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财富留给众神吧,他们应该比凡人更懂得利用。不过,我想请求你让我留下来,过去的事就忘了吧。”
“我不能瞒你:再过一个月,这个国家就要变色了。她将会遭受一连串的动荡而面目全非。”
“一个月的平静,够多了。”
“到时候,我身边的友人将会遭到追踪、逮捕,甚至可能被处决。你若是帮我,将来也会被检举的。”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金子你拿去吧,不要和亚洲起冲突。”
接着她又回到船舱顶上,她就是深爱那已被她驯服的炽热阳光。
她走后,苏提接替了她的位置:“我可以走,可以晃动左臂了,有点痛,不过情况还算好。你那妻子可真是魔术师。”
“豹子也一样。”
“她呀,是货真价实的女巫!我到现在还离不开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把你们的金子给了埃及,以避免亚洲与我们发生冲突。”
“我是不得不顺从的。”
“她希望和你过幸福的日子。我想埃及是征服她了。”
“多可怕的未来啊!我是不是得杀了一大群利比亚人,才能让她恢复以往的气焰呢?”苏提顿了一下,转口说,“算了,别想她了,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你。”
“你已经知道事实了。”
“只不过一部分罢了。不过,我发现你最大的障碍也就是你最大的缺点:太尊重别人了。”
“这是玛特的律法。”
“废话!你现在在作战啊,帕札尔,你平白忍受太多打击了。幸亏奈菲莉神乎其技,再过一个礼拜,我又能再度采取攻势了。你让我放手去做,到时一定把敌人搞得头昏脑胀。”
“你该不会做些违法的事吧?”
“一旦宣战之后,一定要自辟道路,否则就会陷入敌人的陷阱之中。美锋缀其他的敌人并没有两样。”
“不,苏提,他手中握有一项关键性的武器,你我都无能为力的。”
“什么武器?”
“我不能说。”
“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河水一泛滥,拉美西斯就得让位。他将无法举行再生仪式。”
“你这种态度开始有点荒谬了。不错,直到目前为止,你或许有理由怀疑任何人。可是现在,你必须将你信任的人结合起来,告诉他们美锋手里有什么武器,并且让他们知道拉美西斯失去力量的真正原因。我们同心协力总能想出解决之道。”
“我得先问过法老,只有征得他的同意,我才能答应你的要求。到了孟斐斯你先下船,我要继续前往皮拉美西斯。”
奈菲莉在开放供生者追思的小礼拜堂内奉上了莲花、矢车菊与百合,借此与恩师的灵魂相通。布拉尼的光明躯体在奥塞利斯复活仪式上受神的宠召,如今已安患于后土之下的石棺中。
她透过墓壁的一道裂缝,注视着恩帅的雕像。他直立着,好像正在走路的样子,两眼朝上看着天。
今天坟墓里似乎比平日亮了一些,更让她惊讶的是,布拉尼似乎用一种很不寻常的眼光盯着她看。那已经不是死者的眼睛了,而是从阴间返回的人活生生的眼神,他想传送一些人类言语与思想所无法表达的信息。
震惊之余,她立刻摒除一切杂念,希望能用心体会到不可言喻的事实。接着,布拉尼开始如往常一样,以低沉稳重的声音对她说话。他提及了正直人士身上所散发的光芒,以及任由思想邀游星际的天堂之美。
当他不再说话,奈菲莉知道老师已经为帕札尔打开了一条路。恶势力的胜利并非不可避免的。
离开萨卡拉大墓园时,奈非莉遇见了脸色苍白、手指极长、双脚细长的木乃伊工人袭伊,他正要往工作坊去。
“我已经依你的吩咐,整理过布拉尼的坟墓了。”
“谢谢你,袭伊。”
“你的情绪好像很激动。”
“没什么。”
“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医院去。改天见了。”
袭伊顶着毫不留情的大太阳,步伐疲惫地回到凿了许多小窗的屋子,屋内墙边摆了几副质地不一的石棺。工作坊所在之处极为荒凉,远处有金宇塔与墓园,还有一座遍布着碎石的山丘隔开了沙漠边缘的棕搁树林与农田。
袭伊往里一推,门吱吱嘎嘎地开了。他重新穿上沾满了褐色污渍的山羊皮围裙,两眼无神地看着刚刚送到的尸体。死者家属付了二级木乃伊的价钱,因此必须使用油料与香脂。袭伊懒懒地拿过铁钩,伸进死者的鼻孔便开始挖起脑浆来了。
忽然有人将一把黑曜岩制的刀子丢到了他的脚边,说:“你把这个掉在科普托思了。”
袭伊非常缓慢地转过身去。
警察总长凯姆就站在工作坊的门口。
“你弄错了。”
“你切割尸体用的就是这种刀。”
“木乃伊工匠又不只我一人……”
“可是这几个月只有你到处跑。”
“到处旅行也不行吗?”
“你每次离开工作岗位都必须报告,否则其他人就会抱怨。巧的是你每次出门的时间都刚好跟首相,也就是你多次企图杀害不成的帕札尔一样。”
“这份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我经常需要出去散散心。”
“从事这一行的人都习惯独居,而且也不会擅离岗位。何况你在底比斯并没有亲戚。”
“那个地区很美呀。我跟所有的人一样,都有旅行的自由。”
“还有你对毒药十分熟悉。”
“你怎么知道?”
