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恋人- 第33节

　　　　但希落的心却立刻冷了下来。

　　　　他不是夏佑川。


　　　　少年显然是陪同他父亲来做慈善的，在这所陈旧的孤儿院里应付一群吵闹的小孩子有一个小时了，他的神色间早已经有了淡淡的不耐。

　　　　然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自己的不耐烦时，一个女孩跑了进来。

　　　　少年完全没料到，在这样的地方，竟会突然出现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他微微晃神，似乎有些怔住了。

　　　　素颜，雪肤，长长的棕发有一点散乱，却别有一番慵懒的柔媚感。

　　　　她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但因为里面只衬了一件单薄的T恤，所以丝毫不觉臃肿，白皙纤细的脖颈从衣领中露了出来，犹如天鹅一般娇柔。

　　　　她跑进来时的姿态毫不淑女，脚步声咚咚咚的，弄出了很大动静。

　　　　但就如拨开瓦砾骤然见到了光晕动人的珍珠，少年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

　　　　他立刻不觉得无聊了。　


　“打扰你一下。”

　　　　正在希落一脸失望转身要走的时候，原本被围在中央的少年一个箭步拦到了她面前，堆起了一脸绅士的微笑。

　　　　“你既然知道打扰到我了，那就趁早让开。”

　　　　考虑到对方的样子明显是来做慈善的，希落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这还是看在以撒神父的面子上，才没把那个“滚”字丢出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少年丝毫不介意她摆在脸上的恶劣态度，满面笑容的反而又凑近了一步。

　　　　靠。

　　　　这是希落脑子里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字眼。

　　　　“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她近乎怜悯地瞥了他一眼，都不忍心嘲笑他那老套到让人无语的搭讪词了，看起来长得还不错，怎么智商那么低啊……

　　　　“能不能陪我参观一下？”

　　　　不知道真的是脑袋里少个零件还是习惯了死皮赖脸，在希落冷着脸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那个少年竟也亦步亦趋，眼巴巴地跟了出来。


　　　　希落的脾气绝对不算好，过去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或许还有兴趣应付一下，但现在再看到这种人，只觉得说不出的讨厌。

　　　　原本转头就要发飙，但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她眼中的光芒突然变得狡黠。

　　　　当下嘴角一挑，嫣然巧笑。

　　　　“你是不是想追我？”

　　　　少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她突然改变态度有什么问题，涎着有点讨打的笑脸，一个劲点头。

　　　　“是啊是啊。”

　　　　“那你得先问他答不答应。”伸出细长的手指，随意向他身后点了点，希落愈发笑颜如花。

　　　　宾利车的车灯，在黑暗中闪出了灼灼的光亮。

　　　　遥远的夜空里浮起烟花消逝的余晖，夹杂着隐约的鞭炮声。

　　　　夏佑川推开了白色的榉木栅栏，步入庭院，她像一只轻巧的蝶般飞奔向他，越过微微张大了嘴的少年，一头扑入了他怀里。

　　　　“连消息都不回我！”

　　　　像是根本没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多余的人，他张开手臂拥住她，下巴摩挲过了她的发。

　　　　“我一年也只能和父母吃上这一顿饭，我总要专心吃完这一餐才能走啊。”

　　　　“那你干脆等明年再来好了……”

　　　　心里分明是惊喜，嘴上却依旧矫情的抱怨，她也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被他惯得有些不像话了。

　　　　“你刚才说，要问我什么？”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希落当然不会傻得告诉他实话，她还不想那么快就重蹈覆辙。

　　　　于是她乖觉地仰起脸，嫣然一笑。

　　　　“只是很无聊的事而已，我们进去吧，神父很想见见你。”


　　　　“我才不是无聊的事呢！”

　　　　像是不甘被冷落，站在一边的少年挺了挺背脊，突然出声反驳，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很大度诶，都不问我是谁吗？”

　　　　希落立刻狠瞪了他一眼，他要是敢乱说话，她一定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他。

　　　　而夏佑川这才像是发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他瞥了对方一眼，神色漠然。

　　　　“我知道你是谁，”他的语气带着睥睨的冷淡，那是一种绝对的凌驾，“回去告诉他，明天的早报，让他等着。”

　　　　他们认识？

　　　　希落顿时大感意外。

　　　　然而，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是不是这样，所有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少年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此刻他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表情略显复杂，刚才眼中轻浮的纨绔之气早已褪尽。

　　　　“如你所愿。”

　　　　夏佑川淡然说道。

　　　　“谢谢你，”出乎意料的，少年一个90°大鞠躬，“还有，对不起。”


　　　　希落听得云里雾里，这一幕充满戏剧化的发展就像一场没头没尾的折子戏，让她摸不着头脑。

　　　　听起来，那个少年和他身边的人像是被夏佑川整了，但他的反应很奇怪，好像并不怨恨，反而……充满歉意？


　　　　“他到底是谁？”

　　　　在少年转身离开之后，希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疑惑了。

　　　　“是……卓梵的人？”

　　　　“不，不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轻轻搂了搂她，像是在帮助她放松，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是南宫铭的……那一位。”

　　　　“什么？！”

　　　　希落闻言一声惊叫。

　　　　这么说，那个王八蛋刚才嬉皮笑脸的纯粹是在耍她？！

　　　　“到底怎么回事？”

　　　　“你以为在那件事之后，我不会去查南宫铭吗？”连他的女人都敢试图染指，他又岂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然后，我就顺手做了一点事。”

