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得计上心来,劝道:“话虽如此,但这也是你的一个好机会啊。你看,从前你和桑祈作对的时候,总有他帮衬桑祈。如今你若是把他拉到你这边来,桑祈身边不就没有盟军了?媳妇和朋友,他该帮谁,应该还是有分寸的。”
宋佳音好像觉得这句话也有几分道理,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抿着唇,重重叹了一声:“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总觉得是人家不想要的东西,才轮到我来。哥,你说说,从小到大,我用的什么不是全洛京最好的?虹霓阁的缎子,每年我都买新染的第一匹;云庄的柔纱,送到宋府来的也是最轻薄的;还有胭脂、首饰、甚至文房四宝……我哪里要过什么被人挑剩下的物件。”
说着说着,又觉心中悲恸无比,放声哭泣起来,蹭到门前,吃力地拉开门,扑倒在兄长身上,泪如雨下,道:“我不想嫁给卓文远,真的不想,哥哥,求你了,你去跟父亲说说,我求你……”
眼见着妹子差点哭得晕厥过去,站也站不稳,宋落天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暴雨淋了个湿透,对桑祈真是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她,宝贝妹妹嫁给卓文远也就嫁了。虽然卓家实力是不如他们宋家,但毕竟卓文远出落得一表人才,为人温润,又是皇后疼爱的亲侄子,也不算吃亏。哪里至于难受成这个样子?
要不是她,明明跟卓文远卿卿我我了这么久了,突然又移情别恋,非去晏云之和苏解语之间横插一脚。贪得无厌地想要攀上第一公子,不肯老老实实嫁与这个青梅竹马。父亲又怎么会挑中卓家联姻,逼妹子去趟这个浑水?
总之,都怪桑祈,都怪她不知廉耻,才害得宝贝妹妹受此等大辱。
宋落天怨愤地想,自己早晚有一天,定要为妹子讨回这个公道。
而卓文远,则还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不在府中跟着操心自己的婚事,而是有事没事总往外跑。
这一日,又在浅酒的别院里小坐,一边吃着美人喂过来的樱桃,一边撑着头,暧昧地笑,道:“宋佳音那姑娘,可没那么好说话,怕是娶了她,以后可有得闹腾了。”
浅酒眸光微动,去拿樱桃的手轻轻一颤,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平静的,只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令郎君无能为力的人,奴家看,不出多时,那位女郎便会对您言听计从。郎君无需担忧。”
“没有令我无能为力的人么?”卓文远慢慢将樱桃核吐在一旁的帕子上,长腿微屈,眸光潋滟,轻笑了声:“也未必啊。”
他自然知道制服宋佳音不是问题,可还真别说,让他无能为力的人,这世界上确有一个。
然而,眼下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他没空多想这些有的没的,只神思飘忽了一瞬,便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嗯,只是迎你进府怕是要过些时日,你再耐心等等。”
说完,长臂一勾,将美人拉到怀里,轻咬着她的柔唇,魅惑一笑,抬手覆上了她胸前的雪峰。
本来令人微醺的惬意午后,一下子变得炽热浓烈起来。周围本来还有几个随侍,见状都知趣地退到了角落里。
浅酒轻吟一声,主动勾住了男子的劲腰,眼中的悲欢随着他一轮又一轮深深浅浅的冲撞沉沉浮浮。
比起就要永远失去他,毕竟现在已经算是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日升月落,很快,洛京就在当事人双方一个不情不愿,一个心不在焉的态度中,迎来了卓文远和宋佳音的大喜之日。
宋佳音几乎是硬被父亲虎着脸塞上花轿的,哭得比喜婆见过的任何一个新娘子都要伤心,一路哭着到了卓府,一路哭着行完礼,让到场的宾客都感到别扭不已。反倒是新郎卓文远身着大红喜袍,长身玉立,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而是贴心地,不管对方挣扎,一直紧紧握着新娘的手。
桑祈看在眼里,都不得不感慨,卓文远为了这桩婚事,也是挺拼的。
趁新娘送入洞房之后,她绕过人群上前,给他敬酒的时候,有意扯了扯他的袖子,凑上去低声问:“话说,你这……没问题吧?”
卓文远一挑眉,笑容戏谑,反问:“嗯?我看起来像有问题的样子?”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洞房的方向。
“像。”桑祈认真点了点头。
“怎么说话呢。”他无奈地抬手打了一下她的头,故意转移话题道:“还有那闲情逸致操心我,你和少安的事怎么样了?”
☆、第一百零六章 :夫君专治不服为亲爱的@姽婳莲翩加更
哪壶不开提哪壶,桑祈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蹙眉喝着酒,道:“还没有结果。与其关心我,还是多担心担心你的洞房花烛夜吧。”
“呵。”卓文远轻笑一声,“放心,阿音只是娇蛮任性了些,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还不至于要把我吃了的地步。”
“但愿。”桑祈对宋家人可不这么乐观,耸耸肩,不耽误他款待宾客,先离开了。
吃完喜宴,闹洞房的时候,歇斯底里的新娘子叉腰站在门前,把前来的宾客通通赶了回去,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悻悻地走掉后,才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床上,连连喘息。早上起来就没吃东西,还哭了一天,又闹了一通,这下彻底没了力气,连想朝卓文远翻白眼都翻不起来了。
一身红衣,显得格外柔媚如狐的新郎,与暴躁的她截然相反。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既不上前责备她不懂事,也没有打算拥着妻子更衣就寝的意思,只坐在桌旁,气定神闲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宋佳音先坐不住了,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嗔道:“本小姐都屈尊降贵来了,你莫非还嫌弃本小姐,不愿娶我不成?”
