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于是给了安姥姥致命一击,击中了安姥姥的要害。
六合门开山一百二十年,掌门人先后共有七位之多,调教出来闯道江湖的门人子弟,有案可稽的直系门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七代门人中,最末一代弟子的年龄有些还没超过四十岁,要让仇大魁大开杀戒,那结果必将令人不寒而栗。
“你赢了,年轻人!”
安姥姥喟然地说,举手一挥向手下示意:“你们退下去,不论结局如何,你们都不许干预。”
“姥姥……”姜惟中惊叫。
“你也退!”
“姥姥,不要上他的当。”姜惟中焦灼地劝阻:“咱们有足够的力量,把他埋葬在这里永除后患。”
“惟中,你不要多说了。”安姥姥苦笑:“他很容易摆脱你们的围攻,这是唯一了断的办法,退!”
“安姥姥,这是你最聪明的作法。”
仇大魁冷冷一笑:“有件事请教,晨间在下于谷右的山头,正准备放火烧谷,贵谷在那一带的警哨是什么人?”
“你问这些事有何用意?”安姥姥反问。
“在下要知道是那些人在警戒。”
“没有人。”
安姥姥说:“翡翠谷无险可守,用不着派警哨。本谷的人,皆在隐庐四周的罗天大阵等候你闯谷,仅谷口派有了望的人,你进山之前就被了望的人发现了。即使你放火,也烧不到罗天大阵。”
“你撒谎!”
“呸!没教养的东西!”安姥姥忍耐不住大骂。
“在下被人偷袭,被劈了五掌之多,你敢说不是你的人所为?”仇大魁也沉不住气了:“在下要这个人。”
安姥姥楞住了,不胜狐疑。
“如果是本谷的人,你那有命在?”姜堆中忍不住接口:“本谷的人,绝不至于仅劈你五掌了事。”
“哼!阁下,你去问安姥姥吧,你们谁敢杀我?杀霸剑绝刀辛总镖头的女婿,就算辛小娟愿意做寡妇,辛家的朋友也不会甘休的,是吗?”
在后面的辛小娟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突然默默地转身,凄凄凉凉地走了。
“原来你打这种如意算盘!”
安姥姥冷笑:“但你仍然把算盘打错了,辛胜兴希望你死的心,比任何人更切,他不会在意他的女儿做寡妇。”
“老太婆,你言不由衷,呵呵!你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我们就开始吧!”安姥姥平静地说。
两面的人退后列阵。
姜惟中也紧张地后退。
安姥姥位高辈尊,当然占上首主位。
她寿星杖一顿,马步一拉,杖举朝天一柱,白发无风自摇,布裙飘飘,站在那儿宝相庄严,气势磅礴,昂然接受仇大魁献礼。
仇大魁按规矩亮剑献礼毕,退回原位立下门户。
刹那间,他的脸色变了,变得阴沉、自负,双目冷电四射,嘴角噙著令人莫测高深的一丝冷笑。
剑举起了,剑身在日光下发出耀目的光华,森森剑气阵阵迸发,人与剑笼罩在一股神秘阴森的慑人气氛中。
阵阵杀气像怒涛般向安姥姥涌去,浑雄的气势凌厉无匹,与先前突然搏杀独行客的颓势完全不同。
一是绵绵不绝的沉雷,一是不及掩耳的霹雳,后者固然惊心动魄,前者同样令人难以忍受。
他有太多的与高手名家搏斗决死的经验,深得其中三昧,有三件事他必须做到,那是他制胜的凭藉。
其一,意志绝对集中,身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其二,剑的力量焦点,必须控制对方,主宰对方的行动。
其三,抓住对方些微的空隙,制造让对方犯下致命错误的机会。
之外,绝对的必胜信心,则是他另一制胜凭藉。
紧张的气氛,压迫得观战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稳定地、坚实地、无畏地迈出接近的第一步。
