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十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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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十里春-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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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繁塔附近的人马早已换成了我的亲信。”他淡淡地睨着官家,“就在皇兄适才在三层心室静修之时,塔内诵经绵绵,使得你听不到马蹄交错之声。哦,对了,还有申王与信王,之前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太后病情加重,我让他们不要惊动你,提早回了大内。”
   “怎么可能……申王与信王难道都是任由你摆布不成?!”官家怒道。
   淮南王将窗子再推开几分,道:“如果不信,皇兄自己过来一看即是。”
   官家震了震,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惊乱,大步奔到窗前,往外一望。
   繁塔之下兵戎严整,密密匝匝如同铁阵。
   闷热的风自湖面吹袭而来,官家的手心攥出了汗。
   他清楚地记得今日当班的禁军首领,于是他临窗大喊“季元昌”,底下的军队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没有一人抬头观望。
   “季元昌……季元昌也是你们的人?”他抓着窗栏,哑声道。
   冯勉上前两步,温和道:“那个年轻人不好对付,但他却有一个极为信任的人。”
   双澄听到此话,不禁脸色改变,低下了头去。
   冯 勉继续道:“在这大内之中,除了陛下之外,能调动季元昌的就是九郎了。九郎写了一封急信,声称京中有异动,为了避免惊扰銮驾,请季统领迅速带人回京肃清。 而在繁塔附近的保卫,则由淮南王手下负责。见了九郎的手书以及贴身信物,季统领自然不会怠慢,在陛下进入繁塔之后,很快便离开了此地。在他走之前,还特意 请淮南王在陛下面前禀告此事,只是王爷到现在才告诉了你而已。”
   “皇兄也不必寄希望于拖延时间使得大内派人来寻了。”淮南王道,“宫中此时都围着太后,城中时有骚乱,道路未清,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繁台。想必九郎亦会在众人面前这样陈说,好让陛下在此地再多留一阵。”
   官家几乎要将窗棂拗断。恨极,怒极,却又无可奈何。
   申王与信王回了大内,禁军首领季元昌被调走,而留在宫内的九郎俨然站到了淮南王一边。
   向来被他冷淡对待的九郎,到最后竟也成了忤逆之党。早知如此,就该在当初就断了他的生路!
   风吹得绛纱朝服簌簌拂动,官家背靠着窗户,脸色发青。
   “如此算计,为的就是要逼迫朕让位于你?”他蔑视地看着淮南王,“赵锐,你不过是趁人之危做出此等忤逆犯上之事,又有何资格登上龙椅?!难道我宫中的皇子们都是摆设?百官们也由着你胡乱登基不成?!名不正言不顺,你根本无法执掌这新宋天下!”
   “我不需自己登基。”淮南王竟摇了摇头,“皇兄自有皇子,如果平白无故地传位于我,天下也会觉得滑稽。我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请皇兄自行宣布退位,帝位由申王继承。”
   官家一怔,继而心中更寒。难怪申王会如此轻易就带着信王悄然离开了繁塔,先前听闻此事还觉得古怪,如今看来,申王早已与淮南王沆瀣一气。只是淮南王现在说是要迫使自己传位于申王,但过些时候,难保不会再借故取而代之。
   淮南王又望向怀思太子与双澄,道:“第二件事,就是请皇兄在退位前为受到冤屈的四哥与傅将军一家昭雪冤情,还他们清白。”
   官家转而望着双澄,忽道:“你是谁?”
   双澄深深呼吸了一下,上前一步直视着他,道:“傅老将军,是我祖父。”
   官家眉梢一扬,瞳仁陡然缩小,目光甚是寒冷,过了片刻,才道:“刚才,我听冯勉叫了一声双澄……这是你的名字?”
   她 紧抿着唇,冯勉却已说道:“双澄只是她的化名,她姓傅,乳名烟烟。当年陛下应该还去过她的满月之宴……”冯勉嘲讽似的嗤笑了一下,“可惜,那时候的觥筹交 错,不过是我傅家覆灭前的最后盛景……”他慢慢地走到官家近前,以审度的目光盯着他,“十六年以来,我常见陛下意气风发,可不知道陛下在睡梦之中是不是也 会心存畏惧?那么多的人因你而冤死,你却坐在崇政殿上执掌江山,这世间的公道当真只是笑谈!”