“咦?”
卓文远一脸对于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这件事感到十分意外的表情,放下茶盏,疑道:“莫非,阿音是嫌为夫在这儿喝解酒茶喝太多了,没尽早过去陪你共享夫妻之乐,跟为夫置气呢?”
“呸。”宋佳音面色一白,恼羞成怒,咬牙道:“谁稀罕!你休想碰我一下。”
“哦。”这句反倒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卓文远温雅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襟,道:“好吧,那我去书房睡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说完走上前,吹灭了红鸾帐前的龙凤双囍烛,拿起屋内仅剩的照明来源——桌上的烛台,便要离开。
“……”
宋佳音从刚才起就没反应过来,直到见他当真要出门了,才脱口而出,唤了声:“等一下。”
“又后悔了?”卓文远一只手已经搭在门闩上了,闻声转过身,挑眉问。烛火照应下,显得眉眼格外魅惑。某一瞬间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仿佛他是修行千年的红狐,衣摆翩翩,好似九根尾巴,正在暗处妖冶地招摇。
宋佳音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满道:“你走你的,烛台留下,另外再把我的婢女叫进来。”
听完这些要求,卓文远却是狡黠一笑之后,眸光缓缓暗了下去,难得一见地显得面色严肃起来,负手而立,道:“宋小姐,哦不,卓夫人。你可别忘了,这不是你们宋府,而是卓家。我们这儿没有让侍婢在房内服侍主子就寝的规矩,夜里过了亥时后,也不许点灯。”
“你……”宋佳音见他说完这句话径自推开了门,心里一慌,赶忙道:“可是本小姐……怕黑,从来没有晚上一个人熄了灯睡过觉。”
“那没关系,睡上几次就不怕了。”卓文远回眸一笑,施施然离去。并且走的时候还让自己的随侍在外面锁上了门,带走了钥匙,和宋佳音带来的贴身侍婢。
宋佳音在漆黑的房间里,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来,就被他摆了一道,吃了个下马威。先是震惊,又是愤怒,可很快,便尽数被恐惧的情绪吞没,只剩下了对黑暗的害怕,全身都颤抖起来。一个没忍住,惊慌失措地跑到门前,尖叫着:“死卓文远,你给我回来!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快来人,给我一个烛台!火折子也可以啊……喂!你们这些贱人,敢不理我!!”
空荡荡的大门外,无人应答。
直到喊得没了力气,她才又是惶恐,又是委屈,无助地滑倒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最终因为劳累过度而昏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卓文远才回来,看上去晚上睡得很好的样子,换了身清爽利落的水蓝长袍,一开门,故作惊讶地问:“咦,夫人缘何睡在地上?”
宋佳音迷迷糊糊地感到眼前突然一亮,被晃醒了,抬眼看到身前挺拔昳丽的男子面上那关切的神情,满腔怨愤无从倾诉,一撇嘴,又哭了起来。
“啧啧啧,哪有新婚第一天还哭的新娘子。”卓文远怜爱地蹙了眉,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叹息道:“看你这成了什么样子,昨晚脸也没洗,凤冠也没摘,喜袍都脏了。快来人,给你们夫人梳洗梳洗,换身衣裳。”
早有侍婢在外候着,听到主人命令后快步进来,一左一右拉着宋佳音到妆台前,按下坐好,先为她把头上的饰物摘下来。
卓文远则一直立在后面看着,保持着摇头叹气,满目怜惜的样子。
宋佳音望着铜镜里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亦是不忍直视,低头死死攥着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哑声道:“我……太累了,梳洗完毕,你们就先出去吧,让我再睡一会儿,晚点再去给父亲母亲见茶。”
卓文远流露出的片刻温柔,让她有了自己可以提出此番任性要求的妄想,以为自己若是肯先服软,他也不会继续变本加厉。
没想到她那狐狸似的狡猾夫君叹了口气,上前亲自帮她梳着发,似笑非笑道:“那可不行。为夫等下还有事务要忙,可没时间等你。”
于是又心头一酸,涌出一串眼泪来。本想开口骂人,可一想到昨晚的沉沉夜色,无助又绝望的颤抖,便心有余悸。最终死死咬着唇,忍下了这口气。
三日回门,受尽委屈的宋佳音,在家里情绪爆发,歇斯底里大哭一场,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卓家,差点以死相逼。不幸的是,依然被父亲黑着脸赶了回去。母亲虽然心疼女儿,也不得不劝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嫁了只狐狸,也得认了。而卓文远则继续做一脸无辜,和善可亲状,好像欺负宋佳音的人不是他,他也格外心疼妻子,同仇敌忾似的。
于是如此“软硬兼施”,在原则问题上一点不通情理,但又时常于她最无助之时温柔出现,拉她一把,细心安稳一番的做法。进行了没有半个月,就将宋佳音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在他面前,再不敢造次。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卓文远的生辰宴上。对于这对新婚夫妇竟然能和睦相处,包括桑祈在内的许多人都感到惊讶。当然,最惊讶的还要属桑祈,以为宋佳音变了一个人。待到花园中只剩女眷后,凑上前去,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
不料这位新晋卓夫人,刚才和夫君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夫君一走,脸色便沉了下来,白眼一翻,嗔怒道:“看什么看,挡着我的路了不知道么?”
语气还是那样跋扈,态度还是那样傲慢。
桑祈这才噗嗤一笑,乖顺地让开,感慨果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宋佳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刚挪了步,只见多时未见的汤宝昕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宋佳音,哂了声:“卓夫人真是金贵,非但我等贱民入不了您的眼,如今连其他世家小姐也不行了么?”
“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