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看。”她表现得殷勤,还带着温柔体贴。
三杯酒之后,史翠屏娇靥泛起了酡红,灯下看,益显妩媚动人,娇艳欲滴。
她忽然抬手抚上娇靥,望着李燕豪道:“你看我变了没?”
李燕豪不敢正视,道:“姑娘还跟从前一样。”
史翠屏微一摇头道:“你这是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我变了,年纪虽然没大多少,可是心已经老了,以前我是史家寨的姑娘,现在呢……”
凄然一笑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见笑,现在我连个青楼妓都不如,他们高兴了就来,兴尽了就走,只要是个官儿,我就得装出一付笑脸逢迎。”李燕豪心里也为之一阵难受。
史翠屏道:“这要是命的话,我的命可就太苦了,当年在家的时候,我心比天高,谁知道如今………”眼圈儿一红,没再说下去。
随即,她展颜为笑,笑得让人心酸,道:“别让这份悲凄感染了你,今儿个我约你来,就是要跟你高高兴兴的聚聚,你不知道……”
娇靥突然间变得更红了,道:“你也许不相信,当年在史家寨外我看见你那头一眼,心里就有了你,可是偏偏那时候我有着一份女儿家的矜持,结果,如今,我不配了,能再见着你能跟你聚聚,也算偿了我的夙愿了。”
李燕豪心里撼动,道:“姑娘……”
史翠屏道:“我说的实在话,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李燕豪暗暗一叹,道:“我该谢谢姑娘。”
史翠屏摇摇头,道:“那倒不必,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让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苦,让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薄。”
李燕豪想安慰安慰她,可是一时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其实这种事不比别的事,并不是一两句安慰话能让史翠屏心里好过的。
他在心里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句:“姑娘,造物弄人的事,比比皆是。”
史翠屏微一点头,道:“固然,可是我从没做过亏心事,苍天不该这么对我。”
李燕豪沉默了,他能再说些什么?
史翠屏忽然一笑,笑得勉强,笑得凄婉,她道:“得了,不提这些了,命如此,夫复何言,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谁能恢复我清白女儿身,谁又能让时光倒流,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聚聚以偿我的夙愿,总不能让这几杯酒和着泪喝下,咱们谈点儿别的……”
李燕豪笑了,笑得也够勉强的:“姑娘吩咐,我无不从命。”
史翠屏沉默了一下,道:“让我告诉你我找你来的真正用意……”
李燕豪心里一跳,道:“姑娘,我洗耳恭听。”
史翠屏白了他一眼,道:“干嘛这么客气呀,咱们又不是刚认识的朋友,不显得见外么?‘李燕豪笑了笑,没说话。
史翠屏话锋微顿,接着说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位金老太太的事儿?”
李燕豪心里猛地一跳,道:“谢谢姑娘,我求之不得。”
史翠屏道:“金老太太的事儿,我原知道得不多,可是我打听起来方便些,那些人一个个软骨头,也亏得他们一个个软骨头,我只给他们灌了些迷汤,躺在他们怀里揉了几揉,问什么他们说什么。”
李燕豪心里一阵痛,道:“姑娘这是何苦……”
史翠屏道:“你是我唯一动过真情的人,我该替你做点儿事儿,其实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第二十三章 卿卿我我
李燕豪道:“在我的感受中,姑娘给与我的太多了。”
史翠屏道:“真的么?”
李燕豪道:“借用姑娘适才那句话,我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史翠屏目光一凝,道:“那么你何以谢我?”
李燕豪道:“我感激,我永铭五内,只要我能做到的……”
史翠屏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要是真愿意谢我,今天晚上就在我这儿住一宿……”
李燕豪心神狂震,忍不住一下站了起来,叫道:“姑娘,你……你……”
史翠屏低下了头,耳根上都泛上了红意,道:“我不求别的,只想跟你同床共枕做一夜夫妻。”
李燕豪失声说道:“姑娘,这……这怎么行……”
史翠屏倏然抬头,娇靥通红,一双美目显得好水灵:“怎么不行,除非你嫌我残花败柳……”
李燕豪忙道:“不,姑娘误会了,李燕豪不是人间贱丈夫,我怎么会,我只是认为姑娘不该这么作贱自己。”
史翠屏微一摇头道:“你错了,我这不是作贱自己,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情,是爱,我对你动过真情,可是造物弄人,使我不能跟你共相厮守过一辈子,我这身子都能给我憎恨的人,为什么不能给我心爱的人。”
李燕豪道:“姑娘……”
史翠屏摇头说道:“你不必多说什么,对你,我只要求这么多,愿意不愿意那还在你。”
李燕豪道:“姑娘,我……我……”
史翠屏道:“你可以放心,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会把我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李燕豪没说话,他在想,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想了很多,包括以前,也包括将来,突然间,他横心咬了牙:“姑娘既然这么抬爱我,我不敢不识抬举——”
史翠屏美目一睁,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李燕豪毅然点头说道:“是的,姑娘,这应该是我的福气。”
史翠屏笑了,道:“别说是谁的福气了,坐下来吧,咱们一边喝着酒,我一边告诉你。”
李燕豪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史翠屏伸皓腕出玉手擧起了面前杯,道:“且把今夜当花烛,这一杯酒就算是——”娇靥一红,举杯喝了下去。
李燕豪难言心中感受,当即陪她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史翠屏缓缓说道:“这些是他们一个亲王告诉我的,不会不可靠,据他说这位金老太太的能耐很高,本事很大,有三个女儿,不但个个如花似玉,而且个个了得,大女儿跟二女儿已经有了主儿,一个是侍卫营的统带,一个是‘五城巡捕营’的统带,后一位你见过,其实他自是入赘,都改姓了金,唯独她那三女儿眼界高,到现在还没个主儿,官家多少人,包括亲贵在内一无不愿意量珠作聘,可是那位三姑娘都不点头……”
李燕豪一阵异样感受道:“姑娘可知道那位五城巡捕营的统带原姓什么。”
史翠屏道:“我知道他原不姓金,他本姓姓什么,我问过那位王爷,连他也不知道。”
李燕豪道:“那位金老太太,在官家是个干什么的?”
