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抖不起来?
不过,十来天的实践和观察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那老先生走路当真是这种风格,因为即使看着他每次都险险的摇摇欲坠,但她一次都没有见他真的摔倒过。
十多天的时间,饶是她吃放喝水洗澡上厕所睡觉甚至在梦里,都在同这些文字打着交道,但总体说来,收效并不大。
就好比初学英语,没有掌握基础知识和学习窍门之前,就觉得很难,进步很慢。
而她现在能认识的这些文字个数,还没有超过三位数。
就连很多常见字常用字都还没有来得及学,和亲出嫁的日子却转眼间就来了。
前一天,宫里头就赏赐了一大批的金银首饰奇珍异宝,作为她的嫁妆,准备一起踏入赵国的行程,同这些嫁妆一起送来的,还有御用裁缝们之前为她量身裁剪的嫁衣,以及寻常穿戴的衣衫,所要佩戴的珠宝首饰,件件精致奢华至极,显然陈王为她将来得宠于赵太子身前是下了本儿的。
到了出嫁这一天,早早沈倾欢就被月儿从漫天梵文的梦里唤醒,然后自己除了呼吸,就再也没有了自己对这身体的操纵权,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屋子的嬷嬷丫鬟们,围着她团团转,给她洗漱,抹脸,拍水,刮面;给她穿衣,里三层外三层,直直裹的人喘不过气来。
然后在搀扶着喘不过气来的她走到梳妆台前,左面盘点,右边发辫,最后上下穿插……各种灵巧的手法在她头顶上展现淋漓尽致,而她的脑袋,她的脖颈需要承受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即使这样,她仍旧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嗯,那根金步摇不错,给我带上,那翡翠碧玉玉簪子挺好,给我插上……那跟金镶玉百鸟朝凤钗也不错,也给我陇上……”
最后,在她的这样不错,那样挺好,这根也很赞的一丢丢要求下,打扮出来的造型,已经让束发梳妆的嬷嬷们忍不住想羞愤自杀。
“嗯,很好,很好。”
沈倾欢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一头有些夸张,看起来仿似没有见过世面没有进过城恨不得将所有金银都带在头上身上显摆的暴发户一般,无视满屋子所有人集体一脸抽筋的表情,自己却嘴角微扬,掩饰不在内心的欢喜,连赞:“不错,不错。”
不是她的审美观出了问题,而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所有能戴在身上头上的金银都穿戴上。
因为,陈王赏赐的那些以及薛府陪嫁的嫁妆,一路上都是有专门的人押送并保管的,她这个主子却因为身份不能插手,她半路上是要趁机溜走的,而要在溜走前再混进队伍里找财宝……在小命的安危和财宝面前,她自然是要选择前者。
所以,她能很容易揣到自己腰包里的财富,便是这些佩戴的饰品,他日时机一到,她则拔了钗子收拾了首饰包起来就潇洒利落且方便的跑路。
这么多的首饰,虽然顶在头上很沉,很重,很有失审美,但沈倾欢看着它们,就似看到了自己的腰包里一点点鼓起来的钱财,看到了自己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愁生计不愁会露宿街头,自然是,很好很好,不错不错的。
一切收拾妥当,沈倾欢起身,向来脚步稳当的她,也被自己这一身,沉甸甸的分量给压的晃了一晃。
月儿最先一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沈倾欢低头,看着她眼底已经泛起了蒙蒙水汽,知道这丫头舍不得。
她其实对她也有些舍不得。
她是这整座薛府里,真正关心她的人,而且,关心的对象是她,不是薛青青,不是因为她是她的主子是小姐。
更不是因为她和亲公主的身份,她的关心和维护,不带有半分的利益色彩,这一点,让沈倾欢有些动容。
不管她在和亲路上逃跑与否,有了陈王那般的态度,薛家的未来已经可以预见,而这般单纯的小姑娘,留在这里,更是危险。
沈倾欢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她出嫁前,找了个她服侍不好的理由,将她赶出了薛府,名义上是赶,但实际上,她还是吩咐下人打发了银两给她,自己也包了一包私藏的金银首饰给她。
因为听她提及到她爹娘尚在,家中还有个弟弟,只因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爹爹身染恶疾,命在旦夕却拿不出银两请大夫,已经走到了绝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爹爹去死,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签卖身契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然后来了薛家,碰巧遇到了沈倾欢。
所以,沈倾欢才决定这么做,以驱赶的名义,毁了那张卖身契,放她出府回自己的家。
月儿人虽小,却也能懂沈倾欢的苦心,即使被驱逐出了薛府,仍旧请求薛府的管家给她一个恩典,求在三小姐出嫁的这一天,让她陪着她出门。
所以,沈倾欢才能一早就见到她。
☆、015 出嫁
“小姐,保重。”
月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沈倾欢,那般用力,似乎就连她睫毛稍稍动一下,都能牵扯出一池的泪意。
她死命咬着唇瓣,拼命告诫自己,小姐出阁的大喜日子,是不能落泪的,所以最终千言万语千恩万谢,到了喉头,吐出来的也只有这四个字。
“嗯,你保重。”沈倾欢笑着拍了拍她的额头,身后的嬷嬷已经在催促,说怕耽误了吉日。
这还是在陈国,离结亲的地点赵国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真心不知道这是耽误了哪门子吉日,不过沈倾欢也不同她计较,便牵着月儿的手,由着嬷嬷给她带上大红的盖头,一路低头看着脚尖下了阁楼,过了回廊,一直到东厅才停下。
沈倾欢虽是不愿,但也不能违背规矩,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将盖着的盖头,掀起一角,并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的给高高在上的坐着的薛文韬,大夫人,以及一旁的薛宏宇,薛舒青,薛彩青……这些薛家的极品们,行晚辈礼。
不得不佩服,这一家人的表面功夫做的有多好,看着明明恨意刻骨的沈倾欢,那三娘俩,大夫人,薛舒青,薛彩青居然还能陪着笑脸,格外热络的关照着她这一行的安全以及到了赵国之后需要注意的礼仪,甚至到最后,大夫人还扯出帕子来,硬是从那分明带着笑意的眼底里挤出两滴泪意来。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薛相爷的演技,那叫一个让人拍案叫绝,他看着沈倾欢的眼神,分明是含着不舍的依依惜别,连大夫人眼底的笑意他都不曾有过半分。
沈倾欢扼腕叹息,这人没有生在她那个时代,真真是奥斯卡金像奖的损失!
