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扼守要道,可说是罗秉浩堡寨咽喉。」
廖独诧道:「此处无人守护,罗老贼委实粗心大意。」
吕鄯笑道:「谁说无人守护,廖兄请瞧。」用手一指。
廖独顺着吕鄯手指望去,只见庙墙一角放攫出一株奇形怪松,铁皮苍鳞,纠柯结枝,龙耄凤舞,一双神骏白鹰屹立在松枝中一瞬不瞬望着来人。显然那是两只珍禽,毛片雪白,无一根杂毛,铁喙钢爪,目中闪闪发光,廖独不禁出声赞道:「这一对神鹰,廖某生平罕睹,豢养的必不是泛常之奇人异士。」
突闻庙内传出一声阴冷的笑声道:「尊驾眼力不错,两头神鹰乃天竺异种珍禽,千百年难遇之物,如非老朽力主慎重早毙在一双神鹰利爪之下。」说时庙门内面走出一个白发银须,面如重枣,葛袍紫绦老者,霜眉根根如蝟,双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手持一根非铁非木摩莎成黄褐色怀杖,一脸傲慢之色。
严晓星低声冷笑道:「未必见得,大不了还是两只畜生。」老者闻言霜眉一剔,目泛杀机。两头白鹰似通人语,怪鸣了一声,双翅猛张作势欲待下扑。
突闻庙内一声娇叱道:「休得妄动。」
庙内人影纷纷,闪出五人,其中一人是一明艳少女,发扎紫绢,身着碎花袄裤,严晓星差点叫出声来。那少女正是许飞琼,三年不见,更出落得明眸皓卤,俏丽如仙。另四人均是四旬以上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英悍鸷猛,一望而知均是身负内家绝学之豪雄。
老者冷笑道:「老朽如非闻知你等非丰都双判党羽,早在鹰爪下丧生,并非老朽小看你等,武林中能与这两只神鹰抗衡的难有几人。」
姜大年道:「阁下能否见来历相告。」
老者冷冷答道:「老朽姓名不说也罢,谅你等也是为了酆都双判藏图而来?」
廖独冷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视藏图如粪土,但我等来意不妨明言相告,实为了相救降魔八掌雷玉鸣爱子雷俊峰才赶来此处。」
立在许飞琼身旁一个黑衣瘦长汉子突跨出一步,阴森森冷笑,目注廖独大喝道:「尊驾骂谁小人?」老者面色铁沉,目泛森厉杀机。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天色灰暗,大雪纷飞,寒风砭骨,更加重了阴沉气氛,令人心头如压一块大石,直喘不过气来似地。偷天二鼠暗暗责骂廖独狂傲自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严晓星忖道:「这些人均非善类,琼姐妹为何与他们在一起。」
廖独冷笑道:「就骂你也未尝不可。」
瘦长汉子大怒,右掌平胸呼的推出,力沉积猛,疾如闪电。廖独身子一侧,让开来掌,右臂虚弯,五指迅如奔电向瘦长汉子肋间抓去。吕鄯暗向严晓星低笑道:「廖独之展出压箱底独门武功神鹰七式中「鹰爪追魂」。」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挫身横挪,双掌翻天臂向廖独前胸。廖独狂笑一声道:「好俊的武功,难怪这麽狠。」神鹰七式滔滔不绝展了开来,只见漫空掌影,势如雷奔闪电,罡风狂溢。瘦长汉子知遇上棘手强敌,丝毫不敢疏忽,狂傲之气立软,先守不攻,出招沉稳狠辣,一有破绽,立即趁虚而入。
严晓星暗中皱了皱眉头,施展师门心法传声道:「琼姐,你还记得小弟麽?」
许飞琼正在聚精会神观战,忽听严晓星语声如蚁传来,先是一呆,猛然省悟,笑靥微绽,一双剪水双眸不禁巡视四外,欲找出严晓星藏身之处。突闻严晓星又传声道:「琼姐且慢找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方俱是我忘年之交,望速劝阻,以免横生枝节。」
许飞琼忙一跃落在老者身侧,附耳低声道:「恩师,对方与我等无怨无仇,何必横生枝节,取得藏珍图要紧。」