　　　　其实，要不是他查到南宫铭居然是GAY，那么那位南宫少爷大概会更惨。

　　　　“你做了什么？”她问得小心翼翼。

　　　　“你看明天的报纸就知道了。”他表情轻松地说道，希落却没由来的寒了一下，看来惹到谁都不能惹他，否则……会很可怕。


　　　　之后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沿着庭院的草坪漫步，教堂内，迦琳修女带着唱诗班的孩子们唱起了赞美诗，那些童稚的嗓音飘逸而出，汇聚成了天籁般纯真的咏叹。

　　　　穹顶伫立的十字架，被今晚的月光倒影在地，教堂内外，一片安宁的圣洁。

　　　　“怎么又想到搬回这里来了？”

　　　　彩绘玻璃窗内透出的光晕柔和了他刚才面对那个少年时候的冷硬，他环视了一下她住的那幢矮矮的小楼，问她道。

　　　　“神父找到我，让我住回来，”希落倚在他身边，回答的很快，“我想，回来气气迦琳修女也不错。”

　　　　他低笑了一声。

　　　　“搬出去吧，我可以在学校附近给你租一间房子。”这是他很委婉的在表示这里的条件实在并不好。

　　　　“神父会不放心的，”希落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眸光微微闪动，很俏皮的光芒，“他说啊，除非等我嫁了人，他才能安心让我住出去。”

　　　　“你在暗示我什么？”他笑问。

　　　　“我才没功夫暗示你。”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他一伸臂就揽住了她的腰，轻易将她揽进了怀里，她象征性地挣了两下，而当他的嗓音犹如大提琴上的弦，在她耳边拨动出那样磁性的音调时，她就不闹了。

　　　　“如果有一天我要结婚，我一定会给我的新娘最好的一切。”

　　　　这是一个婉转的承诺。

　　　　他没有用海誓山盟捆绑她，但他已经明确告诉了她，当他有能力的时候，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他绝对不会委屈她。

　　　　她抬起头，繁星沉淀着的眼眸中，交错着他的身影，她的嘴角有些轻微的颤抖，但最终仍上扬成了最美丽的弧度。

　　　　她当然听懂了。


　　　　当——当——当——

　　　　十二点的钟声就在此刻敲响，万道烟花在夜空砰然绽放，一瞬间，幽黑的天穹亮如白昼，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是人们如花的笑颜，还有孩子们的欢呼雀跃。

　　　　崭新的一年，就此拉开了帷幕。

　　　　“新年快乐。”

　　　　他伸手抱住了他的女孩，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头顶绚丽的烟花眩惑了她的眼，她微阖着双眸，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回应他的亲吻。

　　　　当他们最终分开之后，她轻轻抓着他的外套，踮起脚，再次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新年快乐。”

　　　　她微笑说道，而他拥她入怀，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

　　　　她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还有教堂顶楼持续回荡的钟声，那一刻，她真心感谢上帝，在这个世界上，让她遇见了他。　


Two

　　　　同一时刻。

　　　　围着白色围巾的少年，慢慢从老洋房中走了下来，他的身后是没有灯光的漆黑房间，衬着他黑色的影子，如此孤单。

　　　　顺着窄小的街道向外走去，路边的店铺早就打烊了，只有不知疲倦的鞭炮声响彻夜空，大人带着小孩子们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烟火，挥舞着的烟火棒飞溅出闪亮的火花，映着一张张开心的稚嫩小脸。

　　　　真热闹。

　　　　给了独自过除夕的他，一点新年该有的热闹。

　　　　千琉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弧度，却依旧带了淡淡的苦涩。

　　　　多绚烂的笑容都遮掩不掉的苦涩。

　　　　沿着街道一直走到离家不远的那片街心花园，这里被养护的很好，冬天仍可见到郁郁的青草，此刻，这儿有一种脱离俗世的安静，那些鞭炮声似乎已经离得很遥远了，千琉并没有在上次找到希落的那个石凳上坐下来，而是直接坐到了草坪上。

　　　　“还说让我在除夕的时候带晓涵去教堂放烟火呢……说她会喜欢……我看是你自己喜欢吧……”

　　　　天际的烟花盛开的影影绰绰，他看得有些出神，没由来的就想到了希落，想到了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

　　　　不过现在佑川应该陪着她，他相信他会满足她所有的喜好，因为——他是比他好的多的人。

　　　　千琉这么想着。

　　　　握在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起来，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亮，他按下一看，是卓晓涵发来的短信——新年快乐！你在做什么呢？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

　　　　新年快乐。他回复。我在陪家人。

　　　　是的，陪家人。

　　　　千琉的眼瞳中流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光亮。

　　　　伸开手指，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脚边这片土地，低声轻喃。

　　　　“爸爸，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几乎没什么人还会记得，在二十年前，这片草地上伫立着的是一幢老式房子，房子很老旧，但那里却是千琉的家，虽然那个时候他没有妈妈，但他的爸爸很爱他。

　　　　爸爸手把手的教会他画画，为他任何一点微小的进步感到骄傲，夏天的时候，老房子总会断电，他热得睡不着，是爸爸给他打蒲扇，让他最终可以感受着那一点凉爽睡去，而他自己却汗流浃背，整夜整夜不能入睡。

　　　　有一次他半夜发烧到40度，爸爸骑着车把他送到市里最好的儿童医院，但因为出门太着急，竟忘了带钱包，医生不肯给他看病，而千琉那个时候已经烧得神志模糊了，爸爸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差点没给医生跪下，可是医院的制度就是制度，再说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起父母把病儿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