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延年道:「老朽藏在米仓之内,亲耳闻得伏建龙与另一人谈话,但那人未能生离米仓外。」严晓星料不到伏建龙身後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词。
乔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龙而误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关系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详解藏珍处各处禁制解法,不过此物现不在老朽身上。」
「现在何处?」
「藏在台城一处墓塚之内,只有老朽能认出当年埋藏之处,必须设法带出老朽。」乔延年面色严肃道:「最重要的,严公子不要认定伏建龙就是正凶,须利用伏建龙找出幕後的主使之人。」
严晓星颔首道:「谨如老前辈所命。」说着目注乔延年良久,徐徐接道:「如果在下试为疗治老前辈四肢得以复元,自可由老前辈找回先父遗物。」
乔延年凄然一笑道:「绝无可能,严公子不必怜悯老朽。」
严晓星道:「明晚在下当再来此试为医治。」抱拳一揖,转身走去,耳闻乔延年连连叹息之声。老仆已在深暗甬道远处守候,目睹严晓星走来,即启开壁堵,一言不发。严晓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书房,天色将近破晓,即和衣假寐。
一个更次後,天色已是大亮,忽闻门外总督朗朗大笑声传来道:「公子昨晚睡得安甜麽?」
严晓星一跃而起,开了房门,只见总督满面春风立在门外,身後紧随着一锦衣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随寓而安,睡得异常舒泰。」
总督迈入房中,道:「贱内经公子诊治後,自觉痛苦减轻甚多。」
严晓星道:「夫人之疾虽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须相当时日才能复元,在下今日傍晚再为夫人施以针灸之术,此刻在下意欲告辞。」
总督诧道:「公子为何急於离开寒舍?」
严晓星道:「在下今午已约定一位友人在鸡鸣寺会晤。」
总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坚留了,傍晚时分恭候公子大驾光临。」严晓星告辞,总督送出宅门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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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星回至镖局後即与余化鹏密商。突然,只见纽逢春勿勿进入,道:「镖局外频频发现可疑人物窥伺。」
严晓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内武士中定有无极帮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局主请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备马。一骑飞驰,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荣,碧绿笼烟,六朝遗迹,表面败塌不堪,唐韦庄诗云: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严晓星在鸡鸣寺後胭脂井旁下骑,徘徊其间,只见井已枯废,四外古木阴森,蛰鸣四起,如话兴亡,不胜唏嘘,飘然慢步,绕登鸡鸣寺山门。山门两侧有联:「六朝胜迹,数许禅宗」。八个金字,不知何人手笔,雄浑苍动,刚健有力。
他迳入寺内,与知客僧匆匆数语後,登上寺内高耸入云的豁蒙楼,楼上有联:「龙战初平且教河山尽还我,鸡鸣不已重来风雨正怀人。」品味良久後,凭栏远眺,栖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
蓦闻身後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转面望去,但见一面目阴森,瘦长汉子立在三丈开外。那瘦长汉子身着一袭蓝袍,肩带一柄外门兵刃三尖夺魂槊,目光炯炯慑人。严晓星冷冷说道:「朋友显然是找在下而来?」
瘦长汉子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长汉子道:「兄弟身在无极帮下,风闻少侠在此豁蒙楼上等候一位陆道玄。」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贵帮耳目真灵,在下一举一动无不知之,不错,在下正是等陆道玄,但与贵教毫不相涉。」
瘦长汉子沉声道:「谁说无干,那陆道玄已为敝教所擒」
严晓星突放声大笑道:「陆道玄怎会落在贵教手中,尊驾委实大言不惭,在下不信有此事。」
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陆道玄就在寺外,烦请少侠一见。」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尊驾带来不是一样麽?」
瘦长汉子不禁面色大变,察觉严晓星眼中神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犹豫了一下,面向楼外大喝道:「将陆道玄推了上来。」
楼板传来脚步零乱声,只见两个黑衣带刀大汉挟着一年约五旬老汉登上豁蒙楼。严晓星冷笑道:「他真是陆道玄麽?」
老汉面无人色,浑身战栗,嗫嚅答道:「小的并非陆道玄,而是奉陆道玄所遣。」
「什麽?」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你不是陆道玄?」
老汉摇摇首,嗫嚅苦笑道:「不由分说,叫小的如何辩白。」
严晓星朗笑道:「无极帮有尊驾这等办事之人,难怪贵帮到处碰壁,几乎一蹶不振。」
瘦长汉子满面通红,额角青筋看起,厉喝道:「陆道玄现在何处?」
