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那个清晨的泰晤士河畔,在英伦浓重的雾气中,那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眼中狡黠的笑意。
“这笔钱,我要你在将来双倍的还给我。”
“好。”
“但我不要你的家族企业来还这笔钱。”
“……?”
“我要你来还。”
老人悠然说道。
“我要你来我的银行,为我工作,我要用你的能力来还这笔钱……如果你够出色的话,相信在十年内,你就可以为我赚取到今天这个数字的双倍利润了,如何?”
“好。”
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他相信只要五年,他必定可以还清一切。
什么是王者?
狠时能狠,忍时能忍的,才是真正的王者。
他深谙此道。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藏得更深的理由。
若不是为了她,他的行动也未必会那么迅速。
毕竟,他仅仅只有20岁,如果没有一个足以支撑他的理由,他的心智在一次次史无前例的挫折后,强韧不到如此地步。
就因为她和他说过,我们会很难很难,如果我们要在一起,首先就是要摆脱掉卓梵的控制。
可今天他看到的结果,却是在他竭力做到这一点之后,她又要再把他推回到原点,推到卓梵那一边?
她没有筹码和卓梵谈判,那他又何尝有筹码?
除非以他自己作为筹码。
这一连串纷繁的思绪在电光火石间从脑海中掠过,想到这里,夏佑川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希落,你不能总那么残忍。
而她当然不知道短短几秒钟内他内心的思潮起伏,她只知道自己再无别的办法,她或许根本没机会见到卓梵,而他却是唯一有可能说动卓梵的人。
“求你!”
见他转身欲走,她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她美丽的眼睛里布满了伤痛,哀声道,“我求你,只有你能帮我!”
胸口原本浮起的一丝苦涩,却在她一拉的震动下,瞬间转变为了难言的愤怒。
他真的很想问她,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显然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否则她怎么会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所以他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那包含了怒气的决绝,力量如此之大,在被他推开的一刹那,希落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原本就在药物作用下发晕的头脑和酸软的手脚已经不能控制她的身体了。
而她的背后是高达三米一路延展至下的长长台阶。
在她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刹那,他只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随之跌落了下去,那冲击力是如此之猛,几乎在瞬间将他撕扯地魂飞魄散!
“希落!”
她就像个破旧的娃娃那样翻滚了下去,最后重重地撞到了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听到了他的痛叫声,而她的心只来得及悸动一下,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Five
周围的一切都是雪白的。
雪白的墙,雪白的窗栏,雪白的床单。
女孩就躺在那一片雪白之中,她的脸色也是雪一般的苍白,她紧闭着双眼,消瘦的手背上戳着针头输液,前额贴着胶布,看起来虚弱又狼狈。
少年就坐在她的身边。
夏佑川一直轻轻握着她的手,就像磐石那样始终不曾改变过姿势,静静看着她,才发现她竟瘦得那么可怜。
“对不起……”他的唇贴着她纤细的腕骨,他语气中的心痛和懊悔再也无法掩饰,“对不起希落……对不起……”
“你放开她。”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一刻夏佑川只觉得领口一紧,得到消息赶来的莫雪辰那含着冰冷怒气的脸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你怎么还敢碰她?!”
“要吵出去吵,这里是医院。”
夏佑川轻易拨开了他的手,但他的脸上依旧划过了一丝黯然。
莫雪辰那句“你把她推下去”无疑就像巨石一样再次重砸在他胸口——他怎么可能故意把她推下去?但即使是意外,也的确是他错手造成的,他难辞其咎。
“再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莫雪辰冷然地看着他,语调中毫无威胁的意思,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那样平静。
“即使你是她喜欢的人也不行,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
“你说的对。”
在他充满锐气的目光注视下,夏佑川淡淡说道,眸中的痛却那样清晰,“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她赌气,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挣脱她的手……其实和她比起来,那些事都不重要。”
“可我为什么非要等到她躺在这里不再动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呢……”
就算他睥睨世界也好,这一世,也只有她,能让他最终放下骄傲。
一天一夜,希落始终没有苏醒。
医生说她受了撞击,可能会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但是她一直没有醒,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征兆。
而夏佑川就一直那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守着她,似乎怕眨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最后,连莫雪辰都有些动容了。
“去买点吃的吧。”终于他忍不住了,走到夏佑川身边,低声对他说道。
“不用,我不饿。”他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一夜未睡让他显得有些憔悴。
“我是让你给我买点吃的,”莫雪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饿了。”
“……”
爱屋及乌,愧疚或许也会及乌。
所以尊贵了二十年的夏少爷第一次心甘情愿的给人当起了跑腿。
眼见夏佑川离开,莫雪辰抱起了手肘,瞥了躺在床上的希落一眼。
“喂,装够了就起来吧,知道见好就收是什么意思吗?”