老者点了点头,正欲喝阻瘦长汉子撤招,廖独五爪如电已攫向瘦长汉子左肩。只听裂帛声响,瘦长汉子左肩撕裂一条尺许口子,皮破肉绽,鲜血外溢。老者霜眉一剔,右掌虚拂,一股罡风向廖独撞去。严晓星双掌疾翻迎去,只听轰的一声,潜罡猛接,两人身形均撼摇不止。
严晓星道:「阁下定要无故结怨不可?」
老者目注了严晓星一眼,道:「尊驾能接下老朽一掌,足见功力非常,这点过节暂且批过,你我双方同去庙内一叙如何?」
廖独见老者自下台阶,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出声道:「好。」目光望了偷天二鼠及严晓星一眼,率先跨步进入庙内。
那老者竟谦让为礼,将手一引,向严晓星偷天二鼠道:「请。」
严晓星及偷天二鼠颔首微笑,昂首随着廖独迈入,只见大殿前广坪上三株虯柯奇松下,摆着一块低矮石桌,谅系作为游客歇息时弈棋饮菜用,四条石凳围列,石桌上已放置有五盅烘烘酒菜,尚有一小童在旁生着一堆熊熊烈火,以木作架交叉其上,悬着一只铜壶,酒正沸腾,热香四溢。严晓星暗道:「武林中人多有怪癖,竟然在此冰天雪地,寒风四涌下饮酒,真是怪事。」
老者哈哈一笑道:「诸位请坐小饮一盅如何。」
廖独四人也不谦让,各自就座。小童取下架上酒壶,在每人酒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酒。许飞琼一人不参与饮酒,独自立在不远处,晶澈眼神不时巡向四外,欲找出严晓星潜身之处,眉梢眼角隐隐可察见一丝忧虑之色。老者目光望了许飞琼一眼,道:「琼儿,你也过来坐下饮两盅热酒吃点东西,崖上崖下均埋有伏桩,匪徒一举一动无所遁形,你忧急什麽?」
许飞琼盈盈一笑道:「徒儿不饿。」
严晓星知许飞琼心意,忙用传声道:「琼姑娘最好暂不用寻找在下,免启令师疑窦,在下乃易容换装,与廖独坐在一处权作令师座上客。」许飞琼闻言不禁一呆,目光望去,只见与廖独坐在一凳的是一年逾三旬开外英悍的汉子,如非严晓星说破,极难找出一丝破绽。经一话说破,许飞琼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忧郁心情至此稍释。
只见那老者敬饮了一杯酒後,道:「老朽极少在江湖露面,但诸位久在武林,或有耳闻葛天君其人。」
姜大年不禁失声惊道:「原来是中条葛天君,在下失敬,倘在下记忆不错,天君是否名讳元良?」
「不错。」老者点点头道:「老朽名唤元良,诸位请勿心疑老朽觊觎骊龙谷藏珍,而是受知友之托重出江湖查明一宗疑案。」
廖独道:「什麽疑案可否见告?」
葛天君摇首答道:「现暂难见告,但老朽必须先查明骊龙谷藏珍系由何人埋藏,此人因何埋藏在骊龙谷,以後再抽丝剥茧,不难水落石出。」说着话声略略一顿,微笑道:「九首蛇罗秉浩居处无疑是双判所设主要分坛,布伏严密,不啻天罗地网,机关消息极其厉害外,尚豢养数十只藏獒,獒系异种,体形瘦长如狮,力能爪装虎豹,潜入偷袭恐不能全身而退,只有明闯一策可行。」
廖独淡淡一笑道:「倘或罗秉浩坚壁为垒,紧守不出,我岂能奈何他。」
葛天君冷笑道:「罗秉浩稍时必派人前来邀老朽等进入他的堡寨。」
严晓星道:「何以确知罗秉浩必派人前来?」
葛元良道:「尊驾何妨进入大殿瞧瞧。」严晓星暗暗纳闷不知葛元良何指,鼻中微哼一声,腾身如燕,去如闪电,落在大殿门首。葛元良不禁暗中一凛,赞道:「好俊的轻功。」
严晓星倏地旋面,身如脱弦之弩般返回座上,道:「殿中积屍十数具是何来历?」
葛天君冷冷答道:「丰都双判门下高手,乃守护齐天庙伏桩,非是老朽心辣手黑,而是他们均非善类,是以先下手为强,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偷天二鼠久闻葛天君面冷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斩尽杀绝,不留余地。当下吕鄯道:「如此双判岂肯干休?」