   官家惊愕:“你?难道也是傅泽山的家人?他不是……”
   “他 不是早就全家尽亡了?我父母、兄嫂与三妹都因你而死,唯独剩了我傅昊一人!”冯勉的眼底透出丝丝寒意,忽而振袖挥去浑圆的冠帽,将之掷到了墙角,“亏得父 亲早年将我逐出家门,我才因此逃过了一劫!当初为了要杀你,我不惜自毁身子混入宫闱,若不是淮南王要留你一命,我早就亲手摘出你的心来祭奠我傅家满门!”
   官家面如土色,淮南王趁势上前道:“皇兄,此地对你恨之入骨的人不在少数,你若是还不肯听从我的话,只怕今日想要保全性命都是难事!倒不如即刻写下禅位诏书,就说是祭天之际感悟万物,将帝位传与申王,自己了却俗务,做个清净仙人去吧!”
   “你们!你们都是逆臣贼子!”直至此时,官家还不愿放弃最后的尊严,竟不顾一切地冲至桌案边,抓起铁制的烛台便往怀思太子所站的方向砸去。
   烛台还未落地之际,但听一声铮响,双澄已自腰带间抽出短剑,在瞬息之间就将烛台斩成两段。
   一旁的僧人将怀思太子护在身后,然而滚落在地的蜡烛点燃了桌案垂下的帘幔,顷刻间火苗暴窜,轰然烧起。
   “扣下他!”淮南王扬眉厉喝。
   烟雾之中,冯勉率先冲上前去,一掌擒向官家肩头。官家猛地踢向桌案,将满桌蜡烛踢得纷纷滚落,冯勉被火苗阻住。浓雾中,官家步步后退,已到了窗户之侧。
   “皇兄难道想一死了之?”淮南王冷笑道。
   官家已被逼得无路可逃,在旁的僧人从桌案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杏黄宣纸与笔墨,一脸肃然地呈送到他面前。他紧紧倚着冰凉的砖墙,望着那饱蘸浓墨的笔尖,呼吸急促,面色发灰。
   若是再执意抵抗,只怕冯勉就要杀上前来,可就算被迫写下退位诏书,他们既已如愿,又能让自己活到几时?
   涔涔冷汗自官家额角流下。
   却在此时,自远处忽传来沉沉号角,响彻于繁台四周。
   这号角声声震荡,穿破云层直贯而来,本已陷入绝境的官家蓦然回首眺望,竟见底下原本密密匝匝的军队已起了变化。
   有一列人马正自繁台大道方向飞驰而来,旌旗飞展,金字灼灼。
   官家虽不知来者是谁,但在骤然间抓到了希望,不禁紧握着窗棂颤声道:“是宫中有人来了!有人来救朕了!赵锐,你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楼梯上脚步声凌乱,有人狂奔上来,朝着淮南王紧张低语。淮南王双眉一紧,向那人吩咐几句之后,朝着冯勉递了个眼色。“形势有变,傅二公子,手刃仇人的机会就留给你了。”
   冯勉目光一寒,那持着利刃的手微微发颤。官家本以为自己有了生机,可眼见他步步迫近,忽觉自己到了真正末路,不由嘶声道:“你就算杀了我,也不能使全家复生!但若能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朕回宫后便会给傅老将军一家昭雪冤屈,给他们重修陵墓,树为万世楷模!”
   “现在才说出这样的话,我会信你?”冯勉咧开嘴唇,笑得极为难看。
   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官家的绛纱袍。
   官家汗如雨下,背倚着窗口,一手死死抓住窗棂,一手攥着冯勉的胳膊。
   刀尖已临近他的心脏之处。
   他却忽然又瞥见了神情异常复杂的双澄。
   她站在那里,眼神凄惶,有着恨意,却又有着难言的落寞,好似这一刀下去,就会使得万事皆成为泡影。
   “双澄,九郎说起过的那个女子,就是你?!”官家好似寻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竭力叫喊,“你难道就为了自己,迫使九郎也成了谋逆之人,要他犯下弑父弑君的大罪?!”
