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的瓦砾堆。
往下一看,正是失落之城。
那里有一间砖砌的岗楼,已经半倾圮,还有几栋破落的房子和一间没有屋顶、墙壁也摇摇欲坠的庙宇……红山之中坑道纵横,一旁则有承接冬天雨水的水池、几张用来淘金的倾斜石桌,以及矿工放置工具的几间小石屋。到处都覆盖着红沙。
苏提迈开打颤的双脚,使尽最后力气跑到水池边。他双手攀在池沿,让整个身体滑入水中。温温的水,感觉真是美妙极了。他先让水滋润全身的毛孔之后,才饮水止渴。
喝完了水,他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激动,开始探索这座城池。
到处都找不到人或动物的骨骸,整座城的居民就这样突然间弃城而去,只留下无数开挖出来的矿藏。每间屋子里都有纯金纯银打造的宝石、杯盘与护身符,光是这些物事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苏提想确定矿脉依然可以开采,因此他便经由那些坑道,深入山的核心。他手眼并用地查验着多条又长又容易开采的矿脉。山中金属之多,实在是任何人也想象不到的。
他要教努比亚人将这笔不可思议的宝藏挖掘出来。相信只要稍加指点,他们必定可以成为很杰出的矿工。
当努比亚的太阳升上红光粼粼的山颠之际,苏提已经成了世界的主宰。如今富可敌国的他,带着沙漠的秘密在属于他的黄金之城中来回穿梭,突然间该城的守护神出现了。
就在城门处,有一只鬣毛火红的狮子,它静坐在原地,打量着这个入侵者。只要它一爪挥过来,苏提很可能就得身首异处。传说中,这只狮子总是随时睁开着眼睛,从不睡觉,假如传说属实,那么如何逃过狮子的戒备呢?于是苏提张开了弓。
狮子却忽地站起身来,以缓慢而壮严的步伐走进一间破败的建筑物。苏提原可趁机逃离的,然而在一股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却弯着弓,跟了过去。
狮子不见了,昏暗的屋内,静静地躺着几根金条。而失落之城的守护神化身为狮子,将这笔被遗忘的宝藏送给了苏提之后,已然返回了冥冥之中。
豹子真是惊呆了。
这么多的宝物,这么大的财富……苏提真的办到了。黄金之城果真是属于他们的。当她欣赏宝藏的同时,苏提正带领一群努比亚人,以熟练的手法采集脉石中的黄金。他们用榔头和十字镐将石英岩敲碎,并清洗干净后,才将黄金分离出来,有些色泽澄黄,有些暗黄,有些则带点红色,颜色都很美。好几条坑道里,含金的银矿果然不负“光之石”的美名,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这些银的价值绝不比金子低。
依照惯例,努比亚人先把金子制成块状或指环状,然后才开始进行搬运。
苏提在墙壁几乎要倾倒的破庙里找到了豹子。她没有注意到苏提的到来,只是一个劲儿地试戴着项链、耳环和手链。
“我们要把这个地方修复,”他语气坚定地说,“你能想象用金子打造大门,用银铺造地板,用宝石塑造雕像,那种金碧辉煌的景象吗?”
“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是不祥之地啊,苏提。居民都被吓跑了。”
“我不怕魔咒。”
“不要再挑战命运了。”
“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做?”
“我们能搬走多少算多少,然后去取回我们的金子,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定居。”
“你很快就会厌烦那种生活的。”
豹子撇了撇嘴,苏提知道他说中了她的要害,便继续道: “你想要的是一个王国,而不是僻静的乡间角落。你不是希望成为贵妇人,并拥有一大群仆役吗?”她掉过头去,苏提却不住嘴,“除了在皇宫之内,面对一群又羡慕又忌妒的贵族之外,还有什么场合更适合佩带这些珠宝项链呢?不过,我还能让你更美丽。”
他拿着一小块磨得亮晃晃的金子,擦过豹子的手臂与颈项。
“好舒服啊……别停,继续。”
于是他手上的金子往下滑过她的胸前,又绕过整个背部,然后到达最隐秘的私处。豹子随着苏提的节奏摇摆着;当那宝贵的金属,那凡人几乎不可能碰触到的众神血肉在她身上游移之际,她仿佛真的变成了努比亚人所敬畏的黄金女神了。
苏提的手在豹子身上四处游走,任何小地方都没有忽略掉,那块金子就像是油质香膏一般,使得豹子的身体在一种慵懒的愉悦之下微微颤抖着。
她在破庙那金片闪耀的地板上平躺了下来,苏提立刻趴到了她身上。
“只要塔佩妮还活着,你就不属于我。”豹子忽然叹了口气况。
“别想她了。”
“我非让她化成灰不可。”
“你都快当皇后了,难道还要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你是心疼她?”
“其实她对我已经够宽大的了。”
“你会帮我对付埃及吗?”
“你这么做,不怕我掐死你?”
“努比亚人会杀了你的。”
“我可是他们的首领。”
“我却是他们的女神!埃及遗弃了你,帕札尔背叛了你。我们报仇吧。”
苏提忽然痛苦地大叫一声,然后滚到一旁。豹子看到偷袭他的原来是一条在石板底下的黑色蝎子。
苏提将被咬的左腕咬破,吸出毒血后吐掉,然后喘息地对豹子说:“你就要变成名不正言不顾,但却最富有的寡妇了。”
第十九章
帕札尔将奈菲莉紧拥在怀中,妻子的温柔一扫他旅途的困顿,也使他重新恢复了斗志。他把自己帮助卡尼并对抗美锋诡计的经过都告诉了妻子。她虽然为他感到高兴,却也难掩忧虑的神情。最后她才终于说出:“查鲁堡垒有消息了。”
“是苏提!”
