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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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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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呢,之后又该怎么办?”莽古尔泰急不可耐地问道。

“之后?”沉了一沉,范文海说道:“之后我们便分兵洗掠京郊各县,到时必将群情汹涌,迫使张素元出兵将我们赶走。三贝勒,您认为到时将会如何?”

“如何?”莽古尔泰重复了一句,便纵声狂笑着说道:“军师,如果张素元真敢领军出战,我们定可一雪前耻,杀他个落花流水。”

“三贝勒,您说的不错,若张素元遵旨出战,结果必定如此。”略微顿了顿,范文海接着说道:“但张素元绝不会在目前的情况下领军出战,他必然对思宗虚与委蛇,以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如此,朝堂内外的气氛对张素元必定更加不利,此时我们再把杨铁、李维这两个太监放回去,结果就会十有其九。”

话说到这个份上,莽古尔泰和阿敏的心情已豁然开朗,随后四人又对明日大战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任何可能的变化反复推演,直至觉得万无一失,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方才散去。

莽古尔泰和阿敏去后,范文海并没有随之离去,他知道皇天极有话要问,而他也有话要说。

默然半晌,皇天极方才沉声说道:“本王知道先生所言的‘十有其九’指的仅是思宗而已,依先生先前所言,张素元绝不会束手待毙,但倘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至今毫无反应?而且本王觉得在将我们挡在关外的事上,张素元并没有尽全力。如果不顾一切,他未必没有机会挡住我们。”

“大汗所言极是,这也正是臣百思不解的地方。张素元做事素来缜密,没必要冒的险从来不冒,但有必要的也绝不会犹豫。他一定能看破我们的算计,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到,我们在辽东就决不会一筹莫展,又何至于冒此奇险,千里奔袭。既然能看破,将我们挡在关外就是他最好的选择,那为此冒险不仅必要,而且可行,但现在看来,张素元跟本就没打算冒险。”

听范文海说得如此肯定,皇天极不禁疑惑地看着范文海。

轻轻一声叹息,范文海解释道:“王国彦拒绝赵明教入城虽是个意外,但赵明教毫不犹豫立刻折返却更令人意外,这说明张素元事先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而早有安排,否则赵明教决不敢这么做,而且即便就算他敢这么做,也绝无可能做得如此干脆。大汗,还有一点更能说明问题,就是辽东大队步军先我们抵达京师。”

皇天极身子一振,他立时就明白了范文海的意思。辽东步军先他们抵达京师,这就确定无疑地意味着步军早已在集结在山海关,否则辽东步军绝无可能先他们抵达京师。

看到皇天极忧形于色,眉头紧锁,范文海劝慰道:“大汗,您也不必太过忧虑,就算张素元再了不起,有通天手段,但人力终不能逆势而行。以臣所见,在目前的形势下,不管张素元有什么打算,必然都是以‘按兵不动,以拖待变,等待时机’为基础,他绝不会让麾下将士做无谓的牺牲。在此基础上,他的选择应该只有一种,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思宗说思宗的,他干他自己的,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按自己的方略行事。虽然和思宗近在咫尺,但只要张素元不离军营,思宗就奈何他不得,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和他翻脸。如此一来,张素元虽没有节制其他各路勤王援军和实施坚壁清野的权力,但对我们而言也极其危险。他可一面与我们耗着,一面等待时机,而我们一旦被他抓住机会给以重创,那么其他那些原本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援军就会汹涌而至。到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所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尽速远离京师,撤军回兵,绝不能给张素元以可乘之机。”

“撤军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皇天极问道。

“大汗,说张素元因为自知无法完成五年平辽的承诺,怕皇上降罪责罚,所以才试图以引敌迫和来摆脱罪责,这是我们此前放出的谣言之一。回兵后,可在此基础上再散布谣言,说全赖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识破了张素元的阴谋,使之引敌迫和的诡计没能得逞,于是才又不得不与离人演双簧,假装是他打跑了八旗兵。其时张素元放八旗兵入关,不仅仅是为了引敌迫和,还是为了抢掠财物,听说张素元与八旗兵达成的协议是对半分帐。如此一来,朝廷上下,京城内外,必然群情汹涌,张素元如若不愿束手就死,他就必须挥师山海关,从此不再遵奉帝国号令,自行其是。”

“范先生,这等言辞或可戏弄思宗这种无知小儿,但怎能堵塞天下悠悠众口?如张素元真是引敌迫和,那到了今天这等地步,就算张素元不想造反,我们又岂会容他?若张素元与我联手,别说京师,就是整个中原腹地也指日可下,如此又何须演什么双簧?道理如此浅显,难道就没人明白?”皇天极打断了范文海,不解地问道。

轻轻一声叹息,范文海说道:“大汗,您有所不知。朝堂上思宗一人说是,朝臣中至少得有九成说是,剩下一成缄默,偶尔或有一两个抗争两句,但也只是两句而已,跟本就不起作用;至于普通百姓,他们并不知道张素元只是名义上的西线总督,更不会知道张素元曾数次上过请固西线防务的奏章,他们自然不懂军国大计,他们看到的只是张素元按兵不动,而任我们烧杀抢掠,何况思宗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愚蠢,也必然千方百计诋毁张素元,如此双管齐下又怎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

听到这,皇天极也不由得一阵苦笑,对于什么是阴谋诡计,他又上了一课。

“范先生,届时情况会如何变化?”皇天极虚心求教。

“大汗,以思宗的愚蠢、偏执,他断不会迫于形势而与张素元设法转圜,如此一来,我们就可放手而为。”

