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瑶半信半疑地挑眉毛:“就这么简单?”
方寒坦荡道:“就这么简单!她是喜欢我,我爸妈也很喜欢她的,可是我从来没答应过什么,也明确表态,十分清楚地告诉过她和家里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上高中开始喜欢筱漫,哪儿那么容易变呢?就算真变了,也不会是娄兰啊。”
得到方寒再次肯定的答案,王乐瑶气急败坏地又对他拳打脚踢:“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如果她心里对你还有残留些许期待和希望,你刚刚的所作所为足够让她对你彻底放弃,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见证你和娄兰的好事,好让自己彻底死心。”长吁一口气,陷入深思,暗叫不妙:“完了,完了,这下误会闹大了。”
方寒急得直跳脚:“筱漫怎么回事?刚刚在楼下我看她好像快崩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方寒急切的神色不像是装的,王乐瑶才开始说:“取毕业证那天你们吵完架之后,我一直劝筱漫跟你走,后来她也买了车票,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出了车祸,差点儿一尸两命。”想到那天血淋淋、奄奄一息的张筱漫王乐瑶仍后怕不已:“不过最后还是丢了一条小命儿,她自己昏迷三个多月,小半年儿才出院,当时她也没说为什么。再后来,去年春节,大初一去了一趟你家,好像还去了一趟P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然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天天笑得贼拉灿烂,心里是晴天还是下雨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我再也没看见她哭过,连眼睛都没红过,有时候连我都被她的笑容骗到了。前不久,酒后吐真言也只说了一句你变心了,喜欢娄兰。”
方寒惊愕地看着滔滔不绝的王乐瑶,抓着她的双肩,只感觉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你说什么?一尸两命?一……一尸两命是什么意思?”
王乐瑶斜眉瞟一眼方寒,继续说:“你们俩吵了小半年儿,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买车票跟你走?不是因为我说服力强,而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不仅决定跟你走,当时还拿了户口本准备和你领了证再走。”
方寒心中一阵激烈的震颤,锥心泣血之痛,抱头抓狂,原地打转儿:“天哪,她怀孕了?我竟然丢下她走了?我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清楚?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竟然什么不知道?”
王乐瑶冷眼怨声:“她醒了都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儿了,得知你和娄兰一起去了P城,你让她怎么想?她那样重度感情洁癖的人,会死乞白赖地求你吗?她会用怀孕这件事祈求作为筹码逼你回头吗?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对爱情这件事儿苛求完美无瑕,不怕苦,不怕累,唯一不能忍受的是背叛。她常挂在嘴边的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揉揉脑袋:“对了,可以被抢走的爱情,不值得留恋,可以被抢走的爱人,不要也罢。”
方寒慌乱失常,没头没脑责怪说道:“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乐瑶吼道:“方大律师,你有点脑子行不行?那些天筱漫生死徘徊,我都吓懵了,忙懵了,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常有的事,哪儿还记得给你打电话?再说我知道你电话吗?你到那边就换了号码,我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意识清醒以后不让问,提都不许提,她父母不在的时候,我几次偷着问她,她忍着眼泪笑着说都过去了,还问他干什么,事实就是方寒跟娄兰走了。每次问完,筱漫都要难过好几天,不说话,不理人的,我还怎么忍心刨根问底?戳她痛处?怎么告诉你?”
方寒眉头紧锁,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他当然知道那对张筱漫意味着什么,她认为他不要她了,背叛她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去证明自己,甚至有那么几个月试着放弃爱她。拳头狠狠地捶打在墙体上,痛贯心膂:“竟然是这样,竟然发生过这种事,怪不得,怪不得她瘦了那么多,那么冷,那么痛,那么恨……老天爷,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是我?竟然是我伤了她?”发了疯似的问:“筱漫现在住哪儿?”
王乐瑶稍稍平复情绪:“阳光小区,还是上学时你们住的那小破楼,毕业后,她爸爸给她买了豪华的小区,她把房子卖了,拿了钱,花高于市价买了你们曾经租住过的地方,阳光小区的破房子,她说住那儿有利于她写作,有灵感。可是我知道,她是因为你,因为她放不下,却又必须强迫自己不哭、不闹,一切如常,坚强勇敢地活给别人看,这两年,她心里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微微叹气:“不过她说的也没错,那儿确实是她创作的源泉,那本《寒萧零》四十万字,不到一个月她就截稿了。”
方寒痛苦万分地靠在墙上,回肠百转,脑子里浮现她冰冷轻蔑的眼神,现在,在她心里,自己真的是比洛飞还差劲,还可恨,真的是自己伤了她。那两天她电话一直打不通,自己还生她的气,怪她狠心,恨她绝情……如果……如果他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走,可是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毅然决然地走了,和另一个女生踏上了同一列火车……
