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十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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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十里春-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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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端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一声,将劝解的话留在了心中。
   ******
   端王府中有一个小院,幽静清雅,平时也很少有人经过。庭中养了一池红鲤鱼,春暖花开,水波融融,一尾尾嫣红在碧波间游来游去,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双澄坐在池边一看就是很久。
   回到汴梁已有两天,她起先以为九郎会在返回大内的次日就来王府,可等了一天也不见他到来。第二天清早至现在,她又坐在池边,看着红鲤游曳争食,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日光浮漾在波光间,寂静的春日午间使人有些困意。她撑着下颔坐了许久,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却忽听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双澄一愣之下,急忙抛掉手中的鱼食,满怀惊喜地站起身来。
   那个人已经穿过月洞门,一抬头,便对上了双澄的期盼目光。
   她愣了一愣,随即垂下眼睫,攥着手指站在了原处。过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朝那人行礼道:“端王殿下。”
   端王颔首,问道:“怎么这般闷闷不乐?还是在等着九哥?”
   她一惊,忙掩饰着内心的波动,随手捋着池边的垂柳枝条,“没有啊,只是在这看着鱼儿们抢东西吃呢。”
   端王笑了笑,慢慢走到了她身边。风过小院,绿柳轻摇,浮动的波光映在他眼眸,望之与九郎有几分相似,但脸容轮廓又比他更为硬朗。她看了一眼,不由又想到了九郎,因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他了?”
   “我也只是在你们回到汴梁的那天去找了他一次,这几日还未有机会。九哥应该也想着寻个机会来看望你,只不过……自他回去后,官家心中很是不悦,故此九哥或许这几天还不能出来。”
   “为什么官家会生气?”双澄的心沉了沉,害怕是九郎向官家禀明了与她的事情,才招致龙颜大怒。端王却只淡淡道:“官家觉得九哥多事,不该去查那丹参案件。这其中的道理有些繁杂,你也不必再深究。”
   她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九郎也许在宫中备受官家斥责,还是心中沉甸甸的。端王见她低头不语,又道:“另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一声。”
   她一怔,继而醒悟过来,满怀期待地道:“是不是关于我爹的?”
   他点点头,沉声道:“只不过也许会令你失望……我们查探不到令尊的消息,就好像,汴梁城中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似的。”
   双澄的眼里本来已满是亮色,如今却慢慢冷却黯然。端王见她如此忧郁,便又补充道:“但也可能他当时只是路过汴梁暂住一阵,或者即便留在汴梁却换了姓名,故此我们查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知道这也是一种可能,但人海茫茫,假如父亲已经离开汴梁,那就更不知飘落去了何处,又如何才能再找到他?正心烦意乱之际,却听端王问道:“双澄,你师傅的名讳是什么?九哥说,可以再想办法接你师傅来汴梁,或许他更清楚你父亲的身份与行踪。”
   她有些茫然地道:“师傅姓丁,单名述。你们是现在就要去找他?可我怕他不愿意来……”
   “你写封信告知他便可。”端王沉稳道,“我本想派亲信去真定府寻他,今日却恰好接到皇命。因丹参之事还牵连了地方官员,官家命我再去邢州处理剩下的事务。邢州与真定府相距不算太远,我到了那里之后,便可抽空去一趟真定府苍岩山,替你将令师接到汴梁。”
   “真的要将师傅接来?!”她的神色中却是惊愕多于喜悦,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安。端王微一蹙眉,“怎么?你不愿意让我们找到令师?”
   “不……”她局促地握了握手指,“这是九郎想出来的?”
   “你不是想找到生父的下落吗?如今汴梁住民中查不到你说的那个人,也只有将令师请来,才有可能说个明白。”他停顿了一下,又试探道,“你莫非想一直留在汴梁,再也不回真定府?”
   双澄急道:“怎么可能?我……”
   她还未说罢,端王已笑了笑道:“那更是要去见一见令师,否则他无故丢了徒弟,岂不是要千里迢迢赶到汴梁来寻你?”
   双澄见他言笑晏晏,便也没再将话说下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答应修书一封请他带去。
   ******
   端王拿到双澄的亲笔信之后,次日一早便带领手下赶赴邢州。临走之前,他还特意来到小院与双澄道别,并叮咛她不要轻易离开王府,以免惹来麻烦。
   于 是她便只能留在了端王府,连小院的门都没迈出过,除了一个仆妇来送饭送水,几乎也没别人会过来打搅。虽是清净,可着实冷清,与先前在山中的生活相比,如今 的她就像是失去了自由的鸟儿,只能望着高墙外的苍穹,却哪里都去不得。可是更让她在意的还是九郎,自从那日望着他乘坐的马车缓缓远离之后,两人便再也未曾 有机会相见。虽然端王安慰她说九郎在宫中不会有事,可她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百无聊赖中没等到九郎却等来了又一场春雨。
   那日清早起来还觉春风习习,未知午后便变了天色,池边的柳枝在风中旋舞飘拂,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雨点便打落一地。
   她托着腮坐在窗前,看雨点落在水中,大大小小的圈儿彼此起伏,变幻无穷,却又悄寂落寞。
   一阵风卷过,满庭落花纷纷,沾湿雨珠坠于石径。她正待关上窗子,却听院门外有错杂的脚步声响起,似有好几人朝着这边匆匆而来。她略感讶异,才刚刚站起,院门已被轻轻推开。
   那个人撑着纸伞站在门口,一袭月白色素平纹罗袍,腰间碧绿琮佩坠着朱色穗子,在这潮湿阴冷的春寒中点染了亮色。
   多日未见,他依然干净隽秀,隔着濛濛细雨,朝着窗后的双澄安静地笑了笑。
   她那被禁锢多日的心瞬间盛放开花,连绵的雨也似乎为之静止。
   “九郎!”双澄欢悦地叫起来,一撑窗台,竟纵身跃出,如同伶俐雨燕似的朝着他飞掠过去。


☆、第44章  若为缱绻留春日 
   双澄一下子扑到九郎怀中,将他紧紧抱住。透明的雨丝自天而降,伴着春雨的清新,他身上似乎也蕴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让她沉醉其间,不愿放手。
   他一手撑着素白纸伞,一手还要握着乌木杖,无法拥抱双澄,便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前额。
   她本是埋在他心口听那有力的心跳声,此时才抬头望着他,澄澈的眼里满是微笑。
   九郎看着她,不由也微笑起来。这些天在宫中的压抑沉闷,仿佛从她如燕子般飞出窗口的那一刻起,便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你怎么来了?”她搂住他,还是傻傻地问。
   “本该前几天就出来的,但是没机会……”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是我二姊吴国公主生辰,上个月她又添了一子,故此我便应邀前去赴宴。”
   “赴宴?那你马上就要走了?”
