉子是定尸粉,是用番木鳖、野狐胆、血瓢虫炼制的,专门用来对付大粽子的。可说来也怪,这尸獒常年以腐食死尸为食,可能正因为如此,尸獒身上也就积聚了大量的尸气,所以就受不了这定尸粉的药气。而糯米是专门用来克制尸煞的,以毒攻毒,也就中和了定尸粉的药气。所以,刚才尸獒落下只能落进那个糯米的圈子,那里的药气最轻,尸獒还勉强能够抵挡得住。那也是咱们抓尸獒的唯一一次机会。否则,尸獒来去如风,这一逃走,要再想抓它可就难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尸獒慢慢爬起来,来到吴真的身边,轻轻蹭了蹭吴真的大腿,然后卧在吴真身边,神态甚是温顺。
吴真一笑,伸手摸了摸尸獒的头颅,那尸獒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凶恶之态。
吴真皱了皱眉,道:“只是这七级浮屠一般用来供奉佛骨舍利和经书之列,很少有建在地下的,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莫非……莫非……”
连老汉急道:“莫非什么?”
吴真眉尖微蹙,沉声道:“我猜或许是——镇尸塔!”
连老汉皱皱眉,奇道:“镇尸塔?没听说过。”
吴真道:“过去死人家里凶死的一些尸首,比如说上吊死的、淹死的、被人谋财害命的,下葬以后,生怕死者冤魂不散,化凶伤人,就想出一些办法。有的在死者口中放置定尸丹,有的请来符咒镇住。最厉害的一种就是镇尸塔!传说,被镇尸塔镇住之后,死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这里,饶是连老汉见多识广,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就在这时,吴真手中的火折子“噗”的一下灭了!
第四章 鬼蝙蝠
火折子一灭,整个屋里又是一片黑暗。连老汉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似乎要跳出胸膛。
黑暗中,忽然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握住连老汉的右手。连老汉大吃一惊,反手一挣。只听吴真在耳边低声道:“爹,是我。别出声,你看前面。”连老汉一颗心刚欲落下地来,被吴真一说,又提到了嗓子眼。
连老汉依言向前望去。只见前面三丈开外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白衣白帽,侧着身子,冲着他俩微笑,只是那微笑中似乎带着一股狞恶之意,黑暗之中,说不出的诡异恐怖。连老汉只觉得整个身子刹那间仿佛浸在冰水中一样。
连老汉低声问吴真:“这是怎么回事?”
吴真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