杀气更浓,气氛更紧。
安姥姥过去曾是一门之主,她的风度是沉静的、神意内聚的,虽没有炽盛的杀气外露,但那种静如山岳无可撼动的静态,却有一种慑人心魄的魔力。
她的寿星杖是风磨铜铸制的,又长又重,普通的刀剑是无法接近的。
实力相当,必定是一寸长一寸强,杖往身前一伸,刀剑绝对无法找到空隙切入发招行致命一击。
仇大魁知道剑对杖的缺点,想正面攻击势不可能,但他有信心,不管是体能、武技、经验,达到了巅峰状态,修为火候最少也比安姥姥高出三成以上,公平决斗,他有绝对获胜的把握,他就有胆量作正面的攻击。
他迈出第二步,已到了最佳的出招距离。
安姥姥的杖尾,徐徐上升。
仇大魁第三步迈出了。
蓦地风吼雷呜,剑芒如电光一闪,破空直入。
“铮铮铮!”杖尾上挑下拨再从中宫吐出,硬接下了仇大魁连续攻来的三剑,火星直冒
“吠!”仇大魁的叱声似沉雷,第四剑已从杖侧切入,身剑合一空前凌厉,闪动的剑光快逾电闪。
安姥姥杖头斜挑,电火流光似的移位斜掠丈外,面对仇大魁可怖的快速猛烈攻击,终被逼离原位。
这第四剑太快太猛烈,不移位真无法封住。
仇大魁已取得了主动优势,如影附形跟到,剑虹再次闪动,森森剑气已笼罩住安姥姥,行快速绝伦的雷霆一击,快得令人目眩,神剑果然名符其实。
安姥姥毕竟上了年纪,行动有点跟不上意念,这是说,在对方压力万钧的狂野逼攻下,有点力不从心。
“铮!”老太婆身形未稳,但封住了这追袭的致命一剑,身形再次被撼动。
仇大魁终于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自己也身形未稳,却贪功心切,想提早结束这场决斗,一声暴叱,勉强斜撞而入。
在气吞河岳一剑追袭下,距离与速度无法美满地控制,也未能抓住寿星杖所暴露出的空隙。
寿星杖所暴露的空隙实在太小了,小得超出了他想像之外。
那空隙可以攻击,但已超出他体能极限所及的范围。
但他毅然攻击了,他忽略了自己的剑偏了那么一点点角度,那么一点点他相信可以及时改正过来的角度。
闪电似的接触,雷霆似的打击。
双方斜错而过,快逾电火流光。
就在他的剑尖,从杖旁探入,接触到安姥姥右肋的刹那间,他也感到安姥姥的杖头已化不可能为可能,回撞他的右肩。
这是不可能的,安姥姥绝对无法在这时收劲将杖收回来反击或自保,但居然发生了,两败俱伤将成定局。
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估错了安姥姥的真才实学。
他不能与对方两败俱伤,只好减去剑上的劲道,分劲在控制身形上寻求补救,下腰沉肩转体,像流光般旋出丈外去了,右肩仍感到杖劲压体那种澈骨裂肌的隐痛存在,距被触实仅分厘之差。
安姥姥则斜冲出丈外,右肋下一片猩红,脚下大乱,几乎失足摔倒。
姜惟中惊讶的叫声,为这次生死接触作见证:安姥姥输了。
然而,仇大魁失去了进一步攻击的机会,因为他感到右肩发麻,在这刹那间无法发出劲道。
他愤怒了,这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他要的是安姥姥的死亡,而不是受伤。
一声怒啸,他飞扑而上。
已经没有机会了,六张盾从安姥姥两侧切入,布下了一座盾墙,每条缝缝中伸出一枝枪,六支猎叉,也作势聚合。
他无法冲越这种致命的盾墙,更无法搏击被保护在后面的安姥姥。
姜维中出现在侧方,厉声道:“仇大魁,你胜了,还不够吗?”
他这才注意到辛小娟已经失了踪,他没有策应的人了,但这并不重要,以往他独来独往,不是很顺利吗?
“不满意。”
仇大魁沉声说:“这不是在下所预期的结果,决斗并未结束,是吗?”