   “不,我没有……”双澄才刚答了一句,自楼下忽传来朗朗声音。
   “皇叔,这繁塔四周如今皆已是大内禁军人马,你的部下就算再抵抗下去,最终也是要被铲灭殆尽!父皇现在若是安好,就请你将他送下繁塔,这样还能将罪责减轻三分。如若不然,我一声令下,这繁塔之下可就要成为血海了!”
   这声音清朗而又满是自信,听来就使人一震。
   ——竟是端王。
   本该被困在边境的他,居然会出现在了汴梁城外,而且还带着禁军到了此地。
   双澄惊愕不已,淮南王却高声道:“你父皇现在就在塔内,性命悬在一线,你要是存心想要让他先去一步,就只管带人攻上塔来!”
   外面已是喊杀一片,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还在底下几层。端王走得不紧不慢,语声也平和。
   “皇叔何必这样?眼下这形势,你还不知自己早就中计?杀了父皇,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只会罪上加罪,再无回旋机会。”
   淮南王咬牙夺过身边人的利刃,正想带人堵住楼梯,冯勉却已咬牙抓着官家的衣襟,厉声道:“不管你们到底谁胜谁败,到了这地步,我也不再管那什么权势争斗,只要他赔上这一命!”
   说罢,手臂一扬,尖刀便扎向官家心口。
   却在此时,自窗外忽然飞来数支利|箭,呼啸着飞向冯勉。
   “小心!”双澄惊呼一声,袖间银索疾射而出。银光交错间,利|箭飞散斜落,但还是有一支刺进了冯勉的右肩。
   双澄飞身跃出,一把拽着冯勉将他送到旁边角落。
   官家脸色煞白地滑坐在地,躲过了散落的利箭。他其实已经处于较为安全的地方,可紧张之中,却从背后猛然将双澄往最危险的地方推去,想用她来抵挡近在眼前的危险。
   “双澄!”跌倒在角落的冯勉失声大叫。却在此际,已有人冲上前来,拼尽全力将双澄护在了身后。
   恰是又一波箭雨袭来,支支尽射在了那人身上。
   “阿蓁……快走……”怀思太子睁着无神的眼睛,抓住双澄的手慢慢松开。
   “你……”双澄在惊慌之中还想为他止血,却听冯勉在一旁嘶哑叫道:“双澄!他已经没用了!你还不快松手?!”
   此时数道黑影已自窗外攀着窗棂直扑而进,淮南王一声令下,假僧人们持刀拦阻厮杀。官家跌跌撞撞地想去捡起地上的利刃,却被冯勉一下子扑倒在地。
   冯勉的肩头还刺着断箭,伤处痛楚难忍,然而他用力卡住了官家的咽喉。率先冲上塔顶的几个禁卫已经杀出重围,眼见官家遇险,当先之人挥刀便砍向冯勉后背。
   双澄始终护在冯勉左右,当此情形不得不出手应对。银索飞旋之中,弯钩急如流星,顿时将那几名禁卫死死缠住。不料官家发力挣扎之际,竟摸到了手边的匕|首,趁势抓起便挥向冯勉面门。冯勉抬手一把抓住利刃,掌间鲜血滴落,官家趁势翻身而起,拼命奔向楼梯口。
   冯勉见状,不顾双澄的叫喊,手持匕|首奋力扑去,扬臂之间便将匕|首扎进了官家的后背。
   却也在同时,端王带人上到塔顶,众多禁卫疯狂涌上,将冯勉用力按下。
   双澄足蹬桌案飞身掠去,银索旋转间扫中当前数名禁卫,众人只觉寒意凛然,脸上已都被划中。惊呼之间,有人闪身避让,双澄展臂扣住冯勉手腕,便想带着他冲出繁塔。
   只是此时淮南王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人手不敌禁卫围攻,火势越来越大,双澄强行冲了几次都无法带着冯勉冲出重围。
   危急之中,却听背后方向一声啸响,她奋力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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