自责、悔恨,恨不得捅自己几刀,自杀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他没有给乐瑶打电话问一问,那么多同学,只要他给任何一个人打过电话,他都会知道,可是他没有。他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只是害怕听人说她和洛飞和好的消息,只想着在没有一份漂亮的成绩单以前不会回来,只想证明给她看,她选错了人,选错了路;……痛恨自己太义气用事……如斗牛场中的发了疯的猛牛一般冲出饭店:“我得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王乐瑶回到包房,张琨扶着她,往她身后张望,紧张的问:“方寒呢?他没欺负吧?”王乐瑶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张琨:“切儿,他敢吗?再说,我又没惹他,他凭啥欺负我?”瞥一眼娄兰,有点幸灾乐祸的一笑:“方寒找筱漫去了,有些人有些事呢,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心机。”
娄兰面色一僵,心里一沉,千算万算漏掉了一个王乐瑶,自我安慰:“以张筱漫处理感情的态度,方寒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众人同情地看看娄兰:“张筱漫魅力不减,方寒还是抵挡不住……”
“张筱漫也很有手段嘛,匆匆亮相,欲擒故纵用得漂亮……”
王乐瑶喜怒表露于色,火冒三丈:“都给我闭嘴,除了张筱漫和方寒就没别的话题聊吗?他们的事用得着你们瞎操心吗?赶紧吃,赶紧喝,完事我好结账。”王乐瑶发飙,其他人也不再自讨没趣地八卦。
雪夜中的城市格外美丽,方寒早已没有欣赏的情致。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出租车司机:“师傅,快点,再快点。”所有信息汇集在脑海之中,他清楚地知道王乐瑶说的都是真的,张筱漫今天来参加同学聚会目的很明确,是想确定自己和娄兰的关系,让自己彻底死心,而刚才同学们的几句玩笑话和自己的意气所为,足以毁掉她最后的期待和最后一道防线,无疑宣判了他的死刑。下车后狂奔,一口气爬上五楼,锁没换,钥匙依然挂在他的钥匙串上,双手颤颤巍巍地开门。
开门的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随处可见的酒瓶和酒罐,屋内些许变化,墙壁重新粉刷,贴了素雅的枫叶壁纸,看起来明亮又温馨;添置了新的家电,电视、冰箱、洗衣机;电脑桌,笔记本……房间里依稀残存着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痕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张筱漫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确切的说是他睡过的折叠床,定做的垫子和靠枕,是他喜欢的颜色。方寒举步艰难,慢慢靠近,她面色酡然,掩饰不住泪痕,额头上的疤痕醒目又刺眼,似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凌迟着方寒的心。
茶几上是她签完名的小说,书的封面底色为米黄色,傲雪寒梅、仙鹤西飞,古韵悠然,从书的封面可以看得出是一本古代言情小说。‘寒萧零’三个字十分赫然。方寒盯着封面上的行楷印刷字体,眉心禁不住蹙成一团【寒风刺骨梦方醒,萧然孤筱殇漫漫。既已转身,何需再见;既已缘尽,勿须再念。零光片羽亦凄惘,梦幻泡影皆云烟。流水无情,君已陌路;逝水无痕,咫尺天涯。】方寒突然明白姜云尚诡异的眼神和笑容,这几行字不仅藏着她的笔名和名字,还藏着自己的名字……目光定格在‘君已陌路,咫尺天涯’那一行,翻开第一页,痛苦的雨滴模糊了忧伤的字迹。嘴里低声重复着:“寒风刺骨梦方醒……萧然孤筱殇漫漫……殇漫漫……”
“方寒,方寒……”她在梦里喊着他的名字,抽泣,哽咽,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梦里,痛,依然接踵而来,不自觉地咬着手指以减轻心里的痛感:“我不想看见方寒……不想看,不看,不见……”
方寒简单收拾房间以后,凝视这张脸,无所适从,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次重逢竟是这样的情景。他以为她不爱自己,才狠下心不联络,却没想到带给她如此深痛、沉重的伤害,心疼得难以言语,轻轻抚摸日思夜想的脸庞:“我该怎么做?筱漫,这一次竟是我自己伤了你?而且这么深这么重,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温暖一点,快乐一点?我认识的你是阳光的,天真的,像水一样清澈透明,不是现在这样清冷孤傲,冷的像冰。”
环视四周,物是人非的凄凉。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初,她说不敢自己睡,所以自己索性陪她;第一次争吵,试探她的心意,发现她爱上自己那一刻的欣喜如狂;还有那些缠绵温存的夜晚……
她怕黑,不敢自己睡,可是他离开以后,她却选择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人感伤,一个人承受,屋里的灯全是亮着的,没有他的黑夜,她就是这样入睡的吧……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舒展她紧锁的眉心,轻轻抚摸纤细手指上留下的齿痕,心头似被猛兽撕扯啃咬般流血的疼,血流如注,吻上冰凉的脸颊:“筱漫,对不起,对不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疼……”轻轻抚摸她背脊。
像是遭遇了偷袭,张筱漫大喊一声:“好疼……”骤然惊醒,坐起来,睁开迷离醉眼,使劲儿推开身边的人指着方寒的方向,警惕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吃力的左手溢出滴滴血红色,吃痛的手腕令憔悴的脸更加苍白。
方寒这才发现她左手一片殷红,茶几上的水果刀也染着血迹,慌里慌张地问:“筱漫,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弄的?”复又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臂,手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抚着她的脸庞:“筱漫,我是方寒啊。”
打掉方寒的手,摇头:“呵呵呵,骗子,大骗子,方寒走了,跟娄兰走了,走了很久很久了,我终于等到他了,可是……呵呵呵……他不是我的了,他不要我了……”举起左手在眼前晃晃,无名指上两道细长的伤口:“它啊,没事儿,我自己划破的。”摸摸左手手腕上一道浅浅的血痕,自顾自地还有几分得意的说:“我自己割的,我很有分寸的哦,没有割到动脉。”
方寒忍不住心疼吼她:“张筱漫,你想干什么啊?”
张筱漫漫不经心的呵呵笑着回答:“我在做一个实验,听人说,左手无名指有条经脉与心