“这么说,我们能与思宗联手对付张素元?”皇天极急忙问道。

“表面上,思宗绝不会与我们联手,但实际上又必然如此。不管思宗有什么打算,他都必然要在京师和山海关之间布下重兵,而张素元相应的也得在山海关驻有重兵,如此一来,宁、锦前线的兵力自然空虚。每逢夏秋两季,我们就进兵辽西,但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毁田烧房。张素元麾下的军力原本就逊于我们,再分出重兵驻守山海关,军力就更是相形见绌,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旗劲旅纵横驰骋,而毫无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张素元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等下去又只有饿死,要是他还能有什么破解之道,臣倒是非常好奇。”

“范先生,张素元会走这条路吗?”皇天极脸色阴沉地问道。

“不知道。”默然半晌,范文海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九十五章 前夜

 第二天,清晨,两军开始决战。

站在高达数丈的敌楼上,张素元遥望着八旗兵充满森森杀机的营寨。此时,神色凝重之极的皇天极也同样站在高高的敌楼上遥望着。

随着敌楼上红旗一展,八旗兵的大营霎时四门洞开,数万八旗兵分为八路,就如八条蜿蜒行进的巨蟒风驰电掣般呼啸而去。

看着有如四支利箭向自己插过来的八旗兵,张素元先是微微一笑,随后就冷冷地注视着。

随着八旗兵越来越近,站在张素元身边的祖云寿也越来越惊讶,八旗兵已进入火炮的射程内,大帅为什么还不传令?

祖云寿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没有看到的原由,于是又凝神向前方望去。略一注目,祖云寿便发现,向他们冲过来的八旗兵虽然表面上气势汹汹,但战马却并不是全速奔驰,突进的速度比之攻击满雄、侯师杰所部的八旗兵略微慢了那么一线。

祖云寿久经战阵,这一线之差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清楚。如果是少量骑兵,全速奔驰和慢上一线,其间的差别还没什么,但若是成千上万的大队骑兵,这其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若大帅所料无误,皇天极确是佯攻他们,而实攻满雄、侯师杰所部,那皇天极佯攻他们必然就只是做个样子而已,犯不着为此让八旗兵枉送性命,所以炮声一响,八旗兵必然立即或是后撤,或是转向攻击满雄他们。

攻击他们的八旗兵至少有两万之众,如果全速奔驰,则不论是后撤,还是转向,由于整体冲击的惯性,就必然会有许多八旗兵深入他们的杀伤范围之内,但只要是稍微慢上一线,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祖云寿也不禁微微一笑,八旗兵这时一定很茫然,不知所措,但如今即便皇天极发现不对头也已晚了。

转瞬间,八旗兵已深入火炮杀伤范围之内,与此同时,张素元传令侍立在身后,怀抱令旗的中军挥动红旗。

霎时,山摇地动,硝烟弥漫,人马哀鸣,血肉横飞。

看着仓皇退去的八旗兵,张素元惋惜地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了全盘的战略计划,他不得不放弃了追歼八旗兵的大好时机。

“云寿,传令下去,不必吝惜炮弹,约摸够得着就打。”沉了沉,张素元又接着决然说道:“令张明泰亲自操炮,等到满雄不支后撤时,轰击满雄中军一炮。”

片刻之后,大军身后原本空荡荡的瓮城城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门大炮,长长的炮管泛着幽幽的冷光,在呼啸的寒风中徐徐扬起。随着紫黑色的令旗陡然滑落,霎时,原本还能听出个数的隆隆炮声就连成了一片。此时,八旗兵和满雄两军数万步骑已缠战在一处,双方只有白刃相格,火炮和弓箭都已无用武之地。

满雄和副将百封程听到前往张素元处求救的士兵回报说,张素元只同意炮火支援,但拒绝派兵,都极为不满。现在炮火支援有什么用?于是满雄立即传令,让大军逐步后撤。正在这时,一枚炮弹在大同兵的核心炸开,顿时血肉横飞,倒下一片,满雄也被四射的弹片炸伤。

在一片咒骂声中,满雄和侯师杰先后率着残部退入德英门的瓮城。

敌楼上,皇天极的脸色阴沉之极,这片刻之中损失的人马几乎相当于入关之后损失的总和。

众将退下后,帅帐中只剩下皇天极和范文海君臣二人。

“范先生,现在已毫无疑问,张素元对我们了如指掌,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皇天极额上的皱纹深如沟壑。

和皇天极一样,残存在范文海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已不复存在。刚才一战,张素元的所有布置都明确无误地表明,张素元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放在营中的大炮竟有一大半是假的,而且在如此情况下还放任八旗兵突入阵前,张素元此举原本极其冒险,但这险却冒得轻松自如,冒得令一千多八旗将士魂留异乡。原本以为张素元发现他们的主攻方向后,再将大炮摆放到适当的位置,那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将极其有限,因为射程远的大炮每门都至少在千斤之上,推上城墙谈何容易?由于没有防备到这一手,八旗兵的损失更为惨重,张素元厉害的叫人心寒。

突然,范文海遍体生寒,张素元为什么不借机掩杀?

“大汗,臣对此也琢磨不透,但不管张素元打什么算盘,我们都要按预定计划办,只是要更加小心,确保可以安全返回辽东。只要确保这个,我们就不会有什么损失,至于其它的,我们目前只能见机行事,别无他法。”范文海不动声色地答道。

“范先生,现在可以肯定,张素元早已看破了我们的谋划,那您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正如我们算计张素元和思宗,他们会不会来个顺水推舟,反过来算计我们?”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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