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走全身,行到「刺」字诀时一剑递出,却见季檀乐倏然收定身,眼看流霞的最前端就要戮进对手心口,风宁瑄竟突生一丝
犹豫。 只是一瞬的差池,却是遂了季檀的意! 这是一场豪赌,筹码是自己的命。 他深知寒梅并非辣手
之人,因此他愿意赌,赌这人是否会和寒梅一样。 而他也确实赢了。 当杜绍怀看出不对就要扑前去救
时,季檀乐却以更迅速的手法横削流霞的中段,一震之下,流霞剑脱出了风宁瑄的掌握,冰蟾剑直指风宁瑄心窝。
「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实力。」 就在风宁瑄脑中闪过此命休矣、杜绍怀挟着满身杀气急急逼上的时候,季檀讲
了今夜第二句话,还相当顺手地,回剑入鞘。 这下他们可是不无惊诧,风宁瑄更是拢起眉道:「我有没有听错,
你这是在称赞我吗?」「我大哥不是说了,他无意为难你们?」尽管颓丧依旧,但身为季檀乐的代理发言人,白絮飞还是十分
恪尽职守:「他纯粹只是想试试这位……呃,请问贵姓大名啊?」 「风宁瑄。」虽然目前的情况十足诡异,但
他还是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反正大哥就是想试试你的实力罢了,没有旁的意思。」 「为什么
?」挑起了眉,杜绍怀仍是一身戒备。 「这很难解释耶!」白絮飞状似苦恼地搔了搔头,又觉得还在打的
那四人实在有够吵:「二妹!四弟!可以停手了吧!」 「谁理你!」 男女合音远远传来,白絮飞闻言
一愣,喃喃自语:「奇迹出现了……他们两个居然有意见相同的时候!」 也罢,就让他们自个儿打去罢。这里还有两
个人杀气腾腾的在等着他的说明呢。 「让我这么说好了。我们几个的确都是四玉门各堂的少堂主没错,但讲句老实
话,四玉门可不是什么万众一心的地方,单是我们四个,心就都不在四玉门……」 「哈哈,这话要是让
咱们爹娘或门主听去了,怕不落个杀无赦的罪名喔。」自嘲似的笑笑,西斜的皎白月色照进眼里,还嫌几分黯淡。「听说最初
的四玉门不是这样的,听说是门主变了,听说他是为了那本劳什子的傲梅谱……总之有很多的听说,但四玉门再怎样都回不到
从前那样坦荡荡的意气风发,再怎样……都难以服众。」 「那你们……?」句子是未竟的疑窦,因为连风宁瑄自
己都不晓得该要怎么接续这个问句。 「过去的事我们不清楚,然而现在门主的恩怨似乎全系于一人,就
是寒梅你。至于我们,再怎么说也是门下人,又是少堂主,除了听命行事还能怎的?可是我们对你从未怀过恶意,这点还希望
你能相信。」 对照他们过去的态度,杜绍怀倒的确能接受他们「不怀恶意」的说法,季檀乐一上来就冲
着风宁瑄,那比冲着他来更令他感到难以原谅! 因此即使褪去了戾气,兴师问罪的态势却少不了:「既
然没有企图,那你们又何必拐弯抹角地来试我们的实力?」 没有回答杜绍怀的问题,白絮飞倒是碎碎地
先埋怨起来了:「大哥,都是你,干嘛那么心急的动手,也不等我来说清楚。喏,这下我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是因为……」好不容易季檀乐终于准备开口,结果四个字之后又是一段不短的沉默,就在白絮飞尴尬地想找
些什么来接下他的话尾时,他却又突如其来的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因为我要知道,你们在真正面对四玉门时会是怎样的情形
。如果不让你们以为我有敌意,想来你们也不会让我探到底。」 「知道我们的实力,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 沉吟好半晌,白絮飞才答道:「我们想知道,你们攻进四玉门会不会有胜算。现在看来倒是有的……
大哥在咱们门里的武学造诣可以占第三把交椅,而你……」蝴蝶箫指向风宁瑄,「居然几乎和大哥打成平手。不过你心太软,
到四玉门里就真是你死我亡,不狠一点会死得很难看。」 「还有他们——」 大家一同望向数尺外的战场,穆
后霜已完全败在醉红剑下,正一脸不甘的瞪着陆松筠;而姜重玄和风宁琛则尚未罢手,只是这种平分秋色的打法,一时半刻恐
怕也难以结束。 白絮飞叹了口气,刹那间风宁瑄和杜绍怀竟同时嗅到他身上那一股苍凉。 孤寂的…
…苍照。 悄悄伸过手去,风宁瑄紧握住杜绍怀的手。他还想这样牵着他一辈子。 「门主似乎料定了你
会来,所以在最近下令要各门派不得为难你,而且你还有这群朋友,要平安杀至最后见到门主应该不是难事。」 「那你们
……会回去吗?」风宁瑄忍不住问道。 「当然得回去。」白絮飞说着,还拍了拍身旁季檀乐的肩:「无论
如何,我们也有我们的身份,不过下次见面的时候……唉,能避则避,我可没兴趣再和你们兵戎相见。」 该说的话
已经全部说完,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思…… 白絮飞转过身去,直直走向还在奋战中的姜重玄和风宁琛,手中蝴
蝶箫觑准了短枪和长剑相接的空隙便是一插,劲力一吐—— 「哇呀!二哥你干嘛啊!」兵器脱手,虎口也被震得发
麻,姜重玄一边甩手一边跳脚,对白絮飞相当不满。 「你们打了大半夜,不嫌累啊。」 果然,太阳已在不知
不觉中露了半个脸。 「我已经把话都和他们说清楚了,可以走人啦。」 目送着四色身影渐行渐远,原本