   “已经结束了。原本还要再留一会儿,但看着天色不佳,众人便都提前散去。”他放低声音道,“我才趁着这个机会到这儿看你。”
   她这才松了口气,却发现九郎不知何时已将纸伞尽朝着她倾斜,而他自己则被雨淋湿了大半衣衫。她望着九郎,心中满溢的不仅是感动,更有酸楚。于是接过纸伞,问道:“阿容,你能跟我进屋坐一会儿吗?”
   他点点头,双澄便满怀欣悦地拉着他的手,带着些羞涩地领他走向小屋。她比九郎矮上半头,既要替他撑伞,又不舍得放开他的手。短短的一段路,雨点噼噼啪啪打在伞上,溅得满是落珠,也染湿了她的衣裙。
   幸而很快便进了屋,她还挽着九郎,却站在门边不动。他诧异问道:“怎么了?”
   双澄愣了一下,忽而松开手中的纸伞,揉了揉他的脸,这才笑盈盈地道:“看看是不是真的你。”
   “都与你说了那么会儿话了,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九郎说着,将淋湿的长袍脱了下来,随手晾在了墙边衣架上。他里面是素白的中衣长衫,双澄还没见过他这般穿着,略微有些拘束。
   九郎见她有些愣神,便道:“难道已经对我变得陌生了?”
   “不是。”双澄看着他,忽又蹙眉道,“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到你了。那天端王府的人来接我时,我朝着你告别,你也没理我一声。”
   九郎怔了怔,不免内疚。“我听到的,双澄。只是当时近旁都是随从与禁军,我不能与你说话,还望你谅解……”
   “我也知道。只是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你了……”她想到了这些天来自己独处小院的寂寞,不由垂下头去。九郎见她这个样子,情绪也低落了些,靠近她低声道:“不要难过,双澄。我……并没有忘记你,只是回去之后,便有了桎梏。”
   半掩的窗外溅进了几滴雨珠,双澄用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半晌不吭声。他默默坐了一会儿,忽想起什么似的,从袍袖中取出了一物,轻轻放在她面前。
   是一只小巧玲珑的荷包,墨黑缎子镶边,金银线绣卷曲纹环绕,正中的浅黄缎底子上绣着桃花柳枝,间有双燕翩飞,似在呢喃轻语。黑色抽带中间盘结,末端垂缀黄红紫绿四色流苏。姹紫嫣红,甚是惊艳。
   双澄看看荷包,讶然道:“花了多少钱买的?”
   他却摇头,将之往前推了推,“送给你。”
   她拿起荷包端详一阵,攒着眉头看看九郎,“这绣工多精巧。不是买来的,难道还是谁绣了送你,你借机再来送给我?!”
   他愣了愣,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微微愠恼。“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适才去吴国公主府中做客,她绣了好几个荷包分别赠予我们兄弟姊妹,我觉着你应该也会喜欢,才带来给你。其他女子又怎会平白无故送我这种配饰?”
   双 澄其实心中也知晓他不可能收下别的女子所送之物,更不可能再拿来转赠于她。可也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这几天等得心焦,等得担忧了,便故意在他面前质疑。如今 见九郎面若凝霜,她晓得自己那样责问是伤害了他,不由得愈加忧愁,恹恹然道:“那你不早些说……我怎么知道是你二姊绣的?”
   “就算不是她绣的,你也不该胡乱怀疑我。”他瞥了她一眼。双澄又是懊丧又是自责,臊得伏在桌上,手中却还攥着荷包的抽带。九郎皱眉看着她,伸手去拽荷包,她攥得更紧,一丝也不肯放松。
   “自己没理了,便耍横躺着不动?”他冷言冷语。双澄将脸埋在臂间,使劲跺脚,瓮声瓮气道:“我哪里耍横了?”
   九郎感觉有点郁闷。自己本不在意荷包香囊这些配饰,此次吴国公主命下人端出托盘送到他面前时,他却唯独在各色荷包间留意到了这一只,只因那一双燕子小巧可爱,令他极为自然地就想到了双澄。
   她姓燕,在他的世界里也如雨燕般来去翩然,如同蓝幕中的一抹亮痕。
   可她居然不领情,现在还故意不看他,朝他发脾气。他静默片刻,道:“既然不想理我,那我就回宫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起身便要离去。岂料背后忽然一沉,是双澄已将他死死抱住,趴在他背上发狠道:“不准走!不准走!”
   她力气出奇得大,将九郎压得只能重新坐下。可即便他坐回原处,背上的双澄还是不撒手,九郎没奈何,道:“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大事值得不开心,可越是想念就越是在意,越是在意就越是想要将他的心恨不得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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