“他失踪了。”
“是什么样的情况?”
“根据堡垒指挥官的报告,他是逃走的,但是由于防军接到命令不得出城,因此没有派出巡逻军找寻他的下落。”
帕札尔抬头看着天空,轻轻地说: “他会回来的,奈菲莉,他会回来帮我们。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担心呢?”
“我只是有点累。”
“说出来吧,求求你。重担不要一个人扛。”
“美锋已经开始散播谣言中伤你。他不断地宴请一些达官贵人与各省省长,西莉克斯也总在一旁静静地微笑作陪。他说你缺乏经验,说你的狂热控制不当,说你的严苛近乎荒谬,说你能力不足,不懂阶级制度的微妙,跟不上时代的潮流,紧把着过时的传统价值不放……这些都是他攻击你的重点。”
“他太多话,会自我毁灭的。”
“他毁的是你。”
“你不用担心。”
“我不能眼看你受到如此的诬蔑。”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预兆,因为美锋会有这番动作就表示他还没有把握获得最后的胜利。他刚刚遭受的重创,严重程度可能超过我的预估。他这种反应真的很有意思,对我也的确是不小的鼓舞。”
“还有,文书总监找了你好几次。”
“找我做什么?”
“他不愿意透露。”
“还有其他重要的人找我吗?”
“情报总长和农地总监也都来过。见你不在,似乎都很失望。”
这三个人都是法老九位友人中的成员,也是宫中最具有影响力的人,弹指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荣辱成败。自从帕札尔担任首相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面,因此他提议道:“中午请他们来用个餐,你说如何?”
文书总监、农地总监与情报总长都是声音低沉、成熟稳重的人。他们都是经过书记官阶级制度的考验一路攀升上来的,法老对他们的表现也极为满意。三人戴着假发,穿着打了稻子的长袖衬衫,外面还套着亚麻长袍,一起来到了首相官邸门前,经过凯姆与狒狒确认身份之后,方才进入。
奈菲莉先招待客人到花园参观,他们对于戏水池、藤架、各种由亚洲进口的稀有树种,以及女主人悉心照顾的花圃,都赞赏有加。应酬一番之后,奈菲莉才带着他们到冬天的饭厅去找帕札尔,他正在和前首相巴吉谈话,而三位来访的贵客见到巴吉都显得十分惊讶。
奈菲莉退下后,文书总监便对帕札尔说,“我们想私下和你谈谈。”
“我想你们想谈的事情应该与我的职务有关,那么为什么不让前任首相也参与谈话呢?他一定能提供宝贵意见的。”
巴吉依然是神情冷漠,背脊微驼。他严肃地看着三人说道:“我们曾经一起工作,如今你们却把我当陌生人了吗?”
“当然不是。”农地总监回答。
“那就这么决定了,”帕札尔说,“我们五个人——起用餐吧。”
他们各自坐在由曲线设计成的座椅上,面前的矮桌上则摆满了仆人送来的食物。
厨子准备了有以圆底陶钵烹煮、鲜美多汁的牛肉以及串烤的鸡肉鸭肉。除了新鲜的面包之外,还有加了胡芦巴和觅篙制成的奶油,这种奶油没有加水也没有加盐,并且储存在阴凉的地窖里,以防止变色。此外,还有青豌豆加胡瓜捣成的酱,是沾肉用的。
仆人将三角洲产的红酒倒入杯中,又将酒坛放上木架后,便退出房间并随手关上了门。
“我们是以国家高层领导人的身份发言的。”情报总长首先发言。
“你的意思应该是除了法老和我本人之外吧。”帕札尔说。
这句话却刺伤了情报总长:“你这样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
“你的口气太过分了吧。”巴吉插嘴道,“仅管你年纪较大、权位又高,还是应该尊重法老所选出来的首相。”
“我们秉着良心做事,实在无法不提出合理的批评与谴责。”
巴吉愤怒地站起来:“我绝不允许这种做法。”
“这样做并无不当,也不违法。”
“我可不这么认为。别忘了,你们的角色就是要帮助并服从首相的。”
“但是如果他的行为威胁到埃及的安乐,我们当然不能默不作声。”
“我不想再听了,你们继续用餐吧,我要走了。”巴吉转身便走出了饭厅。
帕札尔没有想到会遭受如此猛烈的抨击,也没有想到巴吉的反应如此激烈,他突然感到好孤单。肉和菜都凉了,美酒也还留在杯中。只听农地总监说道:“我们和白色双院院长谈了很久,我们觉得他的忧虑很有道理。”
“为什么美锋没有跟你们一起来?”
“我们来这里的事,他并不知情。他是个年轻、容易冲动的人,面对这样的大事很可能会失去客观公正的立场。你同样也还年轻,除非有足够的理性,否则很容易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以你的身份地位,实在不应该多说废话,既然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就请你有话直说吧。”
“你看看,你这样的态度就不对了!统治埃及必须要有多一点的弹性。”
“统治的人是法老,我只负责维护玛特的法则。”
“事实和理想有时候是有一段距离的。”
“有你这样的想法,埃及亡国之日恐怕不远了。”帕札尔不客气地说。
“正由于你缺乏经验,”农地总监说,“你才会将古老的规范断章取义,而忽略了其中实质的内涵。”
“我并不这么认为。”
“你是否以规范为名义,将科普托思的省长,也是当地名门之后判了刑?”
“我只是依法行事,并末考虑他的出身。”
“你打算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