“装你个头!”
希落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的确摔昏过去了好不好。”
“算了吧,”莫雪辰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来的时候你就醒了吧!你也就只能骗骗他,别忘了我和你可是一个妈生的,你到底有事没事我会分辨不出来?”
“不过弟弟你很配合啊。”希落也不否认,当下一笑,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明媚无双,“真是乖得让我惊讶。”
“难道要我拆自己人的台啊,”莫雪辰嘟哝了一句,“不过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以后伤害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我的,”她很快说道,微笑间,魔女本色尽显,“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会教,而且也一定能教好。”
“我祝他好运……”他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如果说在知道夏佑川推伤姐姐的时候他怒气冲天,那么现在他对夏佑川就只剩下同情了。
“其实我也是在赌最后一次,”希落轻声说道,眉眼间绽尽温柔,“虽然他平时不会轻易表露,但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我知道我可以赌赢的……”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
虽然我偶尔会骗骗你,但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Chapter 11
One
除夕夜。
似乎只要是有中国人的地方,除夕总会格外的喜庆热闹,即使是在一家小小的孤儿院,那里一屋子孩童发出的清脆笑声,也能让你顿感温暖。
圣玛丽娅教会孤儿院。
以撒神父早已从国外传福音回来了,当他知道迦琳修女赶走希落后生了很大的气,而在联系到希落后,更是一再坚持让她搬回来住,说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待在外面。
所以希落才从千琉那里搬了回来。
此刻,她正坐在寝室里发呆。
她已经过了从那些慈善家手里接过礼物,被人抱起来拍照的年纪了,所以在过年这种慈善高峰期,她难免会有点无所事事。
一下一下的翻着手机盖等短信,可是等待中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发来一条消息。
“可恶……”
她低声诅咒了一句。
在希落那天“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很自然的冰释了,自从她出院之后,夏佑川对她好的就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就好像她是玻璃做的。
而在那之后,无论他有多忙,除非是要出国,否则他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陪她一会,有一次,在他开完一个通宵会议后,竟在清晨七点的时候把早餐送到了她的楼下,当她推开孤儿院那弥漫着水汽的玻璃窗,看到的,是在冬日迷蒙的雾气中他有些憔悴却依旧英俊的面容,还有他唇边淡淡的笑意。
后来,他只在她那张窄小的床上睡了两个小时,就又搭飞机飞去了英国。
就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他就是她这辈子要嫁的人。
幸福其实可以很简单,不一定就需要多名贵的物质来铸就,当你一早醒来肚子饿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开门,把一盒热气腾腾的早点送到你手里,那就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不过即使是他不在国内,每一天的短信或者电话都不会断,像今天这样连一条消息都没有,让她不禁有些焦躁。
手指在按键上来回摩挲,她却下不定决心打过去,毕竟除夕夜他一定会陪在父母身边,未必方便接她电话。
正在犹豫间,寝室的门被嘭一声撞开了。
“希落姐姐!”
兴冲冲奔进来的是同屋的小女孩洁茜,她抱着一条樱桃红的蓬蓬裙,献宝似的举给希落看。
“我的新年礼物呢!是不是好漂亮?”
大冬天送裙子?有病。
希落有些刻薄地想着,这条小裙子对她的来说还不及一块披萨有意义。
“除夕也有人来做慈善?”她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对那些各怀目的的慈善家,她从来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经历过卓家的领养之后。
“真够清闲的。”
“是呀,有好多好多的礼物啊,姐姐不下去拿吗?”
洁茜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淡,兀自兴高采烈,是的,孤儿院的孩子是没什么机会得到一件新衣服的,对洁茜这样爱漂亮的小姑娘来说,没什么比一条好看的裙子更能让她开心了。
“没兴趣。”
希落重新躺回到床上,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送礼物的是一个好帅好帅的哥哥啊,”洁茜仍欢天喜地的摸着自己新裙子,陶醉不已,“洁茜以后要嫁给他!”
希落闻言猛一下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洁茜以后要嫁给他。”小姑娘挺了挺小背脊,回答的很豪迈。
“上一句!”
“送礼物的是个好帅好帅的哥哥。”
希落的眼睛立刻一亮,笑意浮起在唇角。
“小丫头,你没机会了。”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丢下这句话,飞似地跑下了楼。
顾不得自己没化妆,没换衣服,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跑了下去,早该想到了,除了他,还有谁会在今天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那个少年的确很英俊。
看的出,他有很好的家世,颀长挺拔的身材,修长的眉,深邃的眼,GIVENCHY的西装,为他平添了几分优雅。
但希落的心却立刻冷了下来。
他不是夏佑川。
少年显然是陪同他父亲来做慈善的,在这所陈旧的孤儿院里应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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