葛天君道:「老朽就是要双判不肯干休,此处伏桩每隔一个时辰必传讯堡寨,双判及罗秉浩见久久不得讯息,必知有异,定遣人前来索偿这笔血债,那时老朽以言语相潋」说此忽把话顿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是以天君须借重我等,以索取雷少侠为因进入罗秉浩堡寨,不然天君将贻口实。」
葛元良面色微变,炯炯目光朝严晓星望了一眼,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也不瞒你,合则两利,但分则俱败,不过你我双方进入罗贼所居之後应各行其是。」
严晓星道,「这是天君条件麽?」
葛元良道:「此无损於尊驾等,有何不可。」
吕鄯道:「我等并非受人利用之辈。」
葛元良勃然作色,怒道:「诸位如不应允,恐无法救出雷玉鸣之子。」
严晓星笑道:「天君既出此大言,我等无可忧矣,在下斗胆作主应允天君条件,但天君须救出雷少侠。」葛元良不料被严晓星把话扣住,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
蓦地,庙外随风传来两声枭鸣。葛元良目光一抬,朗声道:「是那位好朋友驾临,请来饮一杯热酒何妨。」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未绝,庙外已迈入一浓眉虎目,神态狂傲的黑袍中年人,疾行如风,抱拳冷冷一笑道:「在下漆威,奉敝上罗秉浩之命前来察视」
葛元良用手一摆道:「老朽知道齐天庙是贵上的基业,因此庙地势险要,扼堡寨咽喉,防范甚严,派遣在此人手都是武功甚高,每隔一个时辰必有传讯堡寨,今日竟觉得有异麽?」
漆威面色微变,道:「尊驾如此清楚,敝堡弟兄定为尊驾制住。」
葛元良沉声道:「不错,贵堡弟子均在殿内,不妨入内瞧瞧。」
漆威施展燕子三抄水身法,几个起落掠至大殿内,抬目望去,只见满殿积屍,断壁裂胸,血污满殿,死状厥惨,不禁脊骨上冒出一缕奇寒,面色大变,疾掠回转,冷笑一声道:「敝堡与尊驾等何怨何仇,下手如此狠毒。」
葛元良冷冷答道:「老朽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只要放出雷俊峰,老朽绝不为仇。」
漆威不禁一怔道:「敝寨并无雷俊峰其人。」
只听庙外传来一声闷嗥,接看响起一声阴寒澈骨笑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怪物,明人不说假话,你哪里是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分明觊觎那幅藏珍图,也好,明日午刻请诸位一同驾临城堡。」
葛元良身形霍地立起,大喝道:「是田老二麽?何不现身出见?」
田敦义阴阴答道:「我田老二不与你班荆道故,何必叙话家常,你等已成笼中之鸟,插翅难飞,明日再见,请多加珍重。」
葛元良须发怒张,厉声道:「谁敢拦阻老朽,别怨老朽心辣手黑。」只听田敦义发出一声桀桀刺耳长笑,随风远曳渐杳。漆威忽一鹤冲天拔起,足尖一沾树枝,穿空斜飞如电落在庙外。
葛元良大喝道:「你走得了麽?」一掌虚空劈出。哗啦啦一声大响,如潮掌力震塌庙墙一角,只见漆威身形疾闪而逝。
严晓星道:「天君且请息怒,贵属手下必为双判所伤,如在下所料不差,还有掳去之人。」
许飞琼立道:「容徒儿查明。」身形疾若惊鸿般掠出庙外,须臾急急掠回,道:「丰都双判手辣心黑,用内家掌法震毙五人心脉,掳走二人,其余均被点住昏穴。」葛元良面色铁青,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内心激动如滚汤沸水,目中射出两道火炽怒光。
廖独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