史翠屏摇摇头道:“很难说她是个干什么的,她身为官家做些秘密的事儿,其实,她一个女婿是‘侍卫营’的统带,一个女婿是五城巡捕营的统带,她是个干什么的,似乎不难明白,表面上她是像个在京里纳福的老太太,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燕豪点点头道:“姑娘的意思我懂了,姑娘可知道,这位金老太太在京里多久了,我的意思是说————”
史翠屏截口说道:“你的意思我懂,我正要告诉你,这位金老太太到京里也不过几年,以前住在山东济南大明湖边儿上……”
李燕豪心里狂震,头为之一晕,他连忙扶住了桌沿。
史翠屏忙道:“你怎么了!”
李燕豪定了定神,道:“多谢姑娘,我没什么,这位金老太太我认识,她现在姓金,以前在山东住的时候姓井……”接着,他把当日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史翠屏。
静静听毕,史翠屏没说话,半晌才道:“这么说来,杀害谭老爷子的,确是这位金老太太……”
李燕豪点了点头道:“现在似乎是证实了……”
史翠屏道:“我明白那位三姑娘为什么一直不嫁人了,你可明白。”
李燕豪心里一阵绞痛道:“我不敢这么想。”
史翠屏道:“你不敢这么想,为什么?”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于是把当日京里遇井兰的事告诉了史翠屏。
这一听,史翠屏听白了娇靥,她一拍桌子,道:“糟了,我听那位王爷说过,他说那位三姑娘因为生有贰心,有意离家逃走,被金老太太关了起来,没想到这件事竟跟你有关……”
李燕豪心里一紧,道:“怎么说,姑娘,井兰她……你可知道她被关在什么地方?”
史翠屏摇头说道:“那天我听那位王爷提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没在意,没多问。”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这……”
史翠屏道:“你别着急,也别担心,虎毒不食子,既然是自己的女儿,金老太太还会拿她怎么样,只要你想知道,我会想办法为你再打听……”
李燕豪忽一摇头道:“不,姑娘不必再打听了。”
史翠屏一怔,道:“不必再打听了,这为什么?”
李燕豪心里一阵绞痛,道:“诚如姑娘适才所说,虎毒不食子,既是自己的女儿,金老太太不会拿她怎么样的,既然这样,我何必……”唇边掠过了一转抽搐,住口不言。
史翠屏看见他那异样的表情了,她何等聪明个姑娘,目光一凝,道:“相见争如不见,你是怕这段情不会有结果,也怕她将来为难,是不是。”李燕豪没说话,他唇边又掠过一丝抽搐。这就等于是说话,也够了。
史翠屏沉默了一下,道:“我总认为上一代的恩怨跟下一代的无关,真要说起来,那位三姑娘对你有救命之恩,情深义重,你该想办法见她一面。”李燕豪仍没说话。
史翠屏看了他一眼,道:“我能让你混进这个圈子来一阵子,你愿意不愿意。”
李燕豪本想摇头,可是他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了他自己的血海深仇,道:“恐怕不容易,有些人见过我,也认识我……”
史翠屏道:“傻子,江湖上有的是易容之术,你不会易容么。”
李燕豪心里一跳道:“姑娘说得是,可是我不懂易容之术,也没有易容药物。”
史翠屏瞟了他一眼道:“说你儍你就儍,你不是有很多朋友么,‘穷家帮’的人,梁二飞刀,他们也不懂么,他们也没有易容药物么,即或他们没有,他们认识的朋友中……”
李燕豪一点头道:“谢谢姑娘,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试试。”
史翠屏道:“这就行了,等你找到易容药物之后,再到这儿来找我,我先在他们那儿打个底儿,等你来的时候我再说话就容易了……”
李燕豪道:“姑娘打算怎么帮我混进去。”
史翠屏摇头说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用什么法子,不过等我带你去见他们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的,话我说在前头,我的身份你知道,我找的差事儿可好不到哪儿去。”
李燕豪道:“不要紧,只要能混进去就行,好在我并不是要在这个圈子里呆一辈子。”
史翠屏道:“说得是,反正只是呆一阵子,干什么不行,来,再陪我喝一杯。”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之后,李燕豪忽然说道:“姑娘可知道,朝廷之中有几个亲王?”
史翠屏讶然说道:“你突然问起这来……”
李燕豪道:“我打听一下,想在他们之中找一个人。”
史翠屏道:“你要在他们之中找一个人是谁?”
李燕豪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是个亲王,廿几年前他见色起意,害了东城一房人家近百口,他诬良为盗,以叛逆之罪杀了那房人家的主人,逼得那人的妻子做了他的侧福晋……”
史翠屏道:“有这种事,那房人家跟你什么关系?”
李燕豪悲笑一声道:“不瞒姑娘说,我就是那被逼害的夫妻的唯一的骨血。”
史翠屏掩口叫了一声,半天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