一出父慈母孝,姐妹兄弟念念不舍的戏码,楞是让这一家人演的出神入化。
出门的时候,以薛家嫡长子薛宏毅为首的送亲队伍已经候在了门口,沈倾欢在府上也只是远远看过他几面,跟薛宏宇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不同,薛宏毅同他老爹薛文韬,整个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德行,外表堂堂正正,端的在谦谦君子的做派,为人也有礼谦逊,但实际上,府里的成年了的姑娘,有几个没有被他糟蹋过?这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都是沈倾欢听月儿说的,薛家的仆人们都知道这一点,但碍于严酷的家规,没有一个人敢在外人面前道出来。
薛家二公子薛宏宇虽性子**无耻之极,但比起那个披着君子外表实际上做尽了做的做不得的事情的薛宏毅,他可是差远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沈倾欢现在有兴趣关注的了,自踏出了这道门槛,薛家人如何跟她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盖着盖头,看不清前路,即使身边一左一右有千寒千琴虚扶着,但在下台阶的时候,沈倾欢还是一个不查,脚下一歪,好在她反应快,当即转动脚腕抬脚就撑住了自己要倒下去的身形,而同一时间,她手臂上一紧,是千琴千寒失了力气在扶她。
即使身子立马被稳住了,但因为她这一晃悠,本来就戴满了发簪几乎插成了蜂窝的头就也跟着这么一晃悠,罩着的盖头就在这一瞬被迎面而来的风一掀,好在沈倾欢反应的快,当下抬手一扯,险险的将之继续盖好。
但也只这么一瞬,就让自己这“惊艳”的装扮映入了迎面走上来的薛宏毅的眼帘。
不经意同他目光交错的一眼,沈倾欢看了他眼底写满的错愕。
“三妹,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沈倾欢已经盖好了盖头,入目的只有一片红的快要溢出眼帘的大红,垂眸所见的,也只是自己的裙裾边,这一声“三妹”喊的她今儿早上到现在没有吃一口东西空空如也的胃差点痉挛。
她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答到:“是我自己不小心,让大哥操心了,我没事。”
“没事便好。”
薛宏毅这才转身,率先上马,走到了送亲队伍的前头。
从早上到现在,一套礼仪做完,等到沈倾欢终于被千琴千寒搀扶着上了送亲的车辇,已经日上三竿。
车辇内部极为宽敞,陈设更是想的很是周到,除开日常用具,打发时间的书本,棋盘,刺绣,样样齐全,可惜……沈倾欢样样不会。
千琴千寒也理所当然的同她上了车辇,分左右坐立。
待她坐好,送亲的队伍这才开拔,仪仗,侍卫,以及押送嫁妆的家丁们,足足有上千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好不壮观的沿着已经被人为清空了的街道上向着城外,向着赵国的方向出发。
刚开始,沈倾欢还老老实实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也很端庄的合拢放在膝盖上。
队伍一出了城门,她就一把拽下盖头,连同头顶上一些个多余的沉重的金钗玉钗一起给摘下来,再用盖头包好,放到了手边,自己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看的一旁的千琴千寒一脸惊讶的,大眼瞪小眼,不理解这位三小姐这般粗鲁且丝毫没有规矩的行为到底是为哪般。
即便如此,她们仍旧不多嘴半句,只默默的看着沈倾欢的作为。
沈倾欢才懒得顾及她们的想法,反正她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监视并且胁迫她完成任务的,其他的事情,她们根本就不会插手,更不会多嘴,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调整好身体状态,做到最佳,这样才能找到机会卷铺盖走人。
只是,该怎么逃走,如何逃走,在哪里逃走,逃走之后又该如何躲避官府以及薛家人的追捕,诸多是事情,真真是件让人伤脑筋的事情。
☆、016 途中
该怎么逃走?
这关乎到自己小命的事情,一路上一直困扰着沈倾欢。
从陈都到赵都,这一队伍上千人,走官道的话,最快也要半个月,而这段时间里,沈倾欢除却每日里跟随着队伍歇宿在沿途已经挪腾出地方的府衙之外,其余时候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路上不能逃走,夜间歇息的府衙更是戒备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逃走亦是难如登天。
思前想后,沈倾欢最终决定,在到达锦城的晚上孤注一掷。
锦城是陈国通往赵国边境的最后一座大城池,那里临界赵,陈,卫三国交界,离赵国边境也才仅有一天的路程。
这般森严的守卫,沈倾欢想逃困难,而薛家的杀手想下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而锦城则是对于薛家来说最好的机会。
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亲的公主在三国交界的地方出了事情,那说辞可是多了去了,无论那一种,对薛家的针对都会消弱了不少。
薛文韬那般老狐狸,肯定会选在那里动手,而沈倾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