预期的重大威胁居然如此和平收场,再加上方才白絮飞的一席内心话,此刻杜绍怀的感觉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你信得过他吗?」沉缓的问句在耳边轻轻响起,他仿佛听见,又恍若未闻…… 信得过吗?信了如何?这表示横
亘在他们面前的阻碍会少去一道,还是实力不容小觊的一道;不信又如何?原就做好要与整个四玉门为敌的打算,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抱着这样的决心或许才是好的,江湖,没有侥幸啊。 收拾起无绪的心思,他悠然一笑,侧头望定了情人的眼
:「信不信都无所谓,毕竟这是江湖,朝不保夕……你懂吧?」 「懂。我只是在想,如果他们所言属实,日
后或许还有机会成为朋友也不一定。认真说起来,除了那泼辣女人,其它三个的人品气度倒是不错的。」 「朋友吗
?」眯了风宁瑄一眼,杜绍怀摇头笑道:「你想得也未免太遥远了,与其做这个猜测,不如先想想要是他们仍是敌人的话该怎
么办!」 见杜绍怀似乎恢复了日常神采,风宁瑄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来,杜绍怀陷入沉思的情况愈来愈频繁,
每每像是进入封闭的世界,让他触碰不到、让他心慌……「不过刚刚真是好险哪!」放下了心,才有机会忆起先前的凶险:「
万一那季檀乐真想置我于死地,那后果……」「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冷静地打断风宁瑄的自言自语,他比任何人更不愿
去想象那个后果。 「我只是说万一呀,你不知道,他那剑向我刺来的时候,我……」「大哥!」大哥是突然
变笨了吗?看着杜绍怀突然变得又重又急的脚步,陆松筠不禁在心里拼命叹气,绍怀是最不愿意见到他受伤害的人啊,他却偏
生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不是存心要揪着人家的痛处踩、存心要绍怀着恼吗——「还知道要追上去……应该还有得救。」风宁
琛在陆松筠身边喃喃念着,一边回身解了四匹座骑的马缰,递两条到陆松筠手里:「看这样子,还是得先回客栈吧,休息休息
也好,方才那一架打得我筋骨酸痛,好娘子,得烦你替我揉揉了……」 ※ ※ ※ ※ ※※ ※
「绍怀!等一下,别走那么快呀!」 暗暗恼着自己的粗心大意口无遮拦,风宁瑄现在满心里只在忖度该怎么给杜绍
怀赔不是才好,半走半跑间便全没注意脚下盘根错节的地势,那可是步步危机呀—— 冷不防地被绊了一下
,风宁瑄轻噫一声,却发现鞋尖插进缝细一时难以抽出,眼看就要直直往前栽去……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不知何
时,杜绍怀已揪住他的臂膀,让他免去灰头土脸的尴尬,而且那声调…… 虽然是闷闷的,但没有让人打寒噤的冷酷!
风宁瑄直起身来,右手顺势一把拥住杜绍怀,左手下意识地去捏握他的右手,未料得竟是一片湿凉。 「对不起
……」那冷汗,是为了我吧?有生以来第一次,风宁瑄觉得自己蠢到无以复加,明知他的忌讳,自己还……「对不起。」
把头深埋在杜绍怀的颈间,风宁瑄在心中默然起誓:若是还有下次,他就算拼着把对方杀到血流成河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因
为他的痛,已不再是只有自己痛了啊…… 短暂的沉默间,杜绍怀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悄悄拉开与风宁瑄
的距离,眼光甫一相触又迅速避开,他只是轻道:「走罢。」 缠握的十指未曾松开,一路疾行无话,但风宁瑄胸中似
乎仍有些什么梗着,因为就在那眼神交会的一瞬间、在他以长睫覆去清亮瞳眸之前,他隐约窥见,有一丝他所不熟悉的潮黑,
在他眼底涌动。 ※ ※ ※ ※ ※※ ※ 回到客栈,天色仍是蒙蒙亮,洞开的房门与窗似乎也没
人发现,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去时的样貌,方才在遥远林间的激斗,倒是完全没打扰到这里的和平。 一进房间,杜绍怀便
抽了手,带上门、掩上窗,解下白梅剑,随手就悬在床头。而在这期间,他也从未向风宁瑄望上一眼,最后甚至就自顾自地坐
在床沿独自出神,压根儿没去注意风宁瑄额上已慢慢渗出的豆大汗珠。 突然不吭声,是不是表示他还在生气?风宁
瑄苦恼地勒了勒自己鬓边的长发,一边走向杜绍怀,在他身前慢慢蹲下,让自己能从仰望的角度中捕捉他的眼。 「绍怀…
…你要我说几次对不起都可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了,还有,我也不会让别人再有机会拿着剑那样对我……」啊!
糟!怎么又讲了?看到杜绍怀脸上一闪而逝的阴影,风宁瑄巴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你……」没让风宁瑄自责太久
,杜绍怀慢慢地将双手放上他的肩头,身子也随着手臂的滑动而渐渐倾近那一袭白衣,最后当他能够紧紧圈抱住他的肩背、脸
颊贴着他的颈项时,他彷若失神地轻声自语:「抱我。」 那一刻,风宁瑄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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