老汉答道:「小的并不识陆道玄,是陆道玄找上小的赏与二十两纹银,命小的携带书信送与鸡鸣寺内豁蒙楼上严公子。」
瘦长汉子道:「将信拿来。」
严晓星冷笑道:「尊驾怎敢喧宾夺主。」
瘦长汉子狂笑道:「此时此地倒容不得少侠了。」
严晓星寒声道:「看来,尊驾等是准备与在下动手了?」
「不错。」瘦长汉子向着黑衣大汉喝道:「押了下去。」
突见眩目银虹疾闪,两声啊呀惊叫,一双黑衣大汉兵刃坠地,右臂沁出一线殷红鲜血,踉跄倒出两步,噗咚摔地不起。瘦长汉子丝毫未曾发现严晓星是如何出剑的,心神一震,右手疾挽撤出肩後三尖夺魂槊,道:「风闻少侠武学奇诡不测,兄弟愿领教高明。」右臂一振,幻起漫天槊影,势如疾雨暴风,威势骇人。
严晓星轻笑一声,长剑疾星,寒星一点飞出,指向瘦长汉子右手腕脉要穴,剑气逼人。瘦长汉子大吃一惊,自知若不撤招,右臂势必伤在严晓星剑下,身形瞬息飘开三尺。怎知严晓星剑势宛如附骨之蛆,剑剑不离瘦长汉子右腕,不由心神猛凛,暗道:「怎麽他们还不及时赶来救援。」
突然严晓星剑势疾变,化为流萤万点,瘦长汉子一袭蓝袍顿被割成片片段段,随风飘舞,胸前划了两道血槽。瘦长汉子长叹一声,弃了手中夺魏槊,目露黯然神色,道:「兄弟十数年来未遇敌手,既然遭败,生死悉凭少侠。」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落败失之於自负托大,认此豁蒙楼四外密布高手,在下武功再高,也无法逃出罗网之外,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贵帮伏桩一个也末能幸免」
「对。」楼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清脆冷笑道:「你安排助拳之人亦被姑娘制住了,这样岂不是拉平了麽?」
香风送鼻,只见一条娇俏的绿色身影疾闪掠入楼上,现出一身着绿衣紧身短装少女,面如瓜子,皓齿明眸,樱唇,艳丽美绝,惜眉舍浓煞,令人不敢逼视。严晓星不禁暗暗一惊,面色平静略无骇异之容道:「如此说来,在下相约助拳之人均为姑娘所制了?」
少女道:「你知道就好。」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在下自信与贵帮无怨无仇,究竟贵帮主目的何在,在下迄至此刻仍茫然不解。」
少女道:「志在陆道玄。」
严晓星道:「在下并非陆道玄。」
「这个我知道。」少女冷冷一笑,接道:「但在你身上可找出陆道玄。」
严晓星朗笑道:「这件事贵帮已铸成大错了,在下至今仍未见到陆道玄,不知他因何临时改弦易辙,爽约未至。」
少女冷冷一笑,目中神光如挟霜刃,注视了瘦长汉子一眼,道:「这老人是否就是陆道玄?」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答道:「据他自称系奉陆道玄所遣,托交一封书信。」
少女柳眉一皱,道:「书信何在?」
「尚在老人身上。」
少女忽身形奇快落在老汉身前,道:「书信拿来。」
严晓星含笑道:「不用费神了,姑娘。」横身一跃,阻在少女面前。
那少女冷笑道:「你如要和姑娘动手,那你是自寻没趣。」
「未必。」严晓星道:「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绿衣少女面色一寒,道:「我叫柳无情。」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台柳最是无情,果然姑娘人如其名。」
柳无情叱道:「你倘须友人活命,最好将书信献出。」
严晓星轻叹一声道:「姑娘将得不偿失,不过姑娘既坚持如此,那只有应命了。」身形慢慢走了开去。
柳无情道:「你很识趣。」
「姑娘谬奖。」
柳无情冷哼一声,伸手向老汉:「你将书信取出。」老汉颤巍巍地伸手入怀,取出一封密缄。柳无情伸手接过,正待撕开缄封,蓦地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且慢。」
只见数条身影疾逾飞鸟掠入楼来,正是那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及绿林剧盗百足天蜈皇甫炎,身後尚有四个不知来历,面目森冷,年岁约在四旬开外的白衫武林高手。柳无情秀眉微皱,冷冷一笑道:「我只道是谁,原来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皇甫当家,来此意欲何为?」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与姑娘来意一样。」
柳无倩叱道:「你还不配。」
钱百涵大喝道:「谁说我等不配。」五指如风抓向柳无情手中信封。
他快,柳无情更快,疾如鬼魅闪身挪开,信封已塞入怀中,厉叱道:「敝帮中事,不容外人干预,速速离去,否则休怨姑娘辣手无情。」四白衫中年人迅疾拔剑突身形一跃,分立在柳无情四方,捏着剑诀,森厉目光注视在柳无情面上。
钱百涵走了开去,冷笑道:「在下相劝姑娘,速速献出那封书信。」
皇甫炎笑道:「钱少侠动了怜香惜玉之心麽?」
钱百涵点点头道:「人间殊色,怎可忍心猝施杀手。」柳无情面上如罩上一层严霜,黛眉泛呈森厉杀机。
严晓星立在楼角,存心观望,暗忖:「这柳无情定是无极帮极重要人物,倘乔延年之言是实,那无极帮真正主要人物从柳无情身上必可找出。」
只听柳无情冷笑道:「轻言薄语,无耻之徒,姑娘本不愿佛门善地血溅五步,横屍七尺,但为势所迫也顾不得了。」
钱百涵皇甫炎虽口中轻薄,却知劲敌当前,丝毫不敢大意,暗中已蓄势戒备。柳无情仗剑横行,剑光微微颤动,闪出一抹寒星。四白衫人神色立变严肃,目露惊骇之色,察觉柳无情剑式奇奥无比,四面八方均在奇兵剑式笼罩之下,只觉无法攻入,不由缓步转动,俟隙出手。严晓星亦瞧出柳无情剑式怪异奇诡,不禁聚精会神观察柳无倩剑法之变化。
突闻四白衫人同声大喝,四剑惊涛骇浪的攻出,挟着风雨悸耳啸声,袭向柳无情。柳无情一声脆笑,剑招引发,宛如火树银花,爆散漫空飞舞眩目寒星,分辨不出人影。瞬间之间,双方已攻出数招,惊险百出。只听柳无情一声娇喝,漫空流萤银星猛炽。
钱百涵皇甫炎暗道:「不好。」双双扑出。四白衫人却退了开去,面如金纸,胸坎要穴喷出一线殷红鲜血,仰面倒了下去。轰轰大震,尘飞如雨。柳无情这时已与钱百涵、皇甫炎交上了手。流萤飞舞,银星眩闪。只听钱百涵皇甫炎双双发出一声冷哼,身如箭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