“你已经胜了前六合门的门主,你已获得了武林应有的地位。阁下,你应该满足了,在江湖你横行两载!一帆风顺,用高手名宿的命,堆砌起你今天史无前例的武林地位,比别人穷一生精力所获的为多。
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在出道的短短的两年中,能获得如此辉煌的成就,你如果再不满足,将会失去一切的。你走吧!得意浓时便好休,你胜了,找个地方去好好享受你胜利的成果吧!”
姜惟中沉静地说完,扶了安姥姥徐徐退走。
“没获得重整六合门的委托书凭,在下不会离开的。”
仇大魁厉声说:“安姥姥,你不能就此认输,你的伤势很轻,除非你写下书凭,不然你必须完成这次决斗,决斗是至死方休的,规矩你应该比在下清楚。你这十几个人,阻止不了在下,你可不要打错主意了。”
安姥姥肋下中剑,已伤及内腑,任何轻微的震动,皆痛入心脾手脚发软,怎能再交手呢?
她的寿星杖重有四十二斤,这时已被姜惟中接过,她连握杖的力道也消失了,时间愈往下拖,愈难以支持。
“惟中,放开我。”
安姥姥咬牙说:“让我完成这场决斗,你们退!”
“姥姥……”
“你们退!”安姥姥沉叱,伸手去抓姜惟中手中的寿星杖。
“这才对!”
仇大魁狞笑着道:“一门之主,该懂得武林决斗规矩的。”
“退!你们要违抗我吗?”
安姥姥支杖沉喝,声色俱厉:“你们要葬送我的声誉地位吗?”
姜惟中一咬牙,沉喝:“大家退!听命行事。”
十二个人眼中有悲愤的神情,徐徐后退。
安姥姥强忍着痛楚,拭掉脸上的冷汗,双手紧握杖拉开了马步,庄严地举杖迈出了第一步。
仇大魁冷冷一笑,徐徐升剑,脸上有残忍的笑意,森森剑气开始迸发。
双方接近,仇大魁即将开始进攻,他决定活擒安姥姥,获取他所需要的东西。
行将接触,小径奔出浑身水淋淋的纪明秋,突然用清亮的嗓音怒叫:
“凶手!姜叔,我已经报了官,官府不久将派人来捉这杀人凶手,民壮正往这里赶,快设法困住他,别让他跑了。
世间仍是有王法的,这该上法场的凶手一落案,今后他在江湖上将寸步难行,他的英雄事业也就此宣告寿终正寝,官府会抄他的家,砍他家男女老少的头,要是治不了一个为非作歹的痞棍浪人,还用治理万里江山吗?民壮快到了,镖枪弩箭保证可以把他射成刺猬,快围住他!”
他这一叫,把仇大魁叫得心中发毛,也怒火如焚。
俗语说: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武林朋友如果落了案,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逃亡,浪迹天涯鬼混,做见不得天日的小鬼;一是上山做绿林大盗,在深山大泽里称王,早晚会被抓住砍头的。
其实,早在半年前,他随师父无尘居士赶往西湖,与彭小魁、张淑宜及玉芙蓉主仆大闹杭州,攻击杭州织造局,造成太监李实的手下惨重伤亡。
接着又为了营救张淑宜的父兄三人,再次夜袭苏州织造局官署,他们六人已上了海捕公文缉拿的黑名单。
但那时他是小黑,一个尚未见过世面,没没无闻的毛头小伙子,只有彭小魁等人知道他是无尘居士的弟子。
如今他是仇大魁,绝情剑手的名号已打响,虽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已震惊了整个江湖。
成名不易,他决不愿放弃,让绝情剑手仇大魁又突然在江湖上消失。
纪明秋抓住了仇大魁的弱点,又叫:
“你这个杀人的凶手,两具尸体已由里正看守,我就是证人,官司你是打定了,凶手!凶手!”
仇大魁弃了安姥姥,一声怒啸,一跃三丈,以惊世骇俗的奇速,向纪明秋猛扑。
纪明秋撒腿便跑,一面大声咒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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