“我查过了你的服务经历。在成为木乃伊工匠之前,你曾经在医院的实验室担任助理。就因为你对医院了若指掌,才能轻易偷取药物。”
“换工作并不犯法。”
“另外,你还是个掷飞棍的高手,你的第一份职业就是猎鸟。”
“这样也犯法了?”
“所有的线索都很吻合,你就是企图刺杀帕札尔首相的暗影吞噬者。”
“分明是恶意诬蔑。”
“我有真凭实据,就是这把价格不低的黑曜岩刀。在刀柄上,刻了木乃伊工人特有的记号,还有一个萨卡拉工作纺的编号。你不该把刀弄丢的,袭伊,你与刀是不能分的。这次是你对工作的热爱,也是你对死亡的热爱使你泄了底呀。”
“光是这把刀作为呈堂证供是不够的。”
“当然不只如此,我相信最后一个关键性的证据就藏在这里。”
“你要搜查?”
“当然了。”
“我不同意,因为我是清白的。”
“既然清白,又有什么好怕呢?”
“这是我的地方,谁也无权侵犯。”
“但我是警察总长。在带我搜寻你的地窖之前,先放下手上的铁钩。我不想看你拿着武器。”
袭伊照做了。
“走吧。”
袭伊走下了又滑又老旧的阶梯。两把随手点燃的火炬照着放满了棺木的巨大地窖,深处则有二十多只罐子是用来装死者的肝、肺与胃肠的。
“把罐子打开。”
“这样做对死者是大不敬。”
“有什么风险由我来承担。”
于是凯姆打开了第一个做成狒狒头形的盖子,第二个狗头形盖,第三个鹰头形盖,里面都只有内脏。直到打开第四个人头形盖时,赫然发现很粗的一块金条。凯姆便继续找下去,又发现了三块。
“这就是你杀人的酬劳。”
袭伊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问道:“你要多少,凯姆?”
“你想给我多少?”
“你既然没有带狒狒和首相前来,就表示你愿意谈条件。我酬劳的一半够不够?”
“你还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是谁付的钱?”
“美锋和他的同党。其中大部分的人都被你和首相消灭了,现在只剩美锋和他的妻子西莉克斯还继续跟你们作对。说真的,她还真是个美人儿。每次要杀某个人证灭口,都是她来传达指令的。”
“布拉尼是你杀的?”
“我把成功的案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以便老了以后可以回忆回忆。不过,布拉尼并不在我的名单之中。老实说我会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可惜他们没有来找我。”
“那么是谁干的呢?”
“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凯姆,你的行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就知道你要是发现了我的身份,绝不会告诉首相,而会来跟我要钱。”
“你不会再骚扰帕札尔了吧?”
“他将是我惟一失败的经验……除非你肯助我一臂之力。”
凯姆掂了掂金条,说:“上等金子。”
“人生苦短啊,耍懂得好好把握。”
“袭伊,你犯了两个错误。”
“过去的都过去了,谈谈未来吧。”
“第一,你错估了我真正的价值。”
“莫非你想要全部?”
“就算你把整座金山给我也不够。”
“你在开玩笑?”
“第二,你找了另一只狒狒来重创杀手,你竟以为它会轻易就原谅你。换成别人也许会同情你吧,但我只是个野蛮的黑人,而它则是一只又敏感又会记仇的狒狒。
杀手是我的朋友,它差点因为你而死去,它若决定要复仇,我就不得不听它的。你也该感谢它,因为从此以后你再也不需要吞噬暗影了。“话才说完,狒狒已经出现在楼底端。
凯姆从未见它如此愤怒。它双眼的血丝更加鲜红,毛发直竖,龇牙咧嘴地发出了一声怒吼,让人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袭伊的罪行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了。
他一步步往后退,但只一瞬间,杀手便扑了上去。
第四十二章
“躺下。”奈菲莉对苏提说。
“我已经不痛了。”
“我要帮你检查一下心脉与气皿的运行。”
奈菲莉用手腕上的水钟替苏提测了几处脉搏,水钟里面有许多小点排列成十二条直线,构成了刻度。她计算出各处脉动的节奏,相互比较了一下,发现苏提的心跳不但规律而且强有力。“”要不是我亲自开的刀,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刚刚受过伤呢。你伤口结痂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了两倍。“
“明天,我就可以射箭了……如果御医长允许的话。”
“不要太刺激你的肌肉,要有耐心一点。”
“不可能,这样我会觉得是在浪费生命。生命不是应该像鹰鹫高飞一样,既猛烈又难以逆料吗?”
“我接触过那么多病人,的确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不过,我还是得帮你换上会妨碍你这只者鹰飞跃的绷带。”
“帕札尔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明天。”
“希望他能说服法老。我们一定要脱离被动的状态。”
“其实你误会帕札尔了。自从你不幸被遣往努比亚之后,他就不断地在对抗美锋和他的同党。”
“结果显示他做得不够。”
“他已经削弱他们的势力了。”
“却还没有完全消灭他们。”
“首相是法律的最高监督者,他不能违法。”
“美锋只遵守他自己的律法,因此他们这场仗打得一点也不公平。从小开始,帕札尔就是个会环顾局势的人,而我则是勇往直前型的。只要设定了目标,我绝不会失手。”
“有你在,对他将是一大助益。”
“前提是我得和你一样,知道一切实情。”
“我包札好了。”
皮拉美西斯往日欢愉的气氛消减了许多。街上来往的全是穿着军装的士兵与战车